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的指纹》筱北

31、02

　　“樱，我在楼下了，下来吧。”电话那边传来的是樱慵懒的懒腰声，向傅国传达着刚起床不久的困意。傅国没有为此感到些许不快：昨天晚上和樱的对话是不是暗示着樱也喜欢自己呢？应该是喜欢的吧。
　　可能傅国自己没感觉，不过今天早上他爸听到傅国的招呼声时差点没吓一跳：他从没看到过这么喜感的傅国。
　　十分钟之后樱冲楼梯上跑了下来，一边捋着乱掉的头发一边还急忙忙为自己的迟到而道歉。傅国伸出手，捋了几下樱后脑的几根乱发，那样的位置她自己是照料不到的。“早饭还没吃吧？”傅国神秘兮兮地把左右藏在背后，生怕樱不知道自己帮她带了早饭。樱却莞尔着，“还没吃哇。”然后傅国得意的拿出手里的皮蛋瘦肉粥递在樱的手里，“我帮你带啦。你爱吃的吧。”“哇，你特意绕路去的吗？”傅国挠挠头，一脸不好意思状：“我刚刚路过啦，你快吃吧。反正有一整天的时间，不急。”
　　也许恋爱中的少男少女大概也就诸如此类的吧。
　　“樱，你知道自己在哪被找到的吗？”傅国看着低着头吃着自己亲手做的早饭的樱，从心底觉得从未这么开心过。当然他没告诉她这是他亲手做的。
　　樱抬起那精致的脑袋，咀嚼完嘴里的最后一口根本难以分辨皮蛋和肉的混合物，“知道啦，我问过医生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嘴里还有着食物的残渣，樱的声音显得格外搞笑，像个呢喃的婴儿吧，配上素色的外套，让人忍不住的有种疼惜感。
　　“那医生他知道？”说起那个医生，傅国不禁皱了皱眉头。我敢说，傅国对医生都没什么好感，不，应该说是整个医院里的工作人员。所以我是不是应该庆幸下自己没有成为一名医生呢。
　　“是啊，哝，这个就是地址啦。”樱拿出手机给傅国看了那条昨天医生发给她的短信。手机是一只红色的HTC，傅国送的。所以理所当然的和他是一个型号。
　　傅国递过手机，脸上满是说不出来的表情。那种包含了不信和疑惑，甚至略带怀疑的表情。手机上显示的地址的确是在一条河口，不过傅国当然也知道那附近还有一处很大的夜店。说起夜店，也就是那种充斥着金钱和欲望的地方：有人出卖着□□，享受着金钱带来的短暂的满足感；有些人来这寻求安慰。总之，不是一个让人感到愉快的地方。
　　傅国脸上的不快也只是一闪而过，他回头看了眼樱。他觉得应该相信樱，至少不能没理由的怀疑自己喜欢的人。“傅国，怎么啦？你不认识这地方吗？要不我再问问医生看。”
　　“不，我认识。”傅国把手机放回樱的包裹，拉上拉链，动作里看不出任何不快，“只是，有点远。不过我们有一整天的时间，不怕。”
　　“嗯！”樱用力地点了点头，扯着傅国走向前面的车站，“快，我觉得车子要来了。”
　　傅国无奈地苦笑了下：你又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又怎么会知道车子快来了呢。
　　“怎么还没来车。”樱明显是等的有点不耐烦了。
　　“才等了十分钟呢，这车班次蛮少的。”要是走到就有车来那才怪了呢，傅国把这句话憋在心里，暗自发笑。
　　但是过了二十分钟他们等的车还没到，反而别的公交车来来去去都不知道几辆了。傅国看着满脸不快的樱，觉得自己有必要在这个时候找点话题，第一次类似约会的独处可不能让樱留下不快的记忆。“樱，你说会不会到了那里你就会想起点什么了啊？”
　　樱摇了摇头，“不知道唉。说不定就想起全部全部的东西了呢。”还一边把手撑的很大，像伸了个很大的懒腰。
　　看着樱那像猫一样慵懒而又可爱的表情时，傅国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决定是否真的是对樱好。现在的是那么开心而又无忧无虑，要是因为自己刨根究底的孩子气而让她想起了过去。可怕的是那过去就像盖了一层薄纱的噩梦，揭开来会伤的樱撕心裂肺。那自己该怎么办。
　　就在傅国犹豫不决，考虑是否找个接口取消今天计划的时候，樱开心地在旁边叫喊起来：“傅国，车来啦！”
　　我靠，你这破车，该积极的时候你给我装病猫。丫的。
　　不过既然上了车，傅国也不好意思再说要回去。他觉得这样突兀的变卦会让每个人都觉得难以承受，何况昨天下午樱的表情仿佛还在他的眼前一般：那样生动。他发誓他一辈子都不想再看到那个表情的樱。
　　可傅国没有想到的是，他最后一眼看到的樱就是带着这样的表情离开了他。
　　“樱，我们到啦。下车吧。”公交车开始机器式的提示：红灯区到了，请各位乘客及时下车。随着一声夹带着金属撞机的开门声，傅国和樱走下了车。下车的只有他们两个，车上的其他人毫不顾忌地朝他们投来各种有色的眼光，傅国不去理会他们。他知道这个世界能懂你的人也就那么几个而已，不会变多，永远。
　　“傅国，这河好漂亮啊。”樱指着泛着波光的水面，扯着傅国的一角像个孩子般跳着、笑着。
　　“是啊，很美的。我们去下面看看吧。”傅国本想拉着樱走下河道，可没等他来得及伸出手。樱就连蹦带跑地冲了下去，傅国只得无奈地提醒着她要小心。
　　看着樱兴高采烈般地走在前头，说真的，傅国很开心。可当他一仰头看到对面打扮地像个妖姬般的建筑物时，那开心瞬时就减了一大半之多。
　　“樱，你怎么那么开心啊。”傅国看着前面不停蹦跳着的樱，不禁开始疑惑起来。
　　“因为我没看到过啊。”樱转过头，似乎是累了，拉着傅国在草地上坐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你没看到过呢。也许是你忘记了。”
　　“管他呢，反正我喜欢。”
　　其实傅国不知道的是有种失忆是带有选择性的：自动屏蔽了记忆中的一些人，一些事。
　　“那你就坐在这，我陪你。我们坐上个一整天。反正我还带了干粮。”傅国俯下身子，躺在了那些初生的嫩草身上：这样的嫩草靠上去特别舒服，很柔很柔，比最好的被子都舒服。
　　“哇哇哇，你带了干粮哇。是什么，是什么！”樱仿佛完全是忽略了傅国说的前半句话，一个劲地在傅国身上摸索着。
　　“别闹。痒的！”傅国拿开樱在自己肚子上捣鼓的小手，伸手打开包裹：里面全身一些巧克力啊，果冻啊，“哝，都在这了。”
　　“哇，都是我喜欢的。”傅国看着樱那快要放出光的眼睛，叹了一口长长的气：怎么和平常工作时候差别这么大。的确，在接受委托处理事情的时候，樱的表情一向是严肃的，像个干练的女强人一样。
　　在这些干粮的摧残下，樱心满意足地呆到傍晚。看了看手机，傅国拍了拍被杂草刺满的屁股，拉着不舍离开的樱坐上了回去的公交车。
　　虽然看樱的样子傅国就能断定她没想起什么事情，但他还是关怀地问道，“樱，有记起点什么吗？”
　　“没有啊，”樱脸上丝毫没有一丝颓废，指着对面的“红灯区”又开始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她一个下午都是这样的状态，“傅国，那里是什么地方。看样子好好玩，红红绿绿的。”
　　“哪啊。”
　　“那那那！”傅国顺着樱的手指方向看去，红灯区在进入夜晚后就好像被打了兴奋剂一般，车子开始变得川流不起，各色的灯光也开始打照在满脸留恋的中年男子身上。
　　“下次吧。”傅国无力地靠在了椅子上，从心里泛起了一种疲惫，“我有点累，躺一会，到了记得叫醒我。”
　　不过就连傅国自己也不相信他竟然真的睡着了，这是他第一次在公交车上完完全全地睡着了。
　　在樱的推动下，傅国迷糊地睁开了眼睛。“傻瓜，睡那么香。快到啦！”
　　说完便把嘴贴在了傅国的侧脸，傅国刚刚还朦胧着的思想刹时变得清晰无比。这、这，这未免有点太突然了吧。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第一次亲人，但我会记得今天。你也要记得，必需要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