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行云流水》达济天下

5、梦萝夫人

　　巫行云行路不快很有些游览的意味，路过山明水秀的地方还会停下来观赏一番。以前巫行云连天山都很少下，年少时由逍遥子带着游历的地方已经不太记得了，走火入魔后她就极为不喜见人，而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西夏皇宫。
　　走走停停到了平凉府，平凉府是金国的属地，但因为临近宋边和西夏也有不少来往生意的宋人和党项人。党项人也就是西夏人，在曾经的巫行云看来即使不是见一个杀一个也是记恨非常的，不过现在在她心中这党项人竟也多了几分亲近。
　　所以她在看到一群看着像商旅的党项人被几个武林中人围攻时出手了，凌波微步似鬼魅般的飘自那群武林人士带头的道士身后。
　　凌波微步是独步江湖的轻功，千里不留痕，昔年逍遥派人凭着此功一个时辰内往返天山，与现在轻功绝佳的古墓派林朝英相比都更胜几分。
　　带头的那道士发觉巫行云时，巫行云左手已经抵在他的后颈上，那群武林人士见状也就停了下来一面防着党项人，一面将手中兵器指向巫行云。
　　“哪来的女娃，快放开邱道长。”一个拿着大刀的中年男子向巫行云喊道。
　　邱道长？
　　巫行云在心里想了一圈，这个道士武功不错看来是个有名的，又看了一眼此人的道符，是全真教。
　　这些天巫行云也遇到过全真教的道士自然能认出来，不过她扣着年轻道士脖子的手并没有松开。另一只手就着腰间的酒凝出了生死符，若是那群人一起供上来自然是生死符好用，巫行云对生死符操控自如，不只能让人生不如死更能一招致命。
　　外围的党项人看着带头道士被擒却也不敢离开，只是护着队伍里唯二的两名女子。
　　巫行云自然注意到了那两个不算普通的女子，一个虽然美貌却眼神惊慌，另一个蒙着面一身白衣竟让她瞬间想起欧阳锋。这是直觉？后来知道女子是谁的巫行云在心里感慨了一下上辈子自己从没有出现过直觉这种东西。
　　“姑娘是谁？！”道士为巫行云制住动脉身体僵硬但还是厉声喝道。
　　“你们为何要为难一众不懂武功的他族，中原武林无人了吗？”巫行云根本不理道士的回话对着拿剑指着她的人挑眉讽刺。巫行云的眼力自然看得出那些党项只会些粗浅的外家功夫，这一群功夫不弱的武林人士对着人穷追猛打实在丢脸。
　　“你个小姑娘知道个什么事，莫要在这里挨着大爷们的事。”拿着劈山斧的莽夫吼道，手上十几斤重的斧头还向着巫行云使劲挥了挥。
　　“大爷？还从来没人在我面前如此称大，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本事了！”巫行云话音一落，“啪！”一声，那斧子男本来就寒碜的脸上肿起了红掌印，印子看起来小巧纤细，刚刚因为乱战没能看清巫行云身法的众人都一震，心里升出恐惧。这一掌巫行云身形未动，一只手还抚着那道士的动脉。
　　“隔空打牛”被巫行云抓着的道士自然最清楚巫行云未离开他一步，一掌便可看出巫行云功力之高与五绝相比皆不弱。
　　“姑娘，这等不知廉耻、伤风败德的女子你要护着？”斧子男身边一身青衣的青年出声，虽然被巫行云那手震住不敢轻易动作，但眼神有些奇异的看着巫行云。
　　“竟然伙同奸夫杀了丈夫还捐款潜逃，这等贱妇人人得而诛之！”最右边站着的青年面露狠色的看着那个惊恐非常的女子眼中恨意滔天。
　　“小姑娘，贫道乃全真教丘处机，这芸娘同余兄弟说的一般罪孽。贫道等欲将她擒回夫家受罚，你年纪尚幼不辨是非，莫要多加阻挠！”被拿住的道士开口先是自报家门，一腔正义调子听得巫行云牙酸，还带着长辈教训晚辈傲慢。
　　“哼！”巫行云冷哼一声，反手点了丘处机的穴道，一个纵身就到了芸娘和那白衣女子的身边，若不是不愿同全真教结仇她今日定会废了这丘处机。
　　“自视甚高！”巫行云讽刺地冷喝一句，运气七层功力向后一挥袖，揽住芸娘飞身离开白衣女子则跟在身后。身后一众武夫离得近的皆受了内伤，远些的也都身形不稳一阵狼狂。

　　巫行云一路向城外森林去，找到一间猎户的木屋，放了芸娘听她说道，白衣女子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听着。
　　巫行云正对着白衣女子坐着，芸娘坐在她右侧，右手搭在芸娘脉上，左手则半撑着头听芸娘讲话合着那张稚气未退的脸极为可爱。
　　女子名叫芸娘是嘉兴府人，丈夫叫余天青家里是平凉府中世家，祖上会武传到丈夫这带也不算高深不过在武林上还有些名号。
　　芸娘是从嘉兴背井离乡嫁来的，此次娘家兄长托人来给她带些东西，而来的那人正是她未嫁前青梅竹马，也就是刚刚的青衣公子高家仁。
　　那日她见了高家仁就回房，第二天醒来就只看见她丈夫一身血在躺在地上，她床边扶着个死了的男人，后来被她小叔闯进房也就有了后面的事情。
　　巫行云听完芸娘的故事就放开了一直搭在芸娘手腕的手，她把手搭在芸娘脉上不仅仅是防备，也是在断芸娘这说的真假，巫行云医术极高号脉极准这芸娘是否说谎自然能有所感觉。
　　下细想了想芸娘的话，很容易发现这件事中奇异，芸娘不会武功为何能逃过追杀还有那背后之人当时为何不杀芸娘？
　　这芸娘怕是个麻烦，不过她巫行云向来不怕麻烦。
　　“那你又是谁？”巫行云放芸娘一边，盯着白衣女子看，那双露在外面的凤眼秀美清冽让她觉得似曾相识。
　　“李梦萝。”女子清清淡淡的声音吐出三个字就不再说了，倒是芸娘在一旁接道这位李夫人就是刚刚救了她的人。
　　“梦萝……草头萝？”巫行云垂眼思索片刻，这名字是巧合？梦姑阿萝……
　　见李梦萝颔首，巫行云摩擦桌面的手指一顿：“飘渺灵境，曼陀青萝。”
　　这句话一出，白衣女子猛的睁开眼，手上夹着那根尖头上泛着青光的银针全身戒备起来：“你怎么知道这些，你到底是谁？”
　　右手一挥点住芸娘的大穴，巫行云侧身直袭李梦萝咽喉，李梦萝也不慌张，手上银针一抛向下一切反手一档在半空中划个弧圈，顺着巫行云的劲道向后退去，巫行云看得分明这招乃是折梅手的第三路。
　　右手拂开李梦萝的进招，巫行云左手下翻直指李梦萝腋下大穴，李梦萝趁势脚步虚移手上诡异一绕不仅破了巫行云的攻势也更是将擒到巫行云的手腕欲折。
　　巫行云也不恼，脚下急退两步左手变掌为指在李梦萝手腕上轻轻一弹卸了她的力道。
　　“哈哈……”巫行云豪爽的大笑出声，她这几日打听都无人听过这天山缥缈峰灵鹫宫的名号，本来以为她逍遥派已经后继无人了没想到巧遇了一个。
　　天山是逍遥派所在之地，灵鹫宫更是巫行云一生的心血，因为与无崖子的恩怨情仇巫行云只收女弟子，那些女子多是身世凄苦被巫行云收留却也无人敢小视，灵鹫宫当年也是江湖中一大势力特别在西域天山一带无人可以匹敌。
　　虚竹，这个不管性别和资质甚至长相都不和巫行云要求的愣小子，当年但凡又一点其他的选择她也绝不会将灵鹫宫和逍遥派留给他。巫行云死后最担心的便是逍遥无人，虚竹那个傻小子受的是玄慈和尚的那套善待他人，佛渡众生的教育，虽然那个玄慈年轻的时候也不是个什么至善仁慈的人，但那个木鱼脑袋认死理。以他的性格巫行云可以想象他必会解了那七十二岛三十六洞的生死符。哼，那个傻小子以为那些人会感激涕零吗！那群人本就是不会顾道义的奸诈之辈眼中只有命和利，灵鹫宫握着他们的命又掐着他们的利才能让他们低头，一旦没了这些，虚竹在的时候或许没事但他死后就难说了，当年就连在生死符的威胁下那群人也能铤而走险，要是没了生死符灵鹫宫就危险了。

　　巫行云回到桌边，细细的打量李梦萝，那双泛着水润的眸子看起来的确和李秋水又几分相似。她心里千回百转一番，这妇人定是虚竹和灵境公主的后代也可能是逍遥派这一辈的传人，是认还是不认，还有刚才试探的时候巫行云便发觉她体内的内力有些奇怪，竟然在一步步的消耗，不用多时便会功力全失。
　　巫行云神色不明的想着，李梦萝依然站在屋子一角一动不动紧绷着身体防着巫行云突然出手，芸娘被点了穴道面对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茫然又紧张。
　　“啪。”本来坐着的芸娘倒在桌上，巫行云点了她的睡穴，有些事情除了她和逍遥门人以外不需要任何活人知道。
　　巫行云不是纠结之人，反而性格洒脱大气，一旦下定决心也就不再拖沓，若是李梦萝不接受或是心存他念杀了便是：“李梦箩，虚竹是你何人？”
　　“虚竹子乃是我的曾祖父。”李梦萝额间冒出些许薄汗却还是稳住心神答了巫行云。
　　“你师承灵鹫宫？”巫行云不耐绕圈子直白的问。
　　“……祖父乃是灵鹫宫第三代宫主。”
　　“很好。”巫行云听了李梦萝的话点了点头，“如今灵鹫宫又是何人当家？”
　　“应该是师哥……只是……我出嫁后祖父封了灵鹫宫。”李梦萝吱吱呜呜，对着巫行云她有种无法反抗的惧意。
　　“混账！”巫行云站起身向李梦萝走去，“今后本尊才是灵鹫宫之主，记得本尊叫巫•行•云。”
　　巫行云三个字如晴天霹雳般炸如李梦萝的脑中，她当然知道巫行云，她是灵鹫宫后人也是逍遥门人更曾经见过巫行云的画像，逍遥派第二代大弟子，灵鹫宫第一任宫主巫行云，她的画像在挂在飘渺峰的石室中，李梦萝年幼的时候每逢祭祀便会到石室中祭拜逍遥几位先祖的画像。
　　石室中挂着的巫行云的画像是个身形娇小的女孩，穿着一身红衣站在梅树下俏颜欢笑，眉宇间既带着稚嫩英武又有风情傲气，画中她的笑得眉眼弯弯却张扬恣意让人不自觉的沉迷其中。画边上的题字用飘逸的狂草写着：风骨坚韧，灼灼其华。
　　李梦萝僵着身子凝神盯着巫行云，那种犹疑不可置信的眼神浮现在那双透彻的眼中。
　　脑中的记忆渐渐清晰起来，眼前的女孩和石室中的画像几乎一样的脸，还有那份无人能够模仿的风华。若无人提起李梦萝只会觉得眼熟，但是巫行云就是巫行云，只是这可能吗？
　　李梦萝眼神迷离，不可置信却又不得不信，因为巫行云的模样神色也因为巫行云接着的一掌。
　　八荒六合唯我独尊，这门功夫并没有传下来，但是逍遥门人却能分辨得出，曾祖虚竹子曾经历过此功而逍遥派武学与此功同为一脉，巫行云那一掌便是八荒六合唯我独尊的‘万念归宗’与小无相功运功法门相似。
　　“梦箩拜见尊主。”李梦萝扶手行了个女子万福礼，逍遥派人虽说执念至深却也不是不知变通的固守之人，师祖逍遥子修道，传说已经辟谷飞升此事逍遥众人皆知，如今巫行云这等命转时空奇事常人定然觉得妖异，不过逍遥之人却也相信。
　　“起来吧，现在你给本尊说说这百年来的事。”

　　“本尊之事需得守密，你是逍遥门人又是故人之后以后称姥姥便是，至于这身份自不必向些不相干的人解释。”巫行云想想又问道，“梦箩你已嫁入夫家，照你说来白驼山庄就是现在西域的头人，你作为白驼山庄的当家主母怎能轻易离开？”
　　李梦萝话中只提了她嫁入白驼山庄对白驼山庄和自身的事情含糊其辞，巫行云一听便知随即问出了口。当然这一问不只是因为李梦萝言辞隐瞒还有欧阳锋那日不寻常的表现，据李梦萝说她嫁的是白驼山庄的大少爷欧阳锋的大哥。
　　“姥姥……我……”李梦萝放松的身子因为这问又僵了一下却没回答，只是低下头不敢看巫行云。
　　“哼！或者你该告诉姥姥……”巫行云咽下‘你的内力怎么回事’这后半句，一把抓起芸娘和李梦萝对了个眼神飞身掠出屋外。
　　两个人轻功一途具是当世顶尖，而巫行云更是神功将成拖着一个芸娘也轻易的躲过背后人。
　　巫行云一转手将芸娘递给李梦萝示意她走远些，自己运起凌波微步转瞬回到离木屋较近的树上。
　　巫行云隐蔽身形比不上练习小无相功熟知天下武学的李秋水但也不是一般高手能够发现的，丘处机功夫也就只比如今的李梦萝高上一筹，自然不知巫行云的行踪。
　　“余二公子，她们一定来过此处，屋子尚有热气。”丘处机摸摸桌子断定到，那个女娃年龄不大武功奇高应该是发现他们才离开的不会走远。“我们分开寻吧，找到莫要轻举妄动发信通知。”
　　“好，便依道长所说。”一众人忌惮巫行云自然谨慎很多。
　　巫行云看着丘处机和那斧子的大汉连同另几个人向左边去，高家仁、余天浩等则去李梦萝的方向。
　　不紧不慢的跟在高家仁他们身后，中途巫行云发现李梦萝留下的记号，李梦萝隐蔽功夫不错自己又跟着这些人自然不必担心。

　　夜深，高家仁一行找了一天未曾发现三人踪迹也乏了，便商量好在林子里露营一晚明日再寻，高家仁主动说去找食物并对着一旁的余天浩使了个眼色，两人就离开往林子深里走去。
　　“高家仁，你是什么意思？”见已经隔得远了，余天浩突然停住狠声叫住高家仁，“想反悔吗？”
　　“余二少说哪的话，我这不是正在帮你吗？”高家仁转过身来对着余天浩轻佻说道，神情中带着邪气已经不是在众人面前那副青年俊才的模样。
　　挺有趣的。
　　巫行云察觉到高家仁正在施展功力，眉宇间渐渐染上一层魅色，这男人练这种媚功她倒是平生仅见，若是秋水在怕能认出这是门什么功夫。
　　余天浩注视着高家仁，眼神迷茫了起来。
　　高家仁媚笑着走到余天浩身边在耳边轻轻念叨：“何芸娘杀了余天青，何芸娘杀了余天青，要为兄长报仇，要报仇。”等他说完，余天浩软到在他怀里。
　　高家仁扶住这个不及弱冠的少年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两把，笑得更加妩媚：“你可别怪我，要怪就怪那何家人不识时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