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波》路从余

16、第 16 章

　　经历试药一事，本宫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在老头子心目中的重要性，那当真是无人可比啊。

　　自此我无事便往宫中逛逛，顺便帮老头子试个药，接着跟老头子念叨，“父皇啊，你要是没了我，谁还帮你试药啊！”

　　于是乎，本宫府中的赏赐越来越多，我只得跟雁回感慨，试药这个副业绝对是个赚钱的玩意儿。

　　在赏赐中挑了些好玩精致的，其余的便打发下人那去换了银两给张子阙送去，毕竟还有一大波人还等着本宫养呢。

　　由此可见，公主的日子并不好过，尤其是自己养着大群人的公主更不好过。不过，本宫倒与长留国师混出了深厚的友谊，我之所以敢随意试药，决定因素就是这个。其实本宫蓄意接近他的另一个理由是，听说有一种药，可以让你的心上人吃了后，你也变成他的心上人。本宫听到后十分心痒。苦苦哀求了好久，长留国师才透露点信息。

　　“我也听说过这种药，只是是真是假还无法得知。”

　　“国师大人，您就试一试呗。本宫给你全部的财力支持。”

　　长留国师横了我一眼，冷冷说道，“本国师忙的很，没时间。”

　　我盯着他的银色面具，真想把他的面具摘下来，在他脸上吐口唾沫，可是有求与人总是十分无奈，“国师，您就试一试吧？成功的话，你也可以给你的心上人吃啊。”

　　他鄙视的看了我一眼，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本宫十分不爽。

　　可是更不爽的事紧接着就来了。

　　“什么？温之遥要离开回东城去。”

　　“回公主，这是小的刚得的消息，圣上已经准了。”

　　“他为何突然回去？”

　　“说是幼子病了。”

　　我都快忘了，他还有妻子儿子。而我呢，我什么都没有，没有他的人，没有他的心，更没有他的儿子。

　　“主人，要不要去送行？”一直不吭声的雁回问我。

　　我摇摇头，打发了小厮，独自倚着门框，看着院子。自从去了脸上的疤痕，我就变得贪婪的多，以前只是想找到他，看着他，可是现在，只是看着又怎么能满足？人心，就是这般不懂得知足。

　　“雁回，温之遥可真如传闻那样对妻子冷淡？”

　　“雁回不知道公子家中之事。”

　　我派人调查过温氏，表面上没有任何异常。只是我知道，越是平静的湖面，底下越有惊涛骇浪。
　　那么我那高高在上的父皇，那些当权的外戚皇族，会不知道吗？
　　权利的纷争向来是残酷的。温氏以外姓封侯已有几代，以东城为核心在大武东部慢慢集聚力量，前些年虽然放弃军权，但是他手上真正的力量绝对不是他放下的几支军队而已。
　　看看他手下的家奴，绝非常人。
　　那么，我呢。我又该如何？
　　“你们究竟在谋划什么？”我猛然转身盯着雁回的双眼。

　　那双眼惊出了一丝波澜，连忙垂了下去。

　　“本宫不晓得温氏究竟想要什么，本宫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主人，雁回……”

　　“你莫要说下去。”我连忙阻拦，“我十岁之后就在楚城长大，见惯了战火纷飞，一开始不明白，为何别国总是肆无忌惮的攻击我大武。抢杀掠夺屠城……为何挨打的总是我们。后来才晓得，是我大武太弱，政局混乱，大臣贪污腐败，苛捐杂税，百姓苦不堪言，天灾人祸，民不聊生。”

　　父皇不是个好皇帝，这样下去，天下迟早要易主。

　　“这天下，原本就不是一个人的天下。”

　　雁回没有料想到我会讲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一番话，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我看了看，干干一笑，“为何如此害怕，这些话，温氏没有告诉你吗？”

　　“……”

　　“温之遥当初将你放在我身边，不就是监视我吗？只有我这般愚蠢，才会千次万次的在心里欺骗自己，说什么是为了我的周全。”

　　“是主人将雁回要来的。”

　　“不是你，也会有别人。”

　　“雁回……”我看见她那终日冰山的脸更加惨白，心中不忍，于是将她扶了起来。

　　“本宫逗你玩呢，何必如此当真。”

　　我冲她笑了笑，“你回温之遥那吧。”

　　被我握住的手颤了颤，“莫要怕，不是让你回去当家奴。你去帮本宫护他一路周全。”

　　“可是……”

　　我摆摆手，示意她我意已决。她兴许不会明白，就算温之遥多么多么厉害，可是我心中还是时时刻刻担心他的安危。
　　记得以前我在鬼面军，时常与他们一起出些任务。就算是没有什么危险的任务，他们也总有一群人在我身边护我周全。一开始，我总觉得他们是看不起我一个小姑娘。后来张子阙喝醉了，对我说，他们都把我当做亲妹子，在心里疼着护着。可是，无论他们的妹子再强大再厉害，他们也时时刻刻担心着，因为在他们心里，我只是个小姑娘。
　　而温之遥呢，他在我心里虽然强大，深藏不露，可我总担心那个万一。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陷得深了些，我娘的事情让我深刻体会到，爱情这个东西，谁爱得深，谁就是蠢蛋。
　　可是，我啊，有些甘之如贻。
　　打发了雁回，我收拾了自己的小包裹，带了一大堆银票，留了封书信，说我去帮父皇找灵丹妙药去了，策马西去。
　　温之遥向东，我就向西。兴许，离得远了，心里也就不这么难受了。他去东面，照顾他的妻儿，我在西面，一个人，一个人，一个人，一直是一个人。
　　大武西面一直以来都是天灾人祸战争聚集之地，我出了都城，走了不到一天，便看到了几波难民，自西往都城去。我本想对他们说，到了都城也没用，你们不仅进不了城，还会被暴打驱赶。后来我想一想，在西面是死，去都城也活不了多久，与其悲哀的死掉，还不如保存一丝希望活久一点。
　　找到一间客栈时，天色已经全黑了。我要了一些吃食，坐在那里跟店小二聊天。
　　“姑娘，你还是别往西走了，西边不安全。”
　　我冲他笑了笑，“小二哥别看我是个小姑娘，实际上我能徒手打倒三个大汉。”
　　店小二不相信我，当然，我也不相信自己。“姑娘是有家人在西面？”
　　我摇摇头，“没有，去边境看看，听说新国已经打到漫青城了？”
　　店小二点点头，“漫青城盛产黄金，他们都说，新国就是为了黄金才打得这么狠的。”
　　我点点头，父皇曾下令死守漫青城，也是因为黄金。
　　“漫青城除了盛产黄金，还盛产一种药材，当地人称为漫青，这种药材能延长中了梦魔毒的人的寿命。”
　　客栈门口站了个人，一身暗蓝长袍，手持一把折扇，黑发在风中飘逸。那张脸，的的确确是我思念的面容。
　　我连忙站起来，因为紧张，打翻了一盘红烧猪脚，“你……你……你怎么在这？”
　　店小二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温之遥，“姑娘认识？客官是要住店吗？”
　　温之遥笑了笑，迈着步子走了进来，选坐下，顺手拿起筷子夹走了我盘子里最大的一块红烧肉。“你在这里又做什么？”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吃下那块红烧肉，咽了咽口水，“你莫非是来寻我的？”
　　他摇摇头，“我正准备启程，就传来你独自往西寻药的消息，我知道，一定能在这里遇到你。”
　　“你不是回家吗？”
　　他压低声音，“温之遥是回去了，姚慕没有。”
　　我恍然大悟，心道回家终归是个幌子，温之遥此次西行一定有重要的事。本能告诉我，尽量远离才是明智的。
　　我学着他的口气，“穆云锦要西去，李瑾明日就北上。”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我以为，你定会一路纠缠我。”
　　哈？
　　我想你也太自恋了吧，就算我喜欢你，也不一定就要死皮赖脸的跟着你啊。
　　我干干一笑，“总不能老是麻烦你啊。我吃饱了，先回房休息了。”
　　说完就灰溜溜的爬上楼梯，第一脚还没落下，就听温之遥冲店小二说道，“给我再上几盘好菜，再准备一间上房。算在那姑娘头上。”
　　我当时就想把我吃剩下的米饭扣他头上，转身瞪他。
　　“怎的？你还没吃饱？”
　　“没有，没有。”我大手一挥，“小二哥，给我上最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