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模模糊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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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问。
这个情况的确不适合开口。
那边厢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就算是半梦半醒的林紫豫似乎都能感觉得到。而围在她身边的人，包括揽着他的年轻人心神似乎都集中在了那救了她的少年人那里。
她努力着，抬起了眼。血黏糊在她的睫毛上，让眼前的画面支离破碎。但她还能看得见。
中央伏着一个看不清模样，披着破旧貂裘的中年人。中年人的周围，又紧密围着三个人，好似极怕他逃出去。一个满面威严，花白着胡子，不动都带着三分杀气；一个瘦如竹竿，面色蜡黄，看起来仿佛是个病夫，但那双眼炯炯有神，又绝不像个病夫；还有一个就是在这样紧张的环境下也始终面带笑容，背负双手，就像是个养尊处优的富家翁。
而屋子的上位，一个相貌堂堂，锦衣华服，下巴上还留着短须的中年人汗出如雨，脸色苍白，僵硬的坐在红木椅子上。
林紫豫隐隐察觉到这些人与她的世界里的人身上截然不同的气势和凶悍，但她却不知道这三人正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铁面无私”赵正义，摩云手公孙摩云，翻脸无情田七爷。而坐于上位的正是兴云庄的庄主龙啸云。只是这些闻名天下的大侠却实在是假冒为善，卑鄙无耻，但表面上却大模大样忠肝义胆自命不凡！
什么状况？！林紫豫什么都没看明白，只得悄悄的有限的继续瞧着事情的发展，以图从中得到有用的信息。
少年冷漠坚定的脸，在看到那中央伏地的中年人时，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大步冲了过去。离他最近的赵正义没有拦他，因为他早已领教过少年的剑法。但公孙摩云却不知道，一个闪身就拦住了他的去路，大喝道：“你是谁？想干什么！”喝声中，他已出手，双手成拳，蓄足力道直直的往少年的胸膛上打去！
少年应道：“我只想教训教训你！”但他却没有闪避。只听“砰”的一声，公孙摩云的拳头打在了少年胸膛上，但少年人却连眉毛都没挑一下，他自己却痛得弯下了腰。
公孙摩云怒极，恍恍惚又是一拳击出，打在少年的背心！少年还是没有回避，这次，公孙摩云整个人都已倒飞出去！
群豪俱都变了颜色，谁也想不到，江湖成名高手，在这少年人面前却如此不堪一击！
田七恍若未觉，反而抚掌而笑：“朋友好快的出手，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在下田七，不知阁下高姓大名，可愿与在下交个朋友？”
少年道：【“我没有名字，也不愿交你这种朋友。”】
林紫豫想勾勾嘴角，但眼前的画面却越来越模糊，头越来越疼，那杀千刀的大夫却还没有来……她终于真正的晕了过去。
别的人又变了脸色，但田七却依旧笑道：“少年人快语，可惜却不该教这个朋友。”他指着地上的中年人道：“你可知道他是谁？”
“知道。”
“你也知道他是梅花盗？”
少年动容道：“梅花盗？”
田七惋惜道：“事实俱在，谁也无法否认。”
少年人瞪着他，眼恍若化作了尖刀直直刺进他的心里：“他不是。”
“为什么？”
他指指地上的死尸：“这才是。”
群豪又是一惊，再次聚拢而来，将那具死尸瞧了个遍。
田七竟又笑了：“你竟说这才是梅花盗？”
“不错。”
“少年人……你毕竟年轻，别以为别人也和你一样容易上当。若是大家都弄个死人来说是梅花盗，天下岂不大乱？！”
“我没有不骗人，也不会上当。”
田七沉声道：“你有什么证据说明这人是梅花盗？”
少年道：“你看看他的嘴！”
田七嗤笑道：“死人难道还会说话？”
但少年却怎么也不肯再开口。他本就不是个爱说话善言辞的人，而他此刻也已明白。自己好似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所以，他什么也不再说。
谁知这时地上的中年人道：“兄弟，你走吧！不管你说什么，他们都不会承认这人是梅花盗的。只要有赵大侠田大侠这样的大侠在，又怎会将斩除梅花盗的美名让给你这样的毛头小子呢？”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小李飞刀李寻欢。但这风流倜傥的探花郎，此刻却也被时间附上了一层灰，更被这些小人给害成如斯模样。但他竟然还在笑，他的脸上虽然有些红肿，但仍然很从容。他的唇轻轻勾着，瞧着除了那少年，这周围的所有人，都好似在瞧地上的蝼蚁一般，但又有种悲天悯人的惋惜和可怜。
这样的眼神实在很能激怒人。何况还是叱咤江湖的所谓大侠？——他的待遇自然是不会好的了。但他依旧我行我素。
而这少年人自然就是他的朋友，少年剑客阿飞，剑快得无人能及的阿飞！
阿飞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紧握了剑柄——那柄剑，或许根本不能称之为剑，小孩子的玩具也许都比它精致。它只是一条三尺多长的铁片，既没有剑锋，也没有剑鄂，甚至连剑柄都没有，只用两片软木钉在上面，就像是剑柄了。哈哈，这简直是个玩笑！——很多人第一次见的时候都这么想，但只要看见他出手过的人，就绝不会认为这是个玩笑。因为这世上没有用鲜血来证明的玩笑！
阿飞冷冷道：“我也不想再和这种人说话，但我的剑——”
李寻欢道：“剑无用，你杀不了天下人；口也无用。只要有这些大侠在，不管你怎么说，杀了多少人，还是没人会承认你杀了梅花盗。你若成了名，这些大侠有用什么来维持自己的名誉呢？你可明白？”
阿飞的眼眸敛起浅浅波纹：“我明白了。”
李寻欢笑笑道：“你若想成名，这个道理千万要记在心里。”
阿飞道：“我若想扬名，最好先学会遵从大侠们的利益，是吗？”
李寻欢点点头：“没错，只要你记得这个道理。只要你还等上二十年，等这些大侠们都带着一身‘正气’，归于黄土，你就可以出名了。”
阿飞默然半响，忽然笑了笑。但这个笑容却是那么潇洒，那么寂寞。
李寻欢还记得这个少年说过：不成名，就是死！
但现在他却带着有点落寞的笑容道：“看来，我只怕永远也不能成名了。”
李寻欢叹了口气：“那说不定也是件好事。
阿飞的笑突然变得开朗起来，李寻欢的笑就更明媚了——除了林诗音，这世上还有什么能让他忧伤，让他苦笑呢？就算逃亡关外十年，他也依旧是那个小李探花！
这两人相对笑着，好像在说什么世上最有趣的事。
阿飞忽然走到李寻欢身边，牵起他的手，道：“走，我们去喝酒。”
田七微笑道：“可惜，你们谁也不能走。”
阿飞脸色一沉：“谁说的？”
赵正义大吼一声：“先抓住梅花盗，对付梅花盗这样的人万万不可讲江湖道义，否则等他离去，就晚了！”
他们句句话好像都合情合理，大仁大义！
“不错，为江湖除害，义不容辞！”响应的人越来越多。
阿飞淡淡道：“你们口口声声不离江湖，难道你们几个就能代表江湖？”他说的话简短有力，像寒风，又像刀！而他的手已经摸住了剑，立即就能出鞘！
“慢着！”
剑拔弩张之际，一声蕴满真气的爆喝顿时让所有人一愣！
出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揽着林紫豫的少年人游龙生。藏剑山庄少庄主的身份和他那犀利的剑，足以让他在这一帮子英雄大侠里占有一席之地。
游龙生一身锦衣，面色惨白，轮廓却也英挺精致：“你们莫不是忘了还有一个当事人？”他站了起来，将林紫豫完全放在了软榻上。而他的眼睛一直瞧着她。“她不但是当事人，还是关键人。梅花盗的处置决不能避开她，这毕竟关系到她的终身大事。”
江湖第一美人林仙儿放言将嫁给除掉梅花盗的人！不管这人是麻子还是跛子，是残废还是丑陋，只要除了梅花盗就能得到这样的美人。
屋里顿时窃窃私语起来。阿飞也第一次将眼神放在了软榻上的女人身上。但只不过扫过一眼，便又死死的盯着前方的敌人。
赵正义板着脸道：“怎能如此？这虽然关系到林姑娘的终身大事，但更关系到江湖安危，难道你以为我们都是为了林姑娘吗？就算除了梅花盗，林姑娘不愿承认不愿下嫁，又有何妨？”
这话说得实在是大义凛然，群豪又怎能承认他们当真是为了美人金钱呢？
游龙生笑道：“赵先生高义，但诸位就不怕被江湖人耻笑吗？若诸位背着仙儿姑娘解决了此事，仙儿姑娘并不承认，而爱慕于她的豪杰……”话已不用说完，他们就已经明白了。天下间想要得到这第一美人的豪杰不少，想要得到悬赏梅花盗家产的更不少，若林仙儿不承认，便会有成百数千的人不承认……他们也会像阿飞一样——
你说你除了梅花盗，你认为李寻欢是梅花盗，但……谁能证明？
在场的英雄豪杰？你莫不是把几大家族提供出来悬赏梅花盗的家产分了吧！
——真的也成了假的，假的，就还是假的。
然后成百上千的人就会站出来，随便抓住一个人，用剑比着他的脖子：“你是不是梅花盗？哈哈，原来我也抓了一个梅花盗！”
这些“大侠”岂能不知自己在耍什么把戏？他们能耍，别人自然也能耍！
田七的笑凝住了。赵正义的脸更黑了。
游龙生冷笑道：“诸位还是请等仙儿姑娘醒了，让她心服口服才好。”
他虽是跟田七等人说话，但他却死死的瞪着李寻欢。若是有人以为他在为李寻欢争取机会，那就错了。他的目的从始至终都只有林仙儿一个。没有和她在一起过的男人绝不会想象得到她是多么令人着迷，她绝对比任何财富珠宝都值得人为她赴汤蹈火……
但他也知道林仙儿的聪明和主见，她就算跟他好了……也绝不是嫁给他的意思。他亲耳听见她对李寻欢的好感，她与李寻欢的调笑……他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牙齿。——她若真不承认李寻欢是梅花盗，以后被她抓住了空子，恐怕谁也得不到她。他一定要当着他的面，让她辩驳不出！
而且，他绝不会让梅花盗死在别人手里……
晕黄的灯光下，木炭还在烧得“嗤嗤”作响，室内再次陷入了安静，而所有人的目光似乎又再次集中到软榻上的女人身上，而她，头上的鲜血在光下鲜艳得刺伤人的眼，双眼轻闭，眉头轻蹙，衣衫零乱，云鬓不整……但就是这么一番狼狈，也诱惑得他人情不自禁的放轻了自己的呼吸，就怕将这睡美人从梦中惊醒。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模模糊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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