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烟雨》心已迟暮

15、有家不能回

　　离家越近，越是近乡情怯，大半年没有回家了，不知家里怎么样了，爹的身体还好吗，二娘好吗，还有少杰，是不是还在生气。
　　姿玲想着，马车已到了清江，姿玲好好答谢了车夫，下得车来，向自己家走去。
　　“小姐？”小兰见到她的时候很是吃惊，随即又高兴地四处嚷嚷，“快来人啊，小姐回来了！”
　　“玲儿！你可算回来了。”先迎出来的是二娘，看见姿玲，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听齐州过来的人说……”二娘欲言又止。
　　“……”这么快就传回清江了!不知道自己走后小玉有没有添油加醋？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回来就好，担心死我了！”二娘捉着姿玲的手。
　　“爹呢？他老人家还好吗？”
　　“还行，偶尔犯咳嗽。”
　　“哦。”姿玲若有所思，“都是我不好，连累你和爹担心了。”
　　“傻孩子，回来就好了。”
　　“我先去见爹。”
　　“不用了！”岳老爷从里间走出来，一脸的怒气。
　　“爹……”
　　“你这个下作的东西，还有脸回来！你作出这种事来，岳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爹……”岳老爷态度坚决，看来一定不是什么好话了。
　　“老爷，孩子回来就好了，你就别生气了。”
　　“我岳远山没这种女儿！”
　　“老爷……玲儿是怎么样的，你不清楚吗？她怎么会做这种事，这其中……”
　　“你住口！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老爷！”
　　“爹……”看来爹这次真的是太生气了，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女儿不孝，让岳家蒙羞了。”姿玲扑通一声跪在岳老爷面前，泣不成声，当初决定回来就料想到了今天的局面。
　　“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东西！”岳老爷一面说，一面拿着手杖朝姿玲打过来，姿玲也不躲，生生挨了结结实实的两棍。
　　“玲儿！”二娘赶紧来扶她。“老爷，你这是干什么！”
　　“爹，玲儿错了，请爹息怒，不要为了玲儿气坏了身子。”姿玲跪直身子，反倒平静了下来。
　　“你给我滚！我不想再看见你！”岳老爷扔下手杖，气冲冲地走了。
　　“爹……”姿玲仍旧跪在那里，心里却是那么绝望，原本以为回来就一切都好，可是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这一次，爹恐怕真的不会原谅她了。
　　“真是狠心！”二娘一面说一面帮姿玲揉着伤，“玲儿，你爹现在正在气头上，要不你先到我的老宅住下，等你爹消消气再回来。”
　　“老宅？那不是……”那不是少杰也在，他应该还住在那吧，现在的姿玲恐怕更加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了。
　　二娘知道她想什么，“少杰和人到省城做生意去了，十天半月也回来不了一次，这不，昨个才刚走。”二娘看一眼姿玲，继续道：“你先别想那么多，先安心住下，老爷这边，我会帮你看着的，慢慢来。”
　　“那……谢谢二娘。”
　　“傻孩子，跟二娘还道什么谢，我现在就带你过去。”
　　二娘的老宅，和岳家只隔了一条街道，少杰果真不在家，倒是让姿玲松了口气。
　　“这离家近，过来倒也方便。你就住我的屋，家里锅啊灶啊都是有的，这段时间就只好先委屈你了，要不我把小兰叫过来，打扫打扫屋子，做做饭？”
　　“不用了，二娘，有地方住就好了，这些事就让我自己做吧，我只怕爹知道你收留我，会让你为难。”
　　“没事，你爹那边就交给我，你好好在这住下，缺什么就告诉二娘。”二娘顿了顿，拉住姿玲的手，“玲儿，二娘相信你。”
　　“二娘……”姿玲望着二娘，现在整个岳家也只有她肯相信自己了吧。
　　“虽然二娘到岳家的时间不长，但从少杰第一次带你到家里来，二娘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二娘……”姿玲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有什么就跟二娘说，别自己憋在心里。”
　　“她有子俊的孩子，我不能说，说了她和孩子都会保不住的……”姿玲依偎在二娘怀里，慢慢地说着。她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可是还是什么都不能说。孩子是无辜的，况且还是子俊的孩子。
　　“……”二娘把姿玲搂得紧了些，“可怜的孩子，苦了你了。”
　　“呜……”姿玲不再说话，只是不停地抽泣。不知过了多久，才停了下来，“二娘，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让爹知道他又该生气了。”
　　“好，那我就先走了。”时间真是不早了，再不回去，老爷就该起疑了。
　　送走了二娘，姿玲望着这诺大的房间，心里却觉得越发地空，连爹也不要自己了，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姿玲把房间粗粗地打扫了一遍，就算是住下了，从今以后，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也不知道爹什么才肯原谅自己。
　　二娘陆续派人送来了粮食，被褥，还有一些日用品，想得很是周到，姿玲打心里感激她，这个时候，只有她还肯来关照自己。
　　在这的半个多月，姿玲学会了生火，烧饭，收拾屋子，这些以前不需要她动手的事，现在却都要她自己做了，她再不是什么大小姐，不是什么少奶奶，只是一个连自己的爹也不要的弃妇，如果她可以预见到今天，当初还会不会那么轻易就认下一切。以为离开齐州回来就没事了，可惜人言可畏，自己怕是得背住这个污名一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