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你在此》忆如往昔

10、第十章

　　这一整天余盼伊都不好过，不仅饱受同事们的耳语非议，还被上司叫进办公室面谈。

　　尽管她已经一再声称自己家人的清白，但上司还是面色凝重地暗示：如果这件事不尽快平息，他会考虑让她放一段时间的假，以免造成公司人心浮动。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她心情抑郁地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公司。

　　刚要过马路去坐公交车，一辆白色的保时捷由远而近地开近她身前，她本没有多留意，车子却停住了。降下的车窗后竟是闵亦驰那张永远看不出情绪的脸。

　　“上车。”他头微微一偏，示意她赶紧上来。

　　“你……”她吃了一惊，正要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转念一想此时不是聊天的场合，而且她现在遇到的问题也正好与他家有关，便没有多做犹豫地抬脚上了车。

　　一上车，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先说话了。“你还好吧？”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问话的口气显示他也看了今天的报纸。

　　“你说呢？”她克制不住愤懑地反问。“上司提醒我事情再闹下去可能会停职，你觉得我会好到哪里去？”

　　没想到他只是耸耸肩，若无其事地一笑。“我看到报纸上说你言辞犀利，咄咄逼人，似乎一点也没说错。”

　　不提还好，一提到这个她就火大。“是我咄咄逼人还是那些记者？是非颠倒大概是他们的工作准则吧！”

　　他没有回答，驾着车开上了公路。

　　“你是怎么知道我工作的地方的？”理智一恢复，她马上问。“还有——你来这里干什么？”

　　“想知道的话总会有办法知道的，”他淡淡道。“我不是说过要送你一张纱音的会员卡吗？”

　　“那也不必特意过来吧？”此时的她没有兴致探究会员卡的问题。“是不是为了贿选这件事？你父亲和你大哥打算如何处理？”

　　他眼神一闪，薄唇微抿。“那是他们的问题，我不会干涉，也没兴趣。”

　　她瞠大眼盯着他好一会儿。“你们好歹是一家人吧！出了这件事难道你不怕受牵连？”连她那个与他们并不怎么相干的父亲都被卷进去了。

　　他薄唇一撇。“谁做错了事谁就承担相应的责任，我们家一向如此。”

　　“那就是自己的事自己担啰？家训倒是不错。”她紧蹙眉头，语气听不出褒贬。

　　他偏头望了她一眼，脸上似笑非笑。“那天，你为什么先走了？”沉默片刻，他不期然地换了个话题。

　　听到这个，她原本坦然的心态忽然变得忐忑起来，不自在地移动了下身体。“那天……我有事。”

　　“我记得你并不赶时间，”他似乎有心追问到底。“什么事让你这么急着走？”

　　她两眼发直地盯着车前方，心里如擂鼓。该说什么？说谎不是她的专长。“我……呃，是不想麻烦你送我，我们并不顺路。”

　　车子在一个红灯前停下，他转过身看着她。“如果不是了解你的话，我会以为你很怕我。”他一脸认真地说。

　　她呼吸一窒。他说什么？了解？怕他？

　　“每次看见我，你都是一副想匆匆离去的模样。”他直视着她的眼底。“你害怕靠近我吗？”

　　为什么话题忽然转到这上面来了？她不知所措，忘了该怎么应对，怎么武装自己。

　　他留意到她眼中闪过的幽光，以及脸上浮现出的迷茫表情。“还没想好答案吗？余盼伊。”

　　被他这一喊，她似乎在刹那间找回了应有的思考能力。“你想听到什么答案呢，闵先生？我怎么做难道不是我的自由吗？我不想跟一个男人靠得太近难道还需要向人报告吗？”她有些动怒了，头一次觉得他很无聊。

　　“我不喜欢被一个问题迷惑，”他平静地回道。“也不喜欢一直被人吊着胃口。”

　　“什么意思？”她不懂。

　　“那首《盼你在此》，不是你的心声吗？为什么自从看到我，你却一直做着相反的行为？”他不是迟钝的傻子，对女人的爱慕再熟悉不过。

　　她心里一痛。盼你在此，多么让她滴血的四个字。它曾代表她最纯净真挚的爱恋，但是此刻，在这个男人的质疑和蔑视下，却像个笑话。

　　也好，说清楚也好，就像黎珊所说的，说出来也许就是解脱。她得诚实地面对自己，原来她此前把这段爱恋都藏在心里，是因为自己其实一直都存着幻想，一天没有得到他的答复，也许他们俩人就有可能。

　　“有个小女孩，一直暗恋着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她直视着他的眼，不闪也不避。“只是现在，女孩长大了，看清了她与王子的距离和差异，所以，她决定放弃这段感情。你明白了吗？”

　　他怔怔地没有回答，她却笑了，笑得轻浅洒脱，哀伤却藏在眼底。

　　“闵先生，我们还是做陌路人比较好，就像小时候那样，你说呢？”

　　前方的信号灯转为绿色，她淡淡地提醒他开车，语气和表情平静得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她叫他把车开到离她家几十米远的超市门口下。一路上两人几乎再没有任何交谈，她闭着眼靠在椅背上，脸上看不出丝毫异样。

　　“到了。”简单的两个字唤回她的神思，她睁开眼，发现他把车就停在她家门口。她瞅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迅速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等等。”他喊住她，见她回头。“你还有东西没有拿。”他说。

　　什么东西？她愣了一下，低头瞧瞧自己手上的皮包，没有东西落下啊。

　　他哂然一笑。从车上拿起一个包装得十分精美的长方形小盒子递给她。“会员卡。”

　　原来是这个。她抿唇默默伸手接过盒子，其实很想说她不要，但还是忍住了。这时候说不要未免矫情，转送别人好了。

　　“会员卡只限本人使用。”他加了这句，似是看穿她心里打的主意。

　　她语塞，来不及说什么，他已目光深沉地朝她一笑，发动车子飘然远去。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车湮没在车流里，全然不知她和他的一切动作早已被躲在暗处的狗仔全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