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你在此》忆如往昔

28、第二十八章（有改动）

　　“有没有什么想买的？我带你去。”坐车回公寓的时候，闵亦驰低着头问从金门大桥离开就变得格外沉默的余盼伊。

　　余盼伊微微地靠着他的肩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听到他的问话，她下意识地摇摇头。“没有，我又不缺什么东西。”

　　他的大手握住她的手，这双手在他掌中显得尤为娇小，他几乎可以只用一只手就能将它们紧紧包覆住。手指冰凉，而且苍白，看不出一丝血色。她体质偏寒，这在他那天去她家找她的时候就知道了。他温暖的手掌对比她的寒凉更显得灼热，他希望将这份暖意传给她。

　　余盼伊也望着近在眼前的那一双手。她想起过去他在当她家庭教师的那一段时间，他的这双手也曾在她面前挥舞，不过是拿着教科书，向她讲解那些听起来永远像天书的习题。她那时几乎不敢正面看他的脸，于是就常盯着他的手指出神。她有时候会控制不住地想：他的这双手真的好好看，好优雅，不知道被他拥住会是什么感觉，一定——很幸福吧？

　　她以为永远不会有机会牵住的手，此刻就真实地、深刻地握在她的掌中。

　　多不可思议的事是不是？

　　那她还缺什么呢？她什么也不缺，她觉得很满足。有他在身边，她就幸福得如同置身天堂。

　　她情不自禁地闭上眼，喟叹了一声，声音很小，就像猫咪在撒娇。他耳尖地听到了，却不做声，只是目光深沉地凝睇着她 ，将她拥得更紧。

　　司机是一名圆脸大鼻子的美国人，他敬业地开着车，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他一边开车一边偶尔也会透过后视镜去窥望后座的这对年轻人。他见过许多情侣，有一上来就搂搂抱抱啃得浑然忘我的，也有不停地就着某个问题或聊天或争执的，可是像这样静静地什么都不说，又什么都不做，仅仅只是握着手的男女，却是很少见的。但就算他们不说话，他也能感觉得到那种……那种类似情人亲热又像亲友般温暖的感觉。

　　他不知道该怎么具体形容那种感觉，却也并未纠结，只是无所谓地耸了个肩，暗叹道：年轻就是好啊！

　　车子开过了繁华的商场闹市，朝着闵亦驰所住的地方驶去。中途他稍微征询了下余盼伊的意见：要不要去住酒店？毕竟比起他的那间小公寓，酒店显然豪华舒适得多。

　　不出他意料地，她摇头拒绝了。“不用这么麻烦，而且……”她脸微红地看了他一眼。“我想那里离你的学校和工作地都比较近，这样会方便一点。”

　　他抿着唇回望着她，并未表示什么，她像深怕他不明白或是误解了什么似地，又语速极快地补充了一句——“我想去看看你读书和工作的地方。”她想更多地了解他，不过后面这句话她没说。

　　他再次目光沉沉地觑了她一眼，唇角微微一撇，笑了。

　　他是第二天带她去他大学就读的母校，被视作“西岸的哈佛大学”的世界名校——斯坦福大学的。

　　提起这所举世皆知的学校，有太多太多的传奇历史和光辉灿烂的学术成就让人津津乐道，史传不绝。

　　余盼伊随着闵亦驰意态悠闲地游走在这种广阔的校园里。斯坦福大学的建筑朴实而简洁，没有复杂繁琐的设计，远远望去，几乎都是方方正正、黄砖红瓦的低矮楼房，细看之下，线条简单得近乎粗犷，散发着一种质朴的稳重和历史感。校园大得出奇，拱廊相接、树木成行，大片大片的广场上，时不时有拿着书本或者背着书包的年轻人从他们身旁经过，不过更多的是骑着单车的人，有教授也有学生。闵亦驰告诉她，因为斯坦福校区极大，所以单车就成了很多人的代步工具。

　　虽然已经脱离了大学生活好几年，不过余盼伊还是能感觉得到属于学生的那股朝气蓬勃的激情与活力。在大学这座象牙塔里的日子，大概是一个人一生中最肆意也最意气风发的时光吧？

　　不知道是这几天休假还是特意请了假，闵亦驰像一位纯粹的导游般闲庭信步地领着她漫步在各个教学楼、图书馆、教堂以及长廊之间，还一边向她介绍这里的情况。她不知不觉地在脑中想象出一幅他在这里读书的画面。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像这里的每个她所见到的学生一样，步履匆匆地拿着书本穿梭在各个教室课堂之间？他会不会因为起晚了而迟到？会不会因为逃课而被教授点名？她听说过美国的教授上课通常都是不怎么点名的，爱来不来，他只管教授自己的学问，课程一结束便抬腿走人。

　　她有心想问，却又觉得这个问题有点无聊，便改口问了另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选择斯坦福大学？”美国的名校很多，最负盛名的便是哈佛和耶鲁。她一点也不认为他会是因为考不上而放弃这些学校。

　　谁知他微微偏头，给了她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答案。“我大哥读的是哈佛，我表哥舒凯诺念的是耶鲁，我觉得烦，不想做他们的学弟，就干脆选了斯坦福。”

　　她：“……”完全无语。

　　会有这种奇葩想法的，大概也就只有他闵亦驰了吧？

　　她拉着他的手，继续游逛在这座充满着浓浓青春和学院气息的校园里。他们还在聊着他在这里读医学院的轶事，他说在美国学医至少要学十年，十年后才可能执照从医。他马上就要从这里毕业了，现在面临的问题是——他是继续留在这里一边深造一边实习，还是直接毕业回国？

　　闵家毋庸置疑肯定是希望他能回国的，余盼伊几乎想都不用想。可是他本人的意愿呢？她想问，却没有勇气去寻求这个可能会让她失望的答案。

　　她是一个简单的女人，爱一个人自然是希望跟他朝夕相处，形影不离，可是她却没有把握，他是不是也抱有跟她一样的想法？她甚至逃避地想：如果他喜欢她，在意她，自然是会选择回来和她在一起的吧？如果他没有这个心，那她问了或是强逼他也是毫无意义的吧？

　　她下意识地抓紧他的手，仿佛这是她此刻唯一能做也做得到的事。她似乎永远只能像过去和现在的自己这样，停在原地等着他，等着他有一天会注意到她，会回应她的感情。

　　她一瞬间又变得沉默下来，情绪也跟着低落了许多，他感觉到了，低下头正要出声问询，却不经意地听到一道熟悉的清脆声音：“亦驰，你在这里？好有闲情啊……咦，这位是？”

　　谈笑风生间，来人便走到他们面前了。余盼伊循声望过去，是一个容貌精致得几乎让人惊艳的长发女子，只见她笑意妍妍，一颦一笑之间皆吸引眼光无数。

　　“这是我的学妹，曲恣欢。”闵亦驰主动为她们做介绍。“这是我的未婚妻，余盼伊。”他面色如常地说道。

　　不同的用语，让两个女人的表情也有了微妙的不同。余盼伊微笑如仪地向她打招呼，曲恣欢性格一向开朗，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才目光晶亮地望着她道：“你好，你是亦驰的未婚妻啊？我……哦我是说，真高兴见到你。”她只是极短地停顿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

　　闵亦驰不着痕迹地瞥了她一眼，然后揽过余盼伊的肩，淡声道：“中午了，肚子也饿了吧？我带你去吃东西。”

　　不待余盼伊回答，曲恣欢倒是抬手一撩头发，似笑非笑地道：“你也太小心眼了吧？让我跟你未婚妻多说说话也不行？好了好了，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Bye！”她转身准备走人，姿势潇洒毫不拖泥带水。

　　不过，才走了几步，她忽然又回过头，看着一脸平静的余盼伊，说了一句：“希望下次有机会再见到你！”然后说完便轻快地走开了，再不曾回头看他们一眼。

　　余盼伊摸不清她说这话有什么意味，也不清楚她是怎样一个女人，一时也不知自己该有什么反应。

　　闵亦驰神色很淡定，只是揽着她往校园大门那边走。

　　“她……”她下意识地开口，想说些什么，他却只是以一抹不以为意的口吻对她道：“她就是一个和我同念医学院的学妹，别理她。”

　　她顿时就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