《优雅的黑夜野兽》恰玛

73、【永生之解】②

　　西索27岁的时候，在猎人考试试场上捡到一个人。
　　他有着猎人或想成为猎人不会有的感觉，整洁的西装，黑色的刺刺的头发和狭长弯起的眼睛，身边是一个画着方格的箱子。
　　这一次他没再睡觉，而是和几个小孩子吵吵闹闹着。黑色的眼睛里流光溢彩。黑得纯粹的眼睛里满是黑色的火焰。
　　这让西索想起自己喜欢的一款酒，纯黑，香甜，然而后劲足得可以致人死命。
　　男人这次没有看到他，至少没有像往常一样一睁眼就看到他。西索感到不快，并且想杀人了。很想很想。
　　“臭小鬼！本大爷今年才十九岁！”男人在后面大吵大嚷着，旁边是许多人不信的唏嘘声。
　　什么啊。西索用眼角注视着男人嚣张的笑容，撇了撇嘴。二十年前就是这幅样子这个腔调，现在也好意思宣称自己只有十九麼？连自己都比他大那么多了么？
　　然后他心里一沉，他直觉这男人没有说谎话。
　　他真的只有十九岁。
　　他用他的一年过世人的十年麼？这个男人？
　　接下来呢？又要转头离开，消失，然后十年后漫不经心的出现么？
　　直到自己老死，他也会是这样一幅嚣张的德行麼？
　　在树立里那男人冲向自己的时候，西索不明白下腹一下子烧起的快感和胀痛是为着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很兴奋，兴奋得快要爆掉了。这么多这么多年他都只能想着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平稳离开的脚步，但是他现在正气喘吁吁的奔跑向自己，用自己没见过的半赤口裸的身躯……
　　他意识到的时候男人已经被他打晕抗在肩膀上了。和男人的两个同伴打了个招呼就带着他离开，西索此刻只是想离开人群和这个白痴聊聊。
　　“我知道你没晕~~雷欧力先生~~~”
　　“你是谁啊，认识我么？”被打得一边脸高高肿起的男人打开手提箱，给自己治疗。西索兴味浓厚的看着他拨弄那些器具，蹲在他的身侧：“认识~~”
　　“抱歉，我不记得自己见过你。”男人皱眉思索的样子因为脸上的伤显得很滑稽。西索嗤嗤的笑了。
　　“好过分~~人家明明记得你~~？你要找的人，找到了么？”
　　“……还没呐，麻烦死了。”男人不复刚刚的冲动，啪的一声把膏药贴在自己脸上，“看样子你是真的见过我。”
　　“去流星街，去天空竞技场，还有来猎人考试，都是为了找人么？”
　　“是啊。”男人又笑了起来，眼睛里是流动的火焰，“应该能找到的吧，毕竟我有很多时间。”
　　“一千年？”
　　“嗯……也许更多。”男人微笑着，却不再说些什么了。
　　之后的时光男人一直和他的朋友呆在一起，永远都是嚣张大笑的样子。
　　后来，在友克鑫又见了一次面，西索想着这一你年见到这么多面是不是个进步，男人就又消失了。
　　连他的朋友都不清楚他去了哪里。

　　西索37岁的时候，在猎人协会会场上捡到一个人。
　　他有着猎人或想成为猎人不会有的感觉，整洁的西装，黑色的刺刺的头发和狭长弯起的眼睛，身边是一个画着方格的箱子。
　　西索捡到他的时候他正在会场的一个安静的角落里睡觉，修长的身体折叠在阴影里，眼睫交叠着随呼吸慢慢颤动，看起来宁静而安详。
　　他看起来没有任何的改变，这一点几乎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了。
　　已经长得老高的小刺猬果和小猫果蹦过来摇醒他，小猫果大叫着大叔你怎么都没变老，男人笑着说我才二十岁为什么要变老。
　　气氛就突然有些不对劲。
　　小刺猬果说雷欧力我们都十年没见啦，你也该嗯……那个……
　　二十九岁啦，你数学还是那么差。小猫果接道。然后回头看着那个男人。你真的一点儿变化都没有啊，雷欧力。
　　都说了只有二十岁了。
　　那岂不是比我和小杰还小。少在那里吹牛了。
　　呵呵。男人笑得很灿烂。他仍然穿着黑色的笔挺西装留着短短的刺猬头。笑得像是个睡傻的狐狸。眼睛里流动着黑色的火焰。
　　“又来找人？”西索走近他，扭腰笑着。心里觉得不平。
　　连自己都需要靠粉底遮挡眼角皱纹的时候，这个他7岁的时候就这幅样子的家伙竟然还一点儿没变。
　　明明不是什么强大的念能力者的说？~~
　　“是你啊，西索。”男人这次总算记住了他，朝他招招手，“嗯，也许在这里能找到。”
　　“那就加油？”西索踩着高跟鞋走开，不爽的发现自己就算穿着正常男人绝对不会穿的东西也离他的身高差得很远。
　　离那漂亮的长手长脚差得很远。
　　干脆砍下来算了？西索恶毒地想着嗤嗤的笑了。然后一个念头穿过脑海。
　　如果把这个不会变老的男人锁在自己身边呢？是不是可以看清他究竟是谁，是什么？凭什么可以用那么没心没肺的方法用一年过他们的十年，用十年过他们的一生？
　　猎人协会又开始选会长了。雷欧力先生因为曾经在竞选上获得过不错的票数而被选为候选人。
　　他却提出了退出。
　　我没办法一直呆在一个地方的。雷欧力笑得很灿烂很无辜。我还有事情要做。
　　要找一个永远找不到的人么？西索在一旁想着。
　　所以，不行。很抱歉。
　　男人说完就提起他的手提箱，迈着平稳的脚步走向大门。
　　“呐，再见了，各位。”
　　抓住他绑住他把他锁在自己身边让他永远属于自己吃下他的皮肤喝下他的血液让他痛苦让他嘶嚎让他在自己怀里流血而死让他在自己身下呻吟……西索的脑子一瞬间被这些念头充满，他和几个人一样冲向大门。但是那里，没有黑发黑眼火焰一样的男人。
　　太阳的光是薄而冰冷的，破冰一样。

　　西索47岁的时候，依旧是猎人协会的会场，他捡到了那个男人。
　　他有着猎人或想成为猎人不会有的感觉，整洁的西装，黑色的刺刺的头发和狭长弯起的眼睛，身边是一个画着方格的箱子。
　　他睡着，就像一匹孤独的狼。已经变成真正大人的小杰和奇牙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睡觉的样子，两个人的表情说不清是看到久别重逢的朋友的惊喜，还是对他仍然没变的惊愕。
　　“我才二十二岁，为什么要老。”男人笑着说。
　　“见鬼了雷欧力，你是吸血鬼麼。还是别的什么东西……”银发的男人这样说着，像个长辈一样摸了摸男人刺刺的头发。
　　“雷欧力，究竟是怎么回事？”有着明亮眼睛的男人也问着。他早已继承了父亲的衣钵。当了个遗迹猎人。
　　“我在找一个人，”男人说着，闭上眼睛似乎打算睡个回笼觉，“所以，我就慢了一点儿。”
　　“大……”银发的男人还想继续以前的称呼，却觉得别扭，“雷欧力，你这不是慢了一点儿。这些年你都在哪儿了？”
　　“世界的各个地方。”
　　“那为什么我们联系不到你？”
　　“…………有原因的啦。”男人笑了笑，似乎不打算回应。
　　西索就站在会场的另外一侧看着男人的微笑，神色冷冷的握着手指间的黑色酒浆，琥珀一样的眼睛里流转着兽类的光芒。
　　这一次，不能让他再像个没事人一样随意的离开了。
　　他在人群中趁乱抓住这个嚣张的笑着的男人，把他带到自己早就备好的秘密地点，用锁链和绳子以及麻药让他屈服。
　　拥有这个人的时候西索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觉得自己是在和——不知道是什么的，极为奇异而令人着迷的东西做口爱，亲吻他的身体，贯口穿他，拥有他，让他痛苦
　　就像自己无数次期望和梦见的一样。拥有了他。终于！
　　西索无法理解自己已经不再年轻的身体里涌现的冲动和愤怒是因为什么，但他想再一次再一次再一次的拥有这个男人，让他在自己的怀抱里不住的颤抖。这几乎不关于情口欲，只是直觉和感官以及理智还有自己所有的身体部件都在叫嚣着拥有这个男人。
　　他想要他，永远的，不会有止境的。
　　该死的。
　　西索咬破雷欧力的喉咙一侧的皮肤，舔舐他的鲜血。总是嚣张大笑的男人在剧痛中流下眼泪。那真迷人。西索想着。更加无法自拔。
　　但是有着火焰一样黑色眼眸的二十二岁的男人在一次他短暂的外出后消失了。西索只找到满是血迹的铁链和完整落在地上的绳索。
　　他捡到了他又失去了他。
　　他也许从未捡到过这个人。一切只是他在流星街的一个垃圾角睡着后做着的梦。西索抚摸着铁链上的血迹。笑了。

　　西索57岁的时候，他被一个男人捡到了。
　　那时候他刚刚被一个年轻的对手击倒，并且意识到自己真的要死了。
　　那个男人就正好路过他半死不活的身体，在疯狂下者的雨幕里，看到他倒在地上血流成河的身体。
　　男人微笑了，蹲在他身边。眼睛里是美丽流淌着的火焰。
　　“西索。好久不见啊。”
　　“呵呵~~”他只能发出单音，却真的很想笑。
　　雷欧力先生就在他身边，看起来依旧是二十几岁的青年摸样。那样漂亮的眼睛美丽的修长的手和脚，黑色的刺刺的头发。他却无法触碰他。
　　真是噩梦。
　　“你应该感到荣幸。”男人流光溢彩的眼睛注视着他，“你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不想救的人。”
　　“呵？”
　　“这样子在战斗中死去对你来说是最好的结局，所以我不会救你，西索。”男人笑得很嚣张，眼角弯得像个迷迷糊糊的狐狸。
　　西索有些诧异，自己这么多年来哄骗女人学会了不少好的词汇，形容这个男人却永远只有这么几个词。
　　“你现在……多大？”
　　“还小呢，二十三岁。”男人微笑着。脸上轻松无比。
　　“找到……？”
　　“没有啦。”只有提到这个事情的时候雷欧力脸上才会有阴霾，“不过慢慢地来，我有的是时间。”
　　在漫长的时光里，找一个人。走很多的地方，见到受伤的可怜人的话，就帮助他们。
　　这就是这个长不大的男人的全部么？
　　西索的思维开始混乱，他失血过多了。眼前恍惚着。却能看到男人黑色火焰一样的眼睛，
　　“一……直……？”
　　“是啊，那当然。”男人听懂了他的意思，“我会一直找下去的。”
　　男人微笑的样子，像一头孤独的失去伴侣的狼。
　　“一定会找到的吧，虽然……”
　　西索的神智开始模糊，他想要闭上眼睛沉沉的睡去了。
　　男人轻轻的声音却还在耳畔。
　　“虽然……他已经死去那么久了。”
　　“我也一定能，找到他的，对吧…………”
　　“西索？”
　　“西索？…………”男人温柔的笑着，帮魔术师合上了眼睛。
　　“你有着和他一样的好看得发色呢。”
　　他将永远孤独下去。雷欧力把衰老的魔术师埋葬下去的时候这样告诉自己。他当然会孤独下去。但是希望是不会灭的。
　　他把一块儿空白的石碑埋在魔术师坟前后，就迈着平稳的步子离开了。
　　他永远不会知道魔术师死亡的前一秒看到了什么。
　　—— 一个瘦削黑发男孩儿抱紧红发男孩儿冰冷的身体，哭泣着。
　　“别哭，小雷……”
　　他在喉咙里呜咽了一句。却没能让那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眼睛听到。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