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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疑踪 ...

  •   皇族遗孤疑踪再现,天下风云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坤洲数名元老要臣、江湖英豪,如今皆着布衣,掩人耳目。秘密聚集于这宝塔之下的暗阁之中。

      世人皆传言,消失于天牢之中的皇曾孙,有朝一日或许将重返皇都,带着他的野心与复仇的烈焰,踏破锦安宫城。

      曾经那些以他‘奇货可居’的人们也是那么想的,以施予者的姿态,带着年幼他离开那里,离开那个暗无天日的天牢。
      ——他出生的地方。

      中州皇都的羲和宫,轮换了一个又一个伪帝,而他的命运,也随着这些层出不穷的伪帝们,一并起起落落。
      有心之人当他为奇货可居,无谋之人当他烫手山芋。于是他辗转了许多地方,连同名字也换了一个又一个。

      直到获得这个名字,这是风平浪静的十五年,老谋深算的‘公孙渊’将他隐匿于后院之中,作为养子,想有朝一日依附军阀们携‘先皇遗孤’,荣登权力巅峰。

      谁料三年前,太傅一党竟然抬出“天命帝君,天选帝”的玄说,拿着一把黄金宝剑,声称可以此‘神剑’寻找失落在民间的‘皇雏’!引天下诸侯争相欲夺‘皇雏’在手。

      为了这可笑的谎言,他又一次人被舍弃了。重归天牢,暗无天日的三年,心在愤怒与绝望中反复挣扎。

      那腐朽的气味,铭刻在记忆深处,怕是一生都难以忘记。

      他出生名门贵胄,却还未来得及品尝到那杯权力的甜酒,却以已体会到那辛辣与苦涩。

      直到太傅党,将先帝钦点的九皇子至民间寻回,推上龙坐,“天选帝”的谎言才终于宣告破产。
      而他,作为先皇唯一的遗孤,那些野心勃勃的乱党军阀,将会把目光重新投注在他身上。

      这也是坤洲王,率先将他从中州的牢狱接出,秘密迎到千里之遥的坤洲的原因。

      这是一个契机!将命运把握在自己手里的机会!

      任谁也不能够阻挡!

      …… ……

      待送走那些元老重臣后,公孙异从塔底秘道走出,宝塔中那到彩绘石壁,自他身后缓缓落下,石壁上的佛家传说,将黑暗的甬道掩盖,庄严肃穆的金光宝塔,再度恢复到了从前的模样。

      没有心机亦没有谋算……

      “公子,属下已经将那‘墨翎门’门主带来了,如今他人就在殿外。”

      “请他进来吧。”
      公孙异的眼眸轻抬,语气轻悠,仍旧是那不经不慢的模样。

      他悠悠踱到玄女金像前,净了手,至案台上取了三只香,就着那长明灯火点燃。薄薄的青烟袅袅升起,轻轻悠悠。一张俊丽的面容,在薄云烟笼下,减了三分锋芒,倒显得飘渺随和起来。

      墨翎门门主张轲是一个身材高状,皮肤黝黑的壮年男子。他在殿外候了好一会,准许入殿后,他又再度被门前的卫兵拦住,直到自己手上的木工工具,都被门前的侍卫暂且收管,他这才被准许踏入殿门。

      张轲眉头微微皱了皱,最终选择了沉默。

      殿堂烛火长明,云气幽玄,薄薄的轻烟,笼在眼前锦袍玉带身姿挺拔的男子身上。只见其跪于蒲团上,双手举着线香,朝着面前的玄女金象,冥想参拜。

      “这座玄女金身已请高僧开光,该是灵验非常,先生请。”一旁的李琛引张轲上前,那语气似不容他拒绝,已将三支线香递到了他手上。

      张轲愣了愣,接过了线香,默然走到金像前,也照着眼前男子的模样,跪在了蒲团之上,佯作虔诚参拜的样子。

      李琛察言观色,屏退殿内守卫,转身离开殿堂,于门外立身候着。

      待殿堂内只留下张轲与那华服公子二人时,张轲蓦然开口。

      “阁下请我来此,不知有何见教?张某素来不信奉神佛,在这里怕扰乱了公子的兴致。”

      身侧的华服公子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手中点燃的线香烟云袅袅,散发着薄暖馥郁的香气。在暖雾薄笼中,男子一双狭长的眼睛却如同子夜寒星,深邃无垠又锋芒毕露。

      张轲见了,不由微微怔了怔。

      公孙异微微一笑,“异某凡夫俗子,心愿未曾圆满。唯有在此焚香祷祝,告慰上天,只求能上达天听。倒叫先生见笑了。”

      “公子这一番功夫,怕是这心愿,不只是说给菩萨听的。既然心有所图,不妨直言,又何必这般掩人耳目,遮遮掩掩?”

      张轲眉头微蹙。

      ‘墨翎门’虽隐迹江湖多年,然而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于江湖之中耳目众多,眼前这位公子的身份,他倒也有所耳闻。
      眼前这位主,其心中所图,张轲自是再清楚不过。只是这般作态,倒是叫人瞧不上眼。

      公孙异眉梢微微动了动,敛尽了眸底闪逝而过的戾气,再回眸,仍旧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

      “先生为人光明磊落,倒是异某失仪了。只是在下如今也是寄人篱下,这般行事也是不得已为之。还望先生海涵。”

      面对小人,要虚与委蛇;面对这黑白分明的人,就要直言不讳。

      公孙异答的坦然,张轲愣了愣,终究未再言。

      “既然这满座神佛都在此聆听,我不妨直言。墨翎家自前朝起,就活跃于江湖朝堂之中,为各列国诸侯所用,也出过不少声名显赫战略名家。据我所知,至今我朝尚投入使用的征战攻城器械,也多出自你们‘墨翎门’。”
      “如今天下凋敝,群贼四起,异某虽不才,可身为先皇后裔,不忍看祖宗基业毁于乱臣贼子之手,恳请先生出山,望能得先生与‘墨翎门’相助。”

      语落,偌大的殿堂中,却陷入了沉默。张轲沉吟不语,他虽早已猜中眼前这位公子所求为何,也早已做出自己的选择。然而却在给出答案的那一刻,他沉默了。

      公孙异嘴角边依旧是那从容优雅的笑意,而心却早在这片刻的沉默中,愈发忐忑与焦灼。

      手中的线香将要燃尽,滚烫的香灰在手指的微微颤动中,落在虎口,也恍然无觉。
      不安与焦躁在一点点累积,几乎要动摇他的心神。他从记事起就一直再学习忍耐,学习如何隐藏自己的欲望。他蛰伏的太久了,如今也还要一直这样掩人耳目,将自己伪装起来……

      他轻轻吸了口气,敛眸起身,将手上将要燃尽的香,插入案台上的香炉之中。

      张轲自他身后缓缓起身,沉声开口,“公子,墨翎门立门之初,就立下了一个规矩,但凡我墨翎门中弟子,皆需无条件服从我门宗主号令。”

      公孙异点头,“有所耳闻。墨翎门一向门规森严。其首领称为‘不系舟’,徒众进退出处,都听命于宗主‘不系舟’号令,不得违反。”

      张轲沉声道,“当年神武帝废除百家之学,我门也在朝廷的打压下,流散四方,上任宗主‘不系舟’曾让我们弟子立誓,‘墨翎门’门下弟子永世不得涉足朝堂之事。自此后,我门弟子躬耕于农亩、隐于市井,再不可与这乱世群雄再有任何牵连。”

      公孙异皱了皱眉角,露出了玩味笑意,“这世间的规则秩序,本是上位者的操纵人心的借由。时过境迁,若一味墨守成规,亦会被历史的洪流所淹没。所谓不破则不立,阁下何不审时度势,重振乾坤?”

      张轲轻轻叹了口气,“公子言之有理……不过,历代宗主都由上一任‘不系舟’所委任。我门弟子散落于九洲各处,门中弟子不识宗主,以宗主令牌为凭。只要示以‘不系舟’之令牌,我门弟子皆以那人马首是瞻。”
      “只是,这‘乾坤令’自上任宗主不系舟隐遁江湖,这枚令牌也失去了踪迹。我门子弟散落九州各处,难以约束,若无此令……”

      “这么说来,自上任门主隐遁江湖,此后百年来墨翎门一直是无人接任宗主之位,各为其政?”公孙异负手,眉宇微蹙。

      “正是如此,我张轲虽为坤洲本部门主,可仍要遵循宗主‘不系舟’之禁令。恕我不能答应公子您的请求。”

      殿堂内忽然静了。

      对方的回应他不是没有预料到,然而在这一刻,完全得到答案,他的心仍旧为之一沉。

      公孙异默然敛眸,那些不安与焦躁的心绪被他隐埋于心底,再抬眸回首时,依旧是那副容声平和,云淡风轻的模样。

      “据我所知,坤洲王也曾想要拉拢,属于坤洲境内的‘墨翎门’部众。先生也曾用同样的理由拒绝了他的请求……那位王爷心性如何,自不必多说。
      想来这次修筑玄女神殿,征发了大量‘墨翎门’子弟,也有这一层缘由。”

      “阁下想说什么。”
      张轲起身,看着公孙异的背影。

      公孙异负手转身,看着张轲,眼底无波无澜。
      “阁下莫非不知,我朝历代修筑皇陵、神殿,这参与修筑的工匠,都掌握着密室与甬道中启动机关的关键所在。
      一旦神殿建成,这些暗室之中将会储满民膏民脂。为了确保藏宝之地不为外人所知,所有参与工程修建的工匠,都将被坑埋于曾经自己亲手修筑的密道之中,无一人幸免。历代莫不如是。”

      “既然无法为己所用,便要斩草除根。坤州王杀心已起。恐怕再未有转寰的余地了。”

      张轲面色冷凝,沉默了半响。最终朝公孙异俯身低首一拜,“多谢公子相告,然而门规森严,上代宗主严禁门徒涉足官场朝堂,若无新任门主更改规定,张某亦不敢僭越。”

      言罢,张轲转身朝殿外走去。

      “我能助先生!保先生门中子弟无虞!”

      身后传来了公孙异低沉的声音,那语气轻描淡写,仿佛胜券在握。

      张轲的脚步顿了顿,却未回头。

      “先生若有意,可派人传讯给我,在下随时恭迎先生大驾。”公孙异言罢,朝张轲的背影,抬手平举于眉心,俯身一拜。

      张轲默然沉吟,片刻后,直径走出了殿堂。

      ……

      富丽堂皇的九重宝塔内,蓦然安静了下来 ,殿外夜风袭来,吹动着檐角铃铎摇响,殿内千盏明灯摇曳,在公孙异皂色缎袍上留下光影斑驳。飘摇的光影于他的面庞上,勾勒出一个优雅而柔丽的轮廓。

      公孙异缓缓抬起头,望着眼前那座金身圣像。
      法相庄严的神像静矗于殿堂中央,垂眸冷眼,俯视着脚下那孑然的身影。无悲无喜……

      莫名的,他被那眼神刺疼。

      公孙异蓦然回神,方才被香灰烫伤的手背上传来的阵阵疼痛,他轻轻吸了一口气。

      方才那竭力维持的云淡风轻与从容不迫,都如同镜面般在那双狭长的眼底碎裂了。他眸光翻涌,所有的繁杂心结都流泻于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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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疑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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