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你在此》忆如往昔

62、第六十二章（有改动）

　　余盼伊是在儿童医院见到的传说中的程羽昕。

　　一头如瀑披肩发，一张削尖瓜子脸，一双秋水勾人目，一张棱角饱满唇。再加上一副纤瘦挑高的姣好身材，不得不说，这样的程羽昕，至少从外表上来看是很有吸引力的。

　　此刻她就坐在市儿童医院二楼内科外面过道的公共座椅上，两手搂着萎靡不振的小侄子Tony颦眉不止，不时地抬头张望，仿佛在找寻什么人一样。

　　当闵亦驰带着余盼伊匆匆赶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几乎顿时眼睛就亮了，一时间竟未注意到他身边还有一个人。“亦驰你来了？太好了！Tony他……”

　　话说到一半，才发现他们之间还站着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年轻女子，她本能地停下要说的话，神色不明地望向余盼伊。“你是……？”语气里透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戒备。

　　闵亦驰并不打算这个时候介绍她们相互认识，径直伸手摸了摸Tony的额头，试探他的体温，一边问她：“Tony怎么了？医生怎么说？”

　　程羽昕回过神，有些不安地抱紧怀中的小男孩。“医生说Tony有点着凉，所以才会腹泻。”说这话时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变得很小。

　　他皱起眉头。“Tony现在还小，晚上睡觉会踢被子很正常，你要多注意……”他已经跟她说过很多次类似的话了。如果她打定主意要抚养Tony，给他一个正常快乐的家，那么就只能付出，像每一个母亲那样全心全意的付出。但是很显然，她做得还不够。

　　考虑到Tony还在旁边，他没有把话说得太直白。

　　余盼伊原本是来会会程羽昕这个女人的，可是，当她看到靠在程羽昕怀里，虽然不舒服却依旧不吵不闹的混血小男孩Tony时，内心忽然有什么东西被触碰了一下，让她情不自禁地呆呆瞄着他出神。

　　多可爱的孩子啊！还这么乖……要是她有这么一个儿子，一定……她下意识地偷觑了闵亦驰一眼。一定会把他疼进骨子里吧！

　　她蹲下身，凑到Tony跟前，微笑着柔声安慰他：“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告诉姐姐，啊不！告诉阿姨，我们都是来帮助你，照顾你的哦！”

　　生病的小孩心灵都很脆弱，需要得到大人更多的关爱和安抚。她记得自家的弟弟余望尔小时候就是这样，一生起病来嚎得全家人都听见，然后围着他嘘寒问暖，呵护备至。虽然这时候的弟弟矫情得很讨打，不时会让人恨得牙痒痒，但不可否认他的病都好得快，一恢复啥事也没有，现在也长成了一个阳光开朗的好青年。所以她觉得，对待Tony也应该是这样。

　　Tony倒是不怕生，只愣愣地盯着她。

　　程羽昕将他挡在自己身后，有些不悦地开口道：“不好意思，请问你是谁？”面对她，态度一改面对闵亦驰的温婉和悦，像张开刺的刺猬。

　　余盼伊见此，没多做表示，只是站直了身子，目光如炬地望着她，浅浅一笑。“你好，我叫余盼伊，是闵亦驰的未婚妻。”

　　没有迂回，没有闪躲，没有拐弯抹角，她直接开诚布公，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她是在全国人面前“公证”了的闵亦驰的未婚妻，她呢？一个过去式的前女友。她和他是有承诺的，除非真有特别的理由，不然这段关系会保障她的权利和地位。

　　可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呢？不过只是一名前任，虽然是初恋，也已经是过去式了。

　　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理由该怵她，或者矮她一截。

　　“未婚妻？！”程羽昕以为自己听错了，先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见没人反驳，才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身边的闵亦驰。“亦驰，她……她是你的未婚妻？”

　　她绷直的身体有点吓到了她怀里的Tony，小男孩微微挣开她的手，下意识地往闵亦驰那边靠。

　　他抿了抿唇，接过对他一脸孺慕之情的Tony，稳稳地拉住他的手，转身朝楼梯的方向走去。

　　“亦驰？亦驰！”程羽昕呆愣了一会儿，然后很快站了起来，紧紧跟了上去，连手上袋子里掉出几包医生开的药都没注意到。

　　余盼伊见状，不禁摇了摇头，上前捡起了那几盒药，然后也不紧不慢地跟上他们。看来曲恣欢果然说得没错，这位程羽昕小姐真的有些不太让人喜欢。她也许在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是却是以一种让人相当不舒服也不愉快的方式。Tony现在是她妹妹留给她的唯一的孩子，她理应付起监护的责任，可是在自己的幸福面前，侄子的健康成长似乎就得为她让路了，叫人怎么说好呢？

　　她再次摇头，想起Tony那张乖巧可爱的脸，真心为他感到心疼。

　　“亦驰，你等等我！”跑在他身后，程羽昕不禁有些委屈。“那个女人真的是你的未婚妻吗？”她完全没想过他居然有一个未婚妻，她还以为他一直是单身，跟她一样，甚至还幻想过他是不是心里还有自己，等着跟自己旧情复燃、破镜重圆，就算他嘴上说不可能，可她以为那也只是一个男人的自尊心作祟，他迟早会和她在一起。可是现在，居然有一个自称是他未婚妻的女人出现在她面前，她能不震惊吗？

　　听到这个问题，他停顿了一下，缓缓回头瞥了她一眼。“这个时候，难道最该关心的不是Tony？他生病了，你还有心情关心别的？”从来温声软语的闵亦驰，居然也会用这种嘲讽的口吻和她说话了。她想。

　　“对不起，亦驰，我只是……”她想解释，却在Tony无辜懵懂的眼神和他毫无感情的面色里止住了所有未竟的话。她失控了！她不该在这个时机去向他追问这个问题，她还有的是时间。

　　多年的社会打拼让她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和策略，没有再纠缠他那位未婚妻的事，而是面带关心地摸摸Tony的头，然后一声不响地跟着他们一起回到了自己的公寓。余盼伊始终像个尾巴一样跟在他们后面，既没有抱怨，也没有插嘴。

　　闵亦驰说得对，此时此刻，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没多久，一行人回了程羽昕所租的公寓。余盼伊有意识地打量了一番，一套两室一厅的精装房子，程羽昕睡主卧，客卧摆着一张稍大点的单人床和一张小床，她想那应该就是闵亦驰和Tony住的房间了。

　　也许是想弥补刚才对Tony的忽略，程羽昕这次表现得很积极。“我去给Tony倒水喂药，他该吃药了。”她朝闵亦驰挤出一抹笑，然后匆匆去了厨房。

　　Tony还是显得有些恹恹的，靠在沙发上提不起精神。闵亦驰陪着他低声说话，余盼伊在他的房间四处检查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被子，想看看被子厚不厚，这一摸，有点愣了，在往床里面探了探，不禁想叹气。“怎么照顾孩子的嘛……”

　　“怎么了？”听见她的嘀咕，客厅的闵亦驰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难怪会着凉，”她站了起来，拿起被子对着他道：“被子和床单都汗湿了，晚上再被风一吹，肯定会感冒了。”因为家中有个小自己好几岁的弟弟，所以对于照顾男孩她还是有些经验的。

　　小孩子晚上睡觉的时候往往都不太安分，都喜欢踢被子，如果盖得太紧又容易出汗，这么一松一紧就很容易着凉，所以尤其要留心。

　　被子和床单到现在都没换，可想而知程羽昕根本就没发现Tony睡觉出汗了。

　　闵亦驰一听，眉头紧蹙，瞄了瞄坐在旁边的小Tony，再望了一眼在厨房里倒水的程羽昕。

　　听到声音的程羽昕这时也走了过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正问着，看到余盼伊举着侄子的被子，不禁脸色一变。“你干什么？”

　　“Tony睡觉出汗了，你瞧，被子和床单都汗湿了，该换一套干净的。”余盼伊无意跟她吵，只是就事论事。

　　程羽昕只当她是存心让自己在闵亦驰面前丢分，脸色愈加阴沉。不过她没说什么，能说什么呢？这的确是她自己大意了，只能尽力挽回。默默去Tony房里换了被套床单，将脏的丢进洗衣机里。

　　亲眼看着Tony喝过了药，又陪着他聊了会天，等他因药效上来眼皮发困想睡觉，又抱他上（小）床睡觉，他们这才提出告辞。

　　程羽昕很想挽留闵亦驰，可是有个余盼伊在他身旁，自然不好开这个口。也许现在她最该做的不是多找机会跟他亲近，而是搞清楚他这位所谓的未婚妻的背景和来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战，不是吗？

　　于是，她浅笑盈盈、客气有礼地感谢了他们今天的帮忙，然后毫不挽留地送走了他们。出于女人的直觉，她很清楚那位余盼伊也不怎么喜欢她，若是她表现得太热情，只怕会适得其反，让余盼伊更加防备闵亦驰来找她，她礼貌疏离一点才是良策。

　　她不喜欢输，从小到大，她也很清楚用什么方法去赢得自己想赢的东西，人也一样。
　　余盼伊那样的女人会是例外吗？
　　她唇角一挑，轻轻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