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葬礼上的七阿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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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我正梳妆，顺把玩着千禧宫的人送来的十七件精美的玉器。可能是那天我无意间透露了我喜欢精致小件的事情，禧格格便天天送来玉器。甚至派来的宫女还会捎来一些写着奇奇怪怪话的纸条，像“不能统一战线就是好朋友了”“姐姐永远是我姐姐还是亲姐姐”“北宫姣倾曦，和禧”之类看起来莫名其妙的话，不过东西反倒是非常的不错。
“倾曦子妃，请您准备好啰，明儿个禧格格的葬礼还需要您出席呢。”
我还在把玩着手中的攒金丝茉莉云桂和田玉涂腾雕，这是一件华美至上的奢华玉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以为是有什么人处心积虑的要我的涂腾雕被我摔在地上、毁在自己手里：“开什么玩笑！”
我云袖一甩看着眼前的人，还真不是别人，正是对我“忠心耿耿”“天地可鉴”的公公中的王牌贺兰闵英（想说先生却又开不了口呢）。贺兰公公淡然的表情像是看惯了这类的事情。我看着他手中的小号玉如意，微微笑着，他也一样喜欢玩弄这些小东西呢。
“知道了。”
手中的攒金丝茉莉云桂和田玉涂腾雕（这个名字真够仄长的）生生抖了抖，我也不太懂为什么自己居然会成了这个样子。而到这里我忽然发现，前面那句话似乎被我无视了。
“葬礼从千禧宫开始，绕过宣室殿，穿过玄元殿和武缘堂，在惠清殿落棺，参加葬礼的主子们绕过玄元殿和武缘堂，各回各宫。”
“啊？葬礼？”我可能是没大用心听的缘故，贺兰公公又给我解释了一遍，我才反应过来，是姣禧的葬礼。说姣禧是吞砒霜自尽了，还留有云阁书。所谓云阁就是云间阁楼，是到了天上云间阁楼之前留下的遗言。说白了就是遗书吧。
虽说我和姣禧算不上是生死之交，但听到这消息，还是为我们曾经的姐妹之情感到惋惜。
但我觉得若她不给我带来千禧宫很多的玉器玩物，我可能根本不觉得我们两个有什么姐妹之情。真是骇人呢，这深宫能把什么东西都物化了，还是在宫外了好。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了，我怎么变得这般冷淡。
若是以前，府上一个不知名的丫鬟还乡都能让我惆怅个一两天，此刻面对活蹦乱跳的人就那么死了，我反而却没有半点泪水能滴下来，只是很麻木。不过人死不能复生，转念一想，轻轻唤来了墨唯和喜巧：“代我去崇垣殿，给皇上送去禧格格生前亲笔的几张字条和她送我的茉莉头钗，那是禧格格的东西，入土，为安。”
我的语气居然这样的冷淡，连我自己都不记得我是什么人了。
我是个正挑王爷的寡妃，是阿哥们的大嫂。
“还是让贺兰代两位姑娘送去皇上吧，贺兰正要前去探望在崇垣殿做事儿的家眷。顺便，我也把东西给皇上送了去，岂不是，一举两得？不劳烦两位姑娘了。”
贺兰尖细的声音回荡在琳琅苑里，墨唯递上去茉莉头钗和字条，喜巧递上去手里印着“禧”字的红帕子。贺兰的身影就那么消失在我的眼眶里了。
背影越来越模糊了。
看着那柔软的美人筝拓榻，我没有犹豫的坐了上去，忽然被它过于柔软的蚕丝棉滑到了地上，摔倒了地上。“哎？！快来人”“倾曦子妃！哎？快把她抬起来！”“喂你们！过来搭把手！”五六个宫女七七八八的把我扶了起来，坐在窗前的书几旁。
我的泪水模糊了眼眶，忽然就淌了下来，泪水暖暖的。
“小姐，是喜巧照顾的不周到吗？把您跌痛了？……都是奴婢的错，小姐可别哭了！”
“不，不是你的错。”我叹了口气，是因为在宫里吗？是因为在这个地方，步步为营的让我忘记了本该拥有的单纯和执着吗？都是因为，深宫中人心比宫更深吧。现在的我还能哭泣吗？夏眠再哭的时候、该是什么年月了？
栀子花开是一年，花落又是一年，早知要谢为何开。
喜巧和墨唯凑上来，我摆摆手，云袖一挥。“子妃，宫的确深不可测，您迟早要习惯的。”墨唯淡淡说完这句话，我心中一阵惊叹，墨唯怎么能听懂我的心声？……喜巧在旁边干着急，听不懂我们两个人的对话。
“宫就如同栀子开落，每个人都有花期，花夜总会谢的。我的唯一目的就是帮着子妃延长花期到永久、永远。我和喜巧都会帮衬着倾曦你，倾曦不必害怕，宫里能有两个忠心耿耿的姐妹一般的宫女帮着的人，也是不一般的。不是所有人都有忠心耿耿的下人的。”
墨唯走上前来，喜巧也学着墨唯的样子走上来。
“谢谢你了，墨唯。”我轻轻拍了拍墨唯的肩膀。明天还要准备着参加禧妹妹的葬礼呢，云阁书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千禧宫所有的玉器都归我琳琅苑，不知为什么，总觉得禧格格的死似乎与我有关，而且关系大得很。
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大阿哥被毒死的重心放在如何处置我的身上了，因为宫里对于死人只在乎安葬和分遗物，至于死因，没人在乎的。即使是大阿哥，宫里也照样如此。
只是，皇上也不管吗？
……
忽然感到一阵清风拂过，我闭着眼睛，享受着风中带来的桂花香气。眼泪又不经心的漫下来，喜巧要上来给我擦下，我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淡然的让泪水从脖颈流下去，滚烫的体温交合着冰凉的泪水。
葬礼上，我凌乱的绾了一个落马鬈，头戴一朵怒放的栀子，现在正是五月，山栀子的花期。身穿绘着山栀子的镶银丝苏缎裙，我傲然走在禧格格的棺旁。宫中人似乎不知道山栀子这种美丽却不太出名的花朵，更不掌握山栀子的花期，大多人都往我这里看，绣着山栀子的气息。
“可是倾曦子妃？”
“是。”我看了看朝我搭话的人，他的话里没有一丝温度，这更让人有一种将之融化的欲望。脸上俊朗的线条和沉闷到不行的表情有些不搭，我却很感兴趣，看了他一眼。
男子左右看了看，“倾曦子妃借一步说话。”我学着他的样子左右环顾，对他说：“你是何人？”他淡漠的用眼睛看着前方的宫门：“七阿哥北宫淆凛。”
原来是传说中十二阿哥里头最毒最没人性的北宫淆凛，心里暗暗紧张着，手里握紧了随时准备防身用的陪嫁手势凤珠鎏金钗：“七阿哥有什么事就现在说吧。”我知道这是成心刁难他，这种时候我们两个说话都要压低了嗓门用假声，更别提说什么重要事情了。
“那就请倾曦子妃带一个丫鬟来七阿哥府吧。”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满布了红色禧字绸缎的送葬人群中，而我则十分惊讶。我们两个素未谋面，家里也不曾有人接触过他，还是说我对他有利用价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下一秒我的生命都是由我把握的。去是肯定要去的。
只是，“一个丫鬟”这句话让我有些犯难。思前想后我还是决定带墨唯去，她深藏不露，说不定会武功什么的，关键时刻可以救我一命。而喜巧……关键时刻我还得保护她呢。
转瞬间已经到了惠清殿，要落棺了，我拿出墨唯叫我事先准备好的催泪散，偷偷在手上摸好，待落棺了就赶紧抹着眼睛。可惜我打开纸包，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旁边的自然都拿了催泪散，一遍遍不厌其烦的嚎啕大哭，泪水都是蓝色的。
我知道，这正是催泪散的副作用。
有人在暗地里看着，不能不哭，我便不像其他的人弯着腰，而是挺直了腰。想着我一辈子就要这么绝望的生活下去了，心里不由得泛酸。下一秒也许就会死的。想到这儿，泪水就淡然的留下来，我一声不吭的站着，默默的，心里说不出一句舍不得禧妹妹的话，还是在哭。
我回头看看，七爷也和我持一样的姿势哭，只不过他的眼泪是蓝色的。
药效失去了，哭完的各自从惠清殿挑了个看着顺眼的宫女太监带着回去自己府上了，我便开始寻觅一个差不多的宫女。忽然看到角落里闪出来的墨唯，心里一阵默默的温暖，立刻走上前去。
“墨唯，你怎么来了？”
“我和一个妹妹换了换，通融了一只银耳坠子。专门来等倾曦你的，别的宫女我信不过，这里的宫女大多都是来替人当细作的，怕你被偷听了。”
心里酸酸的，深宫里还会有人关心我呢。我幸运多了吧，比起别人来……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葬礼上的七阿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