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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八训 做护卫的不一定有JQ,也可能是孽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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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进帐篷的时候,橘队长正在埋头批阅文件,听见我来了才抬头,指了指一边靠边坐着的人:“既然你来了,就把他带下去吧。”
“那个……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迟疑地打量着来客。
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少年,周身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场,黑发与黑衣融成一体,连大半张脸也被玄黑色的布蒙着,看上去就好像……是了,传说中的忍者。
只有一双锐利的眼,焦距在我的脸上。
我不由得后退一步:“请问……找我有什么事?”
他站了起来,来到我面前,突然就单膝跪下了。
求、求、求、求婚?!
我惊悚地望着他,他只是用平静的声音说道:“在下是来接您回去的。”
这种说话的方式,这种声音——
“你是,那天晚上的人?”我猛然想起了那个让我在意了很久的不明来客。
“正是在下。”他低着头,“在下认为,在战争在即的时刻,再待在军营,在下将没有能力保您周全。”
他,要我离开这里?
我呆呆地瞪着他的脑袋,脑中转过无数念头,到最后只是生生抛下一句:“我不走。”
他抬起头来,眼神锐利如旧,紫眸看上去竟有些妖异:“在下先前听命于松平片栗虎大人。”
“那是,爸爸的命令吗?”我的心沉了下去,又立刻振作起来,“我说过了,我不走。”
“……”他盯着我看了片刻,又低下头去行了一礼,“在下听命。”
“诶?诶诶?等、等下!”我瞪大眼,“你说‘先前’听命于爸爸的意思是……”
“在下现今的主人,是您,松平夜大人。”他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
“可是,忍者和武士不一样,忍者不是……不是……”
“忍者是猫,武士是狗。”他站起身,说话的时候视线很守礼地盯着我脚前的地面,“武士献出的是忠诚,忍者献出的是身手,原则上来说,忍者只为钱卖命。但令尊对在下有恩,在下尚未偿清。”
“就算你这么说,但保护什么的,我还没有弱到那个程度啦。”
“那是令尊的命令。”
“可现在我不是你的主人吗?”
“那不一样。”
我挫败地低下头:“好吧。你爱跟着就跟着我吧,先说明,我不包食宿。”
“在下会自行解决。”他微微行礼,“在下告退。”
化作一阵风,他瞬间消失。
忍者啊……真好啊……
“真是难缠的小孩啊。”橘队长托着腮在一边看了半天好戏才幽幽开口,“那家伙也是,你也是。早点离开这种随时会死的战场就好了嘛,果然女孩子还是适合穿着漂亮的和服走在和平的街道上啊。”
我面向他,绷着一张脸道:“橘队长,我认为,在天人肆虐的现下,你的幻想根本不可能实现。这个世界,哪里都没有和平。”
橘队长弯了弯眼角:“说得也是。”
“没其他事我就先走了。”我自豪地小小笑了笑,转身离开。
帐篷外的阳光有些刺眼。天上聚集着的云层不知何时已经散开,地上的薄雪像梦境一样消融。
像梦境一样。
“在这种地方傻站着干什么呢,再不走就没午饭吃了,阿银我的肚子已经开始跳草裙舞了。”银时煞风景地跳出来。
“啰嗦,你的肚子只会跳桑巴。”我向着他挥了挥拳头。
“银时,小夜,快一点!”桂在不远处招呼。
“是——!”银时拖着长腔,拉起我的手腕就跑。
“啊,等、等等!”我踉跄了一步勉强跟上他的速度,“你为什么不问呢?”
“问什么?花儿为什么这样红?”银时侧过半张鼓鼓的包子脸,咧嘴一笑。
“……谢谢。”我小声道谢,不管他听见与否。
战争正式打响,橘队长亲自率领先锋队奔赴前线。一天后,部队惨败而归,幸存者不足一成。
幕府开始正视天人的实力。而这之后,尊皇攘夷派、佐幕攘夷派、倒幕开国派……渐渐活跃起来。
“这么垂头丧气的也没用啊。”上田豪气地拍拍我的肩膀,“这次天人的损失也很惨重呢,啊,好疼!”
“……抱歉。”我微微点了点头,帮他绕上最后一圈绷带。
“没、没事,轻一点啊……”上田小声抱怨着,嘴角却上扬。他突然抬起手,揉着我的头发,“你能活着就很好了。”
……能活着就很好了。
武士们的血气被彻底激起——为了给战死的同伴报仇,为了守卫自己脚下踏着的国土——他们开始了疯狂的反击。迎着枪炮,以自己的血肉之躯作为身后同伴的盾,凭着手中的剑冲向敌海,踏着同伴的尸体,踩着尸山血海。而在橘队长和上田他们在前线冲杀的时候,我们却只能待在安全的后方,一遍又一遍地对着木桩挥刀。
幕府军一次又一次地被天人杀退,但武士们舍弃性命的行为也有效阻止了天人的进一步进犯。
“又有人死了。”这天,桂脸带阴霾地走进帐篷,“他是他们小队里的最后一人了……”
银时背对着他,面朝里,不知有没有睡着。高杉捧着他的大部头,眉头微锁。
我侧过头去,抓过一边的绢布:“假发,我们要做的是养精蓄锐。有这时间伤感,还不如把剑术练练。”
桂勉强笑了笑:“真无情呐,明明昨天还是活人,今天却要埋进土里……你看上去却一点感触也没有。”
我用绢布擦拭着随身携带的匕首,无所谓地语调平平:“这一切终将有个结果。文艺不适合你,假发。”
“不是假发,是桂!”桂终于恢复了一点精神。
“其实。”我停下手中的工作,“死……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事情不是吗?死了之后就不用眼看着同伴死去……”
“……”这次桂没有一脸正气地反驳。
我不敢抬头去看他的表情。
“胆小鬼。”高杉冷冷地训斥。
我扁了扁嘴:“怎么这样……”
“意志消沉下去,你想让天人自己投降吗?”高杉厉声道,“沉浸于消极的情绪之中,最终什么也无法改变!就算前方是绝望的深渊,我也会从深渊的崖壁上找到可以攀援的藤蔓!”
我有些震惊地望着高杉,似乎有一秒,他的身影和历史上那个长州派最激进、最危险的男人的样子重叠。
“晋作……不、我是说、晋助……”我混乱地摇了摇头,猛地站起来,“我、我先出去了。”
高杉有些不解地看着我:“晋作?”
“没什么!”我音调拔高,“我去一下五谷轮回之地!”
冲出帐篷之后,面前的地面突然掠过一块黑影,我瞪大眼,条件反射地迅速抬头,然后我听见我凄厉的声音——
“有敌袭——!”
天人!是天人!架着那不知道什么型号的飞行器,趁我们战败之时袭击我们的后方!
我的尾音淹没在枪弹的轰鸣声中,地面在震动,炮弹落下来的地方炸开泥土,溅起鲜红的花。
“小夜!快跑!”有人从我身后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拽着我跑起来。我被巨大的声音震得两腿发软,反手死死抓住那人的手。
小小的,却坚定的手。
漫天烟尘遮蔽了视线,这之后就算再怎么大声喊,连自己说话的声音也听不到。我模糊看见一抹银色在我面前飘荡,横冲直撞,劈开烟尘劈开绝望劈开黑暗,一路向着安全的地方冲去。
炮声稍稍小了一点,我冲着他喊:“银时!假发和晋助呢?”
“不知道!刚刚他们冲出去了!总之先带着你跑!”银时头也不回,我们的手紧紧相握,他抓得很紧,紧得我心中也像裂开一样慢慢漫出了痛楚。
“我要去找他们!”
“女人给我闭嘴!他们比你要强!”银时应该比我更着急,可他还是不容辩驳地拉着我向远离炮火的地方奔跑。
即使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即使大地在震动,岩石在崩塌,还是这样一路穿行,行走在死亡的缝隙间。
“……”我无话可说。
我是四个人里最弱的。
不得不这么承认。
“松平大人就交给在下吧。”一个人影疏忽间出现。
我略微抬头:“你是……”
我才发现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叫我影卫就好。”他微微颔首,“快来,没时间了。”
“那这家伙就交给你了。喂,你这家伙可以信任吧!一会老地方见面!”银时用着肯定的口气说着,松开了我的手。
我反手揪住他的袖子:“银时!活下去……”
“阿银我这月份的糖还没找落呢,就算死也要幸福地死嘛!”银时轻轻露出一个笑容,像个大人一样拍拍我的脑袋,“回来之后记得给阿银准备好草莓牛奶哦。”
“战争年代怎么会有……”我忍俊不禁,话未说完,他就转身跑了,头也不回。
奔向他的生死兄弟。
我深吸一口气,刚想对影卫说“我们走吧”,就呼地一下离地了。
“啊!”我惊呼一声。
“这样比较快。请闭眼。”影卫抱起了我,一个瞬身开始跑起来,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一阵头晕目眩。
“唔……”我死死揪着胸口的衣服,紧闭双眼,“放……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请恕在下无法遵命。”
我苦逼地任凭心脏承受着巨大的打击,景色变得模糊。
希望他们能快点回来……
就算是我微不足道的祈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