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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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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叔绅和潘小澜是在今年冬末春交之际邂逅的,那天他们俩都是“被”参加,一次朋友拾掇的联谊活动,一个在活宝KTV的三楼,一个在二楼。联谊活动如火如荼,一如近时流行风靡全国的相亲活动,网络上和书店里,同类都市言情小说多不胜数。
牵涉到相亲的轻喜剧、时尚爱情剧等等潘小澜看过不少,她本人也算个资深言情迷,少年轻狂的时候,也憧憬幻想过诸如整个宇宙的骑着白马的王子,通通来到面前给她跪下唱征服,让她像种萝卜似地把男人种满她的后花园,随意攀折采撷。何止那时候,她是真的从这个梦里笑醒过,醒来后,又难以接受现实的残酷,拍床大哭。下铺的铁嘴女侠睡梦中飞起一只“板砖”——她枕头下边的诺基亚手机,砸在天花板上,碎了一地灯管残片,这一声霹雳,惊醒了整个宿舍做梦的人。潘小澜也就是在这一个莫名其妙的瞬间,获得了归属感,有种脚踏实地的窝心。
摁亮床头灯,潘小澜下家那姑奶奶王娴凰没摸着眼镜,眯眼打量她半晌,一言不发地下地、喝水、吃饼干,开门,去公共洗漱间刷牙。整个宿舍清醒过来的人,对此讳莫如深。潘小澜也觉得心里有点点发毛,可是情之所至、悲从中来,刚才那股被吓出来的窝心,又变成波涛汹涌的自怨自艾,整颗心里,拔凉拔凉的。
“你哭什么?”
这是王娴凰开门进来说的第一句话,同时也是其他假寐的同志们不方便八一八却极想知道的心声,除了潘小澜夜夜无梦、雷打不醒、犹自酣睡的下铺——李尛渔翻了个身,挠了挠后背的痒,呼噜又上来了。
双手捂着脸,潘小澜仰躺在自己的床上,抽抽答答,颇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我,做了,个美梦,我,从没这,么幸福,过,顺利,得就像个美,梦。”
斜对过的上铺被窝里冒出来一声抑制不住的抽笑,王娴凰从书桌上找到自己的眼镜戴上,颇为无力地再问:“那你哭什么?”
“可是我……我醒了?”
于是乎,一向水火不相容的王娴凰和李尛渔,在第二天互换一手二手资讯后,经过慎重协商,联手策划举办了一场自女生宿舍2号楼的历史来说阵容空前华丽的联谊活动,地点:活宝KTV,相与人员:本校各院系校草院草系草精英男子12名以及本宿舍2011全员加上对门宿舍2012全员美女12名。
活动时间:眼么前。
潘小澜窝在角落里,看着眼前裙摆摇曳、波涛胸涌、妆容艳丽、花枝招展、谈笑风生、歼灭情敌不眨眼、各领风骚的同窗们,至今回不来神:这都是一群什么人啊?表示根本认不出来本尊。
王娴凰和李尛渔一左一右把潘小澜夹在中间,即使再低调地躲藏和隐身在角落旮旯,这里也还是人群瞩目的焦点。潘小澜一脸囧相,左右拜托讨饶:姐姐们哎,行行好,饶了咱家吧!
李尛渔对她洒然一笑,毫不在意她已经明显想死想挠墙的可怜相:“我都坐这了,你还来劲儿了,是吧?”
王娴凰也笑,不过是那种明明今天太阳很好,眼前有美人、小日子也很美滋滋,可就是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万分具有违和感的笑容。她慢慢把一张精致小脸靠近潘小澜,慢慢的慢慢地说:“虽然我是富二代,但你觉得我爸是李刚么,嗯?”
倒抽一口冷气,潘小澜坚决地用英勇就义的姿态左扑右晃、前后突击地→尿遁了,并孬种地决定——那我就在厕所里一直猫着!自己不能当逃兵,否则后果很→严重!
当然,为了不被李尛渔和王娴凰那两座压迫苦命人民潘小澜的大山找到拖出去搓巴搓巴跳楼价拍给某个绝不寂寞的好男银,她离开2F猫在了3F男洗手间里的某马桶上。关门、落锁、放下盖子、稍微清洁盖子、坐下、抱住胳膊,入定冥想。
可想着想着,思绪就绕到了前晚被王娴凰逼迫着陪同观看的鬼片上,日本的鬼片,据传一部很经典很老的灵异影片,《鬼娃娃花子》。后脊梁上的毛开始自觉站立,脖子后面,也老像是有谁在吹气儿!倍儿凉,倍儿耸人!这马桶盖儿坐着也不踏实,不会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忽然被什么苍白的手或蓬头散发的脑袋给顶开吧!
潘小澜本人是从不听不看内容有不安定因素、不良于内啡肽分泌的任何音乐、电影、小说和动漫、报刊、杂志的。但自从进了大学过了近两年按部就班的生活,系里在原本大专业类教学的授业考试结束后,按学业成绩和投报选择,重新规划专业人数重新分班后,和王娴凰与李尛渔成为同寝室友,她的日子,已经相比她过去单调晴朗19年的生活,渐渐地、有预谋地、不能控制地,被改造得比高考黑色6月还耗人元气儿,还黑还暴力!潘小澜其实只想哀嚎只想哀嚎只想哀嚎来着——她的单纯!她的平静!已经像只不会灰(飞)的小了(鸟),一灰(飞)不回头了!
内牛满面!
“咯哒……”
潘小澜激灵一吓、惊得小腰板一挺,全身上下的毛都炸了,在马桶盖儿上,坐得端正而笔直,简直与僵尸有的一拼。隔壁有人?啥时候来的?她怎么没听到有人进来?
屏息静气,潘小澜双手伏在隔板上,侧着脸把耳朵贴在那上面,听了半晌,那边没有半点动静,连呼气儿喘气儿的声响都没有。潘小澜心里哎呀哎呀哑着叫,害怕劲儿上来了,就跟看那鬼片时似地,一怕就僵硬了,不得不选择坚持和继续保持僵硬之前的动作和姿势。
于是潘小澜像只壁虎一样,貌似还是只变态倾向的母壁虎,趴在男厕所的某隔间隔板上,屏息静神地“大方”、不正当地听取隔板另一边某个不知男人还是男鬼的动静。
时间滴答滴答在活宝KTV 3F的男厕所里无声无息地小错步溜过,潘小澜僵也僵累了,兴许自己是听差了,自打看了那《鬼娃娃花子》,她在凡厕所的方圆范围内,总是控制不住要疑神疑鬼的。若是为了分散恐惧的注意力,潘小澜一般选择在脑袋里恶搞令自己产生压力的对象,话说不能占鬼的便宜,可不占白不占,占了也白占,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不去往鬼神之道上去想,太吓人了!
坐回马桶盖上,活动活动僵硬的四肢,揉揉僵硬的腰板,拿起手机刚准备看时间,洗手间大门被推开了,嘻嘻哈哈进来一帮年轻的男孩子。他们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地移动到便池旁。
潘小澜一手捂住红得发紫的脸,一手去捂耳朵。结果发现那些男孩子射水枪的声音根本毫无保留、不受任何阻挡地穿透反射弧敲打、鄙视她的大脑神经,潘小澜只得半尴不尬、直想挠墙地放开手,低低垂着脑袋,只当自己不存在。外边有人的手机铃声响了,歌曲是慕容晓晓的《爱情买卖》,潘小澜听着听了好一会,才猛然想起来,自己的手机响铃模式可还是响铃加震动的!她能拿她目前最害怕最恐怖的花子鬼头保证,肯定有人会给她打电话的!而且很快很快!囧!
手忙脚乱把自己的手机情景模式设置成会议静音模式,两只手已经抖得完全不成当今重本高校大学生的人才模子、鬼才样子,打摆子似地终于将全部铃声都设置成静音。
这当间,又进来一波人——表示惊讶现在男性也喜欢成群结伴上厕所?听着他们谈话内容以及过了变声期已经很有男人味的低沉嗓音,可以肯定,这些后来者是些年轻的男青年——废话。脚步声再次移动到便池边儿上,潘小澜听着拉链声声此起彼伏,简直想抱墙撞脑袋,给她一块豆腐以表丹心吧!或者给她一个铁嘴女侠,李尛渔要是在就好了,给个痛快!一板砖拍死她吧!
有两个人的脚步声听着像是往隔间来——是朝隔间来的!潘小澜双脚离地,整个人成团状缩在马桶盖上,仿佛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比如一颗花子鬼头状的彗星朝她砸了下来,她双臂一前一后、一上一下地圈挡在头脸之前,心里发狂地尖叫:“No!No!Don’t!Don’t!走开!走开!”
并没有人来拉有她藏身的隔间门板,但他们进了隔间后,潘小澜再次表示泪流满面,她不得不听着他们脱裤子的声响,不得不——她忽然悲哀地总结发现,没准儿自己的猥琐指数已经爆了有史以来的RP!?
“噗噗……”
“噗——”
潘小澜撑着下巴的手在惊叹中滑落,又听见如下对话:
“切,哥们你底气不行啊,衰了吧你,啥都没我长嘿嘿……”
“滚你的,趁早——哥哥这叫量多气场大……”
潘小澜一脸黑线听着在黄金条条投入水里的声响以及发生的对话,门外那些人进门如一阵风,出去也似一阵急旋风,潘小澜还在庆幸走吧走吧,结果一边的隔板被人敲得咚咚响。
“嘿,哥们,你怎么没动静儿的?别介睡着了吧?”
空气里传来抽卷筒纸的声音,卷轴哗啦啦转个不停。
“你跟谁说话呢你个废柴?”
“我旁边这个应该是有人的,门锁是红色的。”
“打赌,没人,100,外带今天那个一身Miu Miu内妞。”
捏着鼻子,潘小澜无声地捶胸挠墙,心里学起了Linkin Park《Bleed It Out》里的嘶吼——呜啊啊啊啊Just going away!→No— —!!!
“咚咚”
“嘿,哥们,你老要是醒着吱个声?”
“你丫费什么话,一会踩马桶上往那儿瞅瞅不就得了!”
潘小澜捂住脸,开始愤恨地狂拽卷筒纸,把那个卷轴拽得哗啦哗啦哀嚎,突然“嘭”的掉了下来,滚在地上翻滚了一骨碌,白眼朝上、小模样“娇羞”的不动了,还瘦了好大一圈儿。
相继传来两声抽水声,那个打赌赢了的男的得瑟着推门去洗手,一路上到走出男洗手间都在炫耀着自己彪悍的推理逻辑和准到不得鸟(了)的名侦探Dr.吴的直觉。
一脸黑线,潘小澜踩在马桶盖上,登高远眺,确信外边没人了,蹦下来,蹲地上开始手脚麻利地在这个小小的隔间里收拾被她糟蹋的卷筒纸——这这,这男厕不能呆了,这哪是女银(女人)呆的地方,再也不来了——!!!“啪啪”拍拍手散灰,靠在隔板上舒口气,抽咽两声——人生自古谁无屎(死),当时只道是寻常?板砖恶搞好可怕,要留牌坊在厕间!
提臀刚想往外走来着,潘小澜惊悚地发现,自己、自己、自己——的左脚踝被一只手握住了!!!两眼一翻白,尖叫只来得及在潘小澜肚子里狂奔撒丫→“呯嗵噗通” →继那鬼催的卷筒纸之后,第二个扑倒在男厕隔间里。
于是,众里寻他千百度,于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于是,金风玉露全是狗血一相逢,于是,人生若只如初见,于是,我们的潘小澜和王叔绅,邂逅了,就这么,w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