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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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家外表很普通的私家菜馆，隐藏在市井灯火里，很难说有什么出挑的地方。但是，但凡熟悉这里的人都会知道，想来这里定一桌菜绝不是走进来报下人数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刘谨很喜欢这里。
因此他愿意用一个星期的耐性去换一个包间，这放在他身上是一件几近不可思议的事情。
现在，他一个人坐在窗边的位子上，面前是一壶龙井。
华灯初上的时候，他喜欢看着光线一点一点从房间里抽出，代之以路灯的昏黄，这个过程很静，不开灯不打扰。
但曾经他并不喜欢这些，他从不做这些看起来很浪费时间的行为。等待，向来是他厌恶的。
所以印象里，总有一个等待的身影。
刘谨举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是凉的，舌尖尽是清苦。
就像徐亦朗。初见时只觉刚直无趣，久了，才尝出齿间的清香。
善忍，厚重，藏着所有的锋芒。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让一个尖锐的眼神如此惊心，过目难忘。
他沉迷于他把所有的刀锋亮出来的样子，尤其是为了他。
因此他怕了，他心惊于自己的沉迷。他怕有一天，这些漂亮的刀锋转过来，刺穿的是他的胸膛。
一个领导者的言行举止，多少人暗暗看在心里。哪怕只是一厘的动摇，就足够苍蝇们叮上来了。
那些关于徐亦朗的闲言碎语，或是莫须有的猜测，忽地铺天而来。
徐亦朗似乎太受器重了。君子无罪，怀璧其罪。
他开始有意地试探，暗地里调查，他不再享受那个沉默的身影。疑邻偷斧，众口铄金，往往如此。
所以最后，他自以为高明地把枪口对准了徐亦朗，他甚至想好了说辞，他会说，我不杀你，只要你肯说。
直到那一刻，刘谨都笃信自己是对的。
于是，他看到徐亦朗笑了。
很难得，会看到男人笑得如此放松，好似一个疑惑的学生捧着老师给的解答的样子。
那个笑容，刘谨一闭眼，就能看见。
徐亦朗笑着向他走过来，他举着枪没有动，他看着徐亦朗张口要说什么。而后发生的一切让他从此后很长时间无法举枪。
梦魇的最后是徐亦朗温热的胸口，他被扑倒在地。他的大脑很长时间无法反应究竟发生了什么。
报告说。男人中了两枪，一枪来自后来生不如死的叛徒，那一枪本来该打在刘谨身上。另一枪，谁都不敢提。
那一段时间，公司里人人自危。血腥的合并争抢终于告一段落后，刘谨毫无征兆地结婚生子。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谁也不敢揣测。
只有他知道，简宁的出现让他又陷入每夜每夜不间断的噩梦之中，他甚至萌生过杀意。直到他知道简宁是徐亦朗的旧交。
那一刻他才意识到，他大概一直在期待一个复仇者。
一个能够替代他自己，为徐亦朗复仇的人。
因此，今时今日，他坐在这里，等着。
简宁仍旧出现得很准时。
很快，精致素淡的菜一盘一盘的上来，却没人动筷。刘谨看着简宁，简宁面无表情。
“尝尝吧，这里的菜很有些特色。”
简宁也不拿乔，举了筷子夹了两口，嚼着，忽地问了句，“这菜没加料吧？”
刘谨举着筷子的手顿了下，抬头看他。
简宁自顾自一口一口把碗里的菜吃完，然后翘了嘴角看刘谨，“枪呢？也没带？”看着刘谨皱了眉头，简宁满脸讥诮，“那你找我来干嘛呢，刘先生？”
忽地想起什么，“哦，对，你说要给我个机会的。”简宁拍了拍衣兜，“可惜，我是个良民，不能也不想把你怎么样。”
“或许我说了之后，你会改变主意。”刘谨轻笑了一下。
简宁看着他，没做声。
刘谨把头歪了一下，表情很淡。“徐亦朗心脏上的那一枪，是我开的。”
过了好一会，简宁耸了耸肩。
“所以呢？让我也朝着你的心脏来一枪？”他简直要笑了，但事实是，他真的很累，累到没办法对此摆出什么适当的表情，“抱歉，刘先生。三天前，或许我对徐亦朗的死还有些刨根究底的打算，但现在我深信死者已矣这句话，希望你我都能让徐亦朗好好安息。”
刘谨没想到简宁会说出这样的话，这和他计划得出入太大。
简宁随手到了一杯茶，今天桌上没有酒。
“以茶代酒，我先干为敬。刘先生放心，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出现在刘先生的生活里，也只求刘先生不要来干涉我的日子”说罢饮尽，抬眼看着刘谨，“我姓简名宁，从今往后也只可能是简宁，想从我身上找安慰，刘先生恐怕要失望，还请各相放过吧。”
简宁再没多说，起身走了。
刘谨撑着头，坐到了夜深。
原来，相忘，这才是最尖刻的报复。
农历二十六的晚上，简清和简宁已经坐在孤儿院的卧室里了。
刚下车，两人都是疲惫不堪，囫囵吞了柳妈做的粥，简宁就说困，要先睡。
“你好歹去洗个澡呀。”
简宁已经开始脱外衣往床上躺了，“明天再说，我实在累得慌。”
简清看着沾着枕头就开始睡的简宁，心里的疑问越憋越大。简宁这两天有些不正常，总是说困，挨哪都能睡，话没说几句，就顾着睡了。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感冒着凉了，体温也逼着量了，还真是没生病。问简宁吧，三两句话就被岔开了。
简清心说该不会是工作上的事吧？看着不像。难道是感情问题？
一想到这里，简清瞬间进入红色警报状态。
越想越不对头，难道这臭小子真的瞒着自己……简清在心里哀嚎了一声，忽地又想到简宁记忆可还没恢复呢，这一张白纸似的，谁逮上都能画两笔的他可没胜算啊……
于是当夜，简清成功失眠。
瞪着眼睛看着对床睡得天地两不知的后脑勺，简清努力地压制着自己想把简宁狠狠摇醒问个明白的冲动。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