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真实走向你》退后一步是黄昏

13、谁都不明白

　　茶餐厅小小的杂物间里，一架小电扇吱吱呀呀地转着，方敏看着丁益蟹微微愣了一下。她想问他为什么又来了，可这明显是句废话。若要她呵斥他两句，她又觉得不应该。丁益蟹站在这狭小的斗室里，感觉闷热的空气中全是弥漫着的油烟味，依他的性子寒碜人的话张嘴就得出来，可现在却只觉得汗水在他的背上爬来爬去的弄得他全身难受。他有些无可奈何的看着方敏，低声说：”这里真不能住了，跟我走好不好？”方敏静静的看着他，乞求和担心那么明显的写在他的脸上，这个时候再扭扭捏捏倒显得有些矫情了，她很干脆的点了点头，“好。”丁益蟹带着方敏站在茶餐厅的后巷里，隐约觉得巷子深处有几条黑影闪了闪，他拉着方敏一边快步往巷口走，一边轻声说：“过两个街口有个夜总会，你拿着我的电话，如果有什么事你就往那跑，别回头，到那给我老大打电话，知道吗？”方敏侧过头，丁益蟹一头都是汗，脸上的神情显得有些僵硬，她的心里也有些紧张起来。其实丁益蟹不是怕打架，可他今天一铁棍敲在老虎头上估计那家伙也够呛，偏他出来得匆忙什么家伙也没带，如果小敏落在那些人手上那可就完了。果然，没走几步，巷口突然就跳出两个人来，手里明晃晃的提着家伙，他们背后的黑暗里居然也钻出几个人来。丁益蟹顺手从旁边抓了根拖把，一边推了方敏一把，轻声说：“跑。”然后就朝前面那两个人冲了过去。

　　方敏毫不犹豫的朝丁益蟹说的方向跑去，她一边跑一边按了丁孝蟹的电话号码，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她一口气把话说完，回头看看后面竟然没有人追过来。她站在路中间想了想，转身就往回跑。也许她是有点不自量力，可是既然两个街口外的夜总会是他们家的地方，那帮手应该很快就到了，她总不能看着丁益蟹一个人去死。她跑到巷口的时候，丁益蟹已经被打倒在地上，却仍跟那些人纠缠着，然后她看到了刀光和丁益蟹下意识抬起的手臂，也许真的电光火石的一霎间，她就冲了过去。那一刀肯定是劈在她身上了，可是她没有感觉到第二刀，她只看见丁益蟹惊恐的眼神直直的瞪着她。

　　丁孝蟹接到方敏电话的时候其实已经在路上了，他一直坐在厅里发呆，没想到丁益蟹那小子竟然会从窗子爬出去。听到车子的声音，丁孝蟹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一会才发现有点不对劲就上楼去看看，然后就喊了老三老四追了出来。他当时倒是没想到丁益蟹会有什么危险，他只是觉得这小子胆子越来越大，前脚刚打完后脚就开溜。丁孝蟹接了电话喊了人过来把那些人收拾了这倒是没费劲，可看丁益蟹和方敏那个样子他就头大。丁益蟹伤是伤了，可都不算严重，严重的是方敏背上那道刀伤。其实在他们看来那也不算太严重，可伤在方敏身上就实在是太麻烦。不能送医院，丁家又太远，他们怕她折腾不起，最后决定送老杜头那去。老杜头就是那个开跌打馆的。

　　方敏觉得自己应该伤得不严重吧，至少她都没怎么晕，只是有点恍恍惚惚的。丁益蟹的样子有点模糊，似乎看起来挺生气，正恶狠狠的问她：“不是叫你一直跑别回头的吗？”她听他的声音貌似精神不错，于是轻轻笑了笑说：“我没回头，你没说不能往回跑。”丁益蟹被气得够呛，她这是什么逻辑啊，就凭她这小样还跑来救他？他忍不住责怪道：“你有没有脑子的，扑上来干嘛。”方敏想了想，她为什么要扑上去呢，越想头就越晕，糊里糊涂的说：“我看你手那么举着，怕你手会断。”丁益蟹只觉得耳朵里像打雷似的，弄得脑子里轰隆轰隆的乱响。他当时也就那么顺手一档没想过会不会断，断了就断了呗，出来混的断个手脚也是常事，她怎么就这么傻呢。

　　丁益蟹在这边发愣，另外三个在一边感觉像是在听天书。他们俩这是在说什么呀，被救的那个跟人家欠了他八百吊似的，一个劲的埋怨，救人的那人却还在那打趣开玩笑，这个时候两个人不应该抱头痛哭或是互述衷肠什么的吗？

　　到了老杜头的医馆，这回那老头倒是有点吃惊了，问道：“今天吹什么风啊，你们四个怎么都来了？”丁孝蟹的脸面缓了缓，低声说：“杜叔，麻烦你帮她看看。”丁益蟹把方敏抱进里间，老杜头就留了丁利蟹帮忙，把他给赶出来了。里面的两个人还有点声，不知道在交流什么，外面的三个人却都闷声不响。丁益蟹是没精神说话，丁孝蟹是气得不想说话，丁旺蟹是愁的。等老杜头从里间出来，外面已经被熏得烟雾缭绕了，他看了看三只小蟹，笑了声说，“怎么，跑我这来拜菩萨呢，瞧你们弄得这一屋子的烟。”丁旺蟹赶紧起身去开窗，丁益蟹急忙问道：“杜叔，她怎么样了？”老杜头回答：“没事，皮外伤，休息休息就好了。你过来，我给你瞧瞧。”丁益蟹挺听话的就过来了，又问道：“她真没事吗？我去看看。”老杜头瞪了他一眼，“先把你的伤弄弄，你放心，阿利的针线活挺漂亮的，她以后穿露背装都没问题。”丁益蟹翻了个白眼，心说我干嘛要让她穿那个，便宜别人亏了自己。等老杜头把丁益蟹处理完，丁利蟹也出来了。老杜头心情挺好，拍拍手说，“看样子你们今晚也不用睡了，我被你吵得也没法睡了，咱们来唠唠？”

　　四只小螃蟹都老老实实的围过来了，开了两瓶酒，丁孝蟹去炒了几个菜，几个人就唠上了。可真坐下来，几只螃蟹却都不吭声，老杜头觉着挺新鲜。大的那只不喜欢说话，老二没心情也可以理解，可老三老四那平时也是挺热闹的，一个小姑娘弄得四只螃蟹都成这样了，老杜头怎么也得问问她是谁啊。几只小蟹听老杜头问起都看着丁益蟹，按说这事得归他发言，可丁益蟹把头一埋，不吱声。老杜头看看他们，嗬嗬一笑，“赶情你们都不认识她？”丁旺蟹叹了口气，都不说只有他说了，“她是方家的人，最小的那个，方敏。”老杜头点了点头，端起杯来喝了一口，那表情的意思就是……继续。于是丁旺蟹就本着尊重事实的原则把他们跟方家的事他能知道的都说了，反正他是吃这行饭的，大致情形还是表达得挺清楚，可具体细节，尤其是关于丁益蟹那部分就含含糊糊的一笔带过了。老杜头基本听明白了，有不明白的他也不想知道，左右就是笔糊涂帐，只问丁益蟹：“你怎么想的呀，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