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你在此》忆如往昔

44、第四十四章(有改动）

　　余盼伊做的那一期“xx零距离”在平安夜的晚上八点半准时播出了。

　　电视台在节目录制好以后，还特意派人送了一份VCD到闵家，包括余盼伊在内的闵家人都看过了。

　　不得不说，X台的节目制作的是颇有水准的。除了采访余盼伊的那一段被编辑得有声有色，看点十足以外，里面还插播了一段对舒绘雯的专访。

　　在镜头面前，舒绘雯展现了一位慈母对儿子的关爱，以及对余盼伊这位过往的邻居并默默暗恋着自己小儿子的平民女生的包容和支持。

　　“盼伊很可爱的，也比较内向，”舒绘雯微笑地面对镜头，眼神仿佛因为某种回忆而熠熠有神。“如果不是因为那张贺卡，我们根本谁都不会知道她喜欢亦驰。”

　　“以前她从来没有说过或暗示过吗？”主持人不相信地追问道。

　　“没有。”舒绘雯十分肯定地回答：“那时候她从来不来我们家，就算亦驰去帮她补课，也是最多两个小时就回来了，两人的交往很正常。”

　　“孩子们的来往也许你知道的并不是那么清楚呢？”主持人问得很犀利，并不因为对方的身份是名流而有所收敛。

　　而这也正是舒绘雯希望看到的。

　　民众最想看到的是真相，可究竟什么才是真相呢？很多人以为光鲜亮丽的不是真相，难堪狼狈的才是；优雅从容的不是真相，咄咄逼人的才是。殊不知有时候姿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向你传递了什么样的讯息。而讯息，在掌握高层的人那里，不过是他想让你知道什么，什么才是真相。

　　舒绘雯笑了，在外人看来这是一位母亲对自己儿女晚辈间情感之事的调侃和宽容。

　　“我对自己的儿子还是很了解的，”她扬唇说：“他那时一心想出国学医，根本无心恋爱。再说，如果盼伊真的向他表白了，以他的性格和当时的情况，他只会提前结束家教这份义务工作，不会帮她补习那么久的。”

　　“贺卡的事您怎么看？”主持人仿佛不死心，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舒绘雯神秘一笑。“这是他们小一辈之间的事，我不会多加置评。”

　　身为经常被镁光灯包围的社会名流，她早已对应付媒体游刃有余。在已经没有优势可炒的闵家，贺卡将成为一个全国热议的话题。

　　有话题就是好事，有话题才能制造声势，闵怀轩甚至能借助这件事，将自己包装成一个关心弟弟，支持弟媳，善待弟媳家人的亲民者形象。

　　有了这些，还怕那些质疑闵家高高在上的反对者的声音吗？

　　有了这些，还怕那些心怀翻身梦想的选民，尤其是年轻人不在投票箱前投出支持的一票吗？

　　你坚信，就会有奇迹出现。这正好是他们的拉票口号。

　　余盼伊说不出自己看了节目之后的感受。她甚至没有去看舒绘雯和闵亦驰他们的表情，径直进了自己的卧室。

　　她先是坐在床边，闵家每间房的隔音效果都很好，她听不到外面的任何声音，同理，外面也不会听见她的。她缓缓躺下来，头枕在枕头边压抑地啜泣。

　　她有一种自己被出卖的感觉。这是她过去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所有人，拿着她的私隐肆无忌惮地説事，她觉得无比珍贵的东西在他们眼里只是一项谈资，甚至可能只是一个笑话，她觉得这跟大庭广众之下脱光她的衣服没什么两样。

　　闵亦驰跟随着余盼伊走到她的卧室门前，亲眼看着她反锁上门，然后一声不响地待在里面。他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她的不高兴，他原本想等她情绪冷静下来再去敲门找她谈谈，但是，舒绘雯也上来了。

　　“你想安慰她？”舒绘雯目光近似冷酷地看着他。“这种事说不定以后还有很多，难道你打算每次发生了以后都去安慰她，哄她，开解她？”

　　闵亦驰只是直直地盯着门，一言不发。

　　舒绘雯侧身望向二楼的窗外，双手环臂。这才是她真正的本性，媒体前的，外人眼中的不过是另一个她。

　　“她既然甘愿成为闵家人，就得早日认清这个事实。”她如同说着一件再简单不过的小事。“身为闵家的媳妇，没有只享受闵家带来的荣耀，而不承担由此产生的责任的道理。她现在只是还没适应自己的身份，以后她会习惯的。”

　　他沉默地打量了自己母亲一眼，也没说什么，脚步一转，两手插兜地下楼了。

　　好吧，每个人总有每个人的道理和活法。他说服不了她，这一点早在过去证明过无数次了，所以他不打算浪费自己的唇舌。

　　余盼伊丝毫不清楚门外发生过什么事，她甚至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当皮包里的手机响得恨不得要烧起来的那一刻，她才恍恍惚惚地从梦中惊醒。

　　她先是睁大眼瞪着头顶上的华丽吊灯，光线已经有些暗了，几乎都看不清楚吊灯的轮廓。她这才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了，然后这才后知后觉地往窗外望了一眼。

　　手机还在契而不舍地响着，她迟疑了一下，一边猜测是谁打来的一边起身去接了。
　　    
　　“喂，盼伊！你终于肯接电话了？”打来的人是好友兼同事黎珊。“跟你发短信、MSN你都不回，怎么啦？人红了就不认人了？”
　　    
　　“你在说什么啊？”她完全摸不着头脑。
　　    
　　“你都没看今天的电视、网站上的娱乐花絮吗？”黎珊在手机那端震惊得瞠大眼，可惜她这边看不到。“X台说平安夜会放对你和舒绘雯的独家专访，还有猛料要爆哦！你身为我的好友，有猛料怎么能不先告诉我？”
　　    
　　她听了哭笑不得。“我哪有什么猛料……”话才落下，不由想起贺卡的事，她还是觉得这是一件自己的私事，不想透露给任何人。
　　    
　　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的这种想法有多么天真和荒诞了。
　　    
　　经过节目方不遗余力的预热和宣传，再加上平安夜黄金档的播出，余盼伊红了！闵家也为此赚足了眼球和关注，有调查显示，闵怀轩以及他背后的闵家都获得了民众一致的好感，认为他们没有门户之见，而且对普通百姓颇有爱心。
　　    
　　余盼伊突然发现，现在自己走到哪里都会有一个两个记者偷偷跟踪她，有的会大方一点，直接告诉她想采访她，有的则像狗仔一样无孔不入，想挖掘她不为人知的某些八卦隐私。这些还好打发，毕竟她出入有车有保镖接送，可是热心八卦的普通群众们就真的让她受不了了。你能忍受上班的时候，同事们在你旁边大谈你暗恋自己未婚夫的过往吗？你能想象下车在街边买点吃的东西的时候，突然有人蹿到你面前，问你：“你是电视上那个余盼伊吗？你好纯情哦!居然连表白都不敢，寒暄地写贺卡给人家……”
　　    
　　搞得她真的快要疯了！
　　    
　　这个时候她才明白一件事情：经过媒体曝光以后，就没有所谓的私事了。她的隐秘心思，已经是全国皆知的新闻了。
　　    
　　而最悲哀的是，还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娱乐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