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飞甲之颠覆结局》蛐蛐1

4、第四章

　　龙门驿站，粗陋房内蕴藉着一股淡淡的熏香之气。
　　桌案镜中，映出毫无瑕疵的玉白面容，雨化田淡然道：“长得像我，有多像？”

　　“回督主，只是有些貌似，若论风采，不及督主万分之一。”
　　赵通弯着腰，毕恭毕敬。

　　雨化田轻轻笑了：“你既然专门跑来，想必很像了，这人留着有用。告诉谭鲁子，尽快摸清客栈那帮人的底。”
　　“是！”赵通应声。
　　静寂半晌没有听到下文。他将眼皮微微撩起来一些。
　　雨化田还兀自对镜，左手食指轻叩镜面。他手指白腻，食指上戴了一枚花纹繁复的金扳指。

　　赵通想起小太监的话，万贵妃如今最宠的就是雨化田，还让他上了绣床……
　　正魂游太虚，忽觉一道冷森目光照着自己。当下便将头埋更低。

　　“你将那人的装扮特征告诉进良，没准我会假扮他，你且记住几句话，勿要一字不漏告诉谭鲁子。”
　　雨化田慵懒的声音令赵通浑身发紧，急忙点头。
　　“龙门飞甲，真中有假。春风化雨。亦真亦假。假作真时，真已成假，真做假时，假便不真。一字不许错。”

　　赵通扑通跪倒，“督主口谕，字字军令，请赐笔记录。”
　　雨化田嗤嗤笑起来，抖袖起身。
　　“不可用笔……那不是口令，口令只有一句。”

　　他长身玉立，月光般的风采照得赵通自形惭秽。
　　想要缩后，冷不防被揪住衣领，雨化田眸中一片阴冷：“龙门飞甲，对便知真假。只此一句，记好了？”
　　赵通脊背上出了汗，用力点头。
　　雨化田又笑，缓缓松开他。

　　一身雍容闲闲背过手去，赵通又走神了，他记得雨化田刚到任，兄弟们多有狎昵之语，直到一日亲眼睹他取人性命。
　　那是一户命官养的亡命徒，武功高强，抄家时拒捕杀了西厂前一位二档头，后来雨化田出手，只一招便置于死地。
　　事后议论，方惊觉死去的二档头，就是带头语出不敬的人。
　　从那儿之后，西厂长公就成了喜怒无常，武功绝顶的代名词，锦衣卫中少有几人不惧。
　　赵通想，这未必不是眼前人想要的结果。

　　忽听外面起了一阵人声。

　　“禀大人，找到了龙门的两块石碑！”
　　当地驿守带人抬着两条沉重的长条石块列队走入。
　　身背双剑的西厂大档头马进良立刻上前查看。

　　“大漠飞旋龙，金顶陷沙海。”
　　雨化田轻声读出两句。
　　马进良以为自己离得太远。看不清石碑上的字，便又近前两步。

　　“禀大人，此地有个传说，百年前有个古国被整个掩埋，留下此石乃镇风之用，出则不详。小人观天呈异象，只怕不久这里会有一场沙暴，还请督主查验过后就放回原……”
　　驿守话音未落忽听到拔剑之声，几滴鲜血溅落石碑之上。
　　奇怪的是没有人叫喊。

　　马进良的剑太快了，快到对方根本反应不过来已然丧命，一名抬石工人头缓缓咧开，咔一声分为两截。
　　“他穿着赵怀安的布鞋！”
　　马进良回身禀告。

　　驿守瞬间灰败了脸色，眼看被杀之人血腥喷射，很快濡湿了布满灰尘的石碑。他止不住的发起抖来，仿佛看到一场血的灾难就要降临在当场的众人身上。

　　赵通见雨化田天青色锦缎袖口沾了一滴鲜血，急忙掏出自己的汗巾呈上。
　　不料雨化田轻轻推开了。
　　“这些日我放入避难之人，只为等一个人，如今请君入瓮的把戏已经奏效了，可惜被人家一双便鞋破了局。”
　　他看着马进良，眼微眯，马进良扑身跪倒。

　　“也罢！”
　　雨化田抬手极快点了一下，止住他请罪的话头：“既然已见血，就是刀出鞘，箭离弓，断无回头路走，索性要见真章，你带人去搜，掘地三尺，把赵怀安找出来！”

　　话音落定，驿站内便是翻天覆地。

　　赵通在混乱中离开，星夜奔驰赶回龙门客栈。
　　他拖着疲惫的双腿上楼，拐角处见谭鲁子住的房间忽然开门了，日前那书生袖着手施施然踱出。

　　赵通愣了愣，不敢肯定，书生经过时，低声送了一句：“龙门飞甲！”
　　书生皱眉侧头：“什么？”
　　赵通瞬间清明了，也不答话，两步跨入房内。

　　谭鲁子对上他神色，目中一闪，便急掠而出，“督主慢走！还有一事。”

　　卜仓舟是二次来，较之头一次的万分紧张要好得多，套了半天，才知他们后队驻兵驿站，却无法探知到来时间。
　　本着言多必失，见好就收的心思他想撤了。不料遇见赵通。
　　脚步顿了顿，他告诫自己切不可显得慌张，慢慢转过身。

　　谭鲁子上前一步，两人目光一碰。卜仓舟已知不妙，撑住扶手欲飞身而下，突然肩头一沉，似有千斤之力压上。他回臂出肘，脚尖未及踏上扶手，又被套住肩肘，身不由己往后一拽。
　　张嘴想喊，忽耳后一热，登时头昏脑胀，喊声鳖在喉咙里。

　　被拖进屋子，卜仓舟暗稳心神，他诨名叫做风里刀，是有些防身伎俩的。当下装作力不能支，靠在谭鲁子身上，悄悄弹出护腕钢丝向他颈上勒去。

　　谭鲁子微片头，卡着他双手，低声道：“老实点，不然没命。”
　　臂力一较，卜仓舟登时憋的满面通红喘不上气，双腕像要断了似的痛。
　　他被拖进屋子。甩在椅子上，等卡脖子的手一松，立刻拼力大喘，然而刚吸半口气，左脸已中一掌。立刻火辣辣的肿了起来。

　　“说，你们一伙几人？”
　　继学勇低声讯问。
　　卜仓舟狠命喘着气，看谭鲁子已去了窗边，正凝神听赵通俯在耳边低声禀报。外面正黄昏，映出他侧脸微微泛黄。

　　“我们两人来的，就想骗点银子花。”
　　他舔了舔唇角的血渍，咧嘴一笑。继学勇低喝：“放屁！想必你听说过琶刑！”

　　卜仓舟嘬牙花子，他当然听说过，西厂酷刑，将犯人的骨头关节寸寸解开，令人生不如死。他抽了下鼻子，温热的血滑落腮上。感觉窗口那人向这边看了一眼。
　　“行，来吧，小爷奉陪。” 他笑着说。

　　“我来！”
　　谭鲁子走来，把一只手放在他左肩窝上。
　　卜仓舟不好反悔，只好硬撑，一张脸先涨成通红，继而惨白。

　　“你赌我们不取你性命，当真押对了，西厂用刑从不轻易伤人要害，就算后来疼死难受要死，我们还会在嘴里塞进核桃，防人咬舌自尽。”
　　谭鲁子松开他肩，又掰过脖子，将手指卡在琵琶骨上。

　　卜仓舟的脸仿佛开了粥铺，什么颜色都有一些。
　　“官老爷，你要问什么？”

　　谭鲁子笑了：“好，先说你们来此地干什么？再说地道里有几个人？”

　　听到“地道”两字卜仓舟眼睛一吊，泄气了。
　　“既然官爷发话，我就招，我们来此为找宝藏，店老板和我们同伙……”

　　卜仓舟说了一会儿，谭鲁子觉得时辰差不多不能再耽搁了，便打断他。
　　卜仓舟松了口气，至少，他们不会现在就要他的命了，侧头见谭鲁子似笑非笑，眼睑那颗黑痣有些奸狡。

　　继学勇提起兵刃，准备出发。谭鲁子凑到他耳边。
　　“你和赵通留下，即便我不回，也要按兵不动，确保两日后迎督主。”
　　继学勇一怔，谭鲁子已上去亲自揪起卜仓舟。

　　为西厂锦衣卫多年，继学勇靠“忠勇”两字做到三档头，大档头马进良，年长功高，武功够硬。二档头谭鲁子是后起之秀，心思缜密行事果断。虽年轻但升迁快，起初他还曾有不满，如今已无异议。
　　功夫强却不显摆，办事顾虑周全，又不居功。相处久了，继学勇颇觉此人可交，且这次出京，也可看出他在雨化田心中的位置。
　　身为二档头，却带领西厂悉数心腹骨干深入前锋，与跟在雨化田身边的马进良一比，高下立出。

　　“地道内人员不明，冒然深入……”
　　“我自会小心。” 谭鲁子将他轻轻一推，“你也警醒些，格外看好马，这种地方，没了马等于没了腿，记住，站稳脚跟随时接应督主才是要务。”
　　扯着卜仓舟闪身而出。

作者有话说

　　下章洒狗血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