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子域》Y_maze

5、4

　　４

　　菲迪帶着渾身血臊味兒回到宿舍，他先到浴室草草沖了沖身子，才倒在床上，帶着莫名的惆悵，沉沉睡去。

　　他再次睜開眼，已是第二天的中午，室友都不在房裏，大概是提早回老家去了。捂着頭坐起來，看到睡在他對面的晉言坐的端正，眨也不眨眼地瞪着他，在他腳邊，是收拾整齊的行李。

　　菲迪晃晃有點睡糊塗的腦袋，嗓子沙啞地問道：「你不用趕車麼？怎麼還坐在這？老子可不會給你帶行李。」說罷，就想起晉言那厮是二世祖，家裏還有司機接送，用不着擠車。

　　晉言一言不發地望着菲迪，臉色鐵青。菲迪被看得混身不自在，他剛剛起床，本來就有低血壓，昨晚又睡得不好，現在是一肚子的氣。見晉言死活不作聲，暗咐總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便倒回床上，準備睡他的回籠覺。

　　誰知，頭一沾枕，晉言就砰的跪在地上，一對眼睛通紅，還頂着對熊貓眼，一副嗓子比菲迪的還啞：「小菲，小弟求你了，救救我妹吧，她才四歲，我不能眼巴巴的看着她……，我的錢都給你了……」

　　「停，ＳＴＯＰ，你說什麼了？晉言，你妹是什麼了？有事應該找警察叔叔，不是我。」菲迪是給嚇得嗑睡蟲也不見了，他扶起賴在地上不起的人，坐在床上，等晉言慢慢冷靜下來。

　　幾分鐘過後，晉言才緩過氣來，斷斷續續地說了個大概。

　　晉言的妹子，四歲，嬌少可人，聰明乖巧，（下刪五十字）……，昨天，家裏的一通電話，簡直是晴天ｐｉｇｐｉｇ。

　　小小的楚言不見了，平日離開媽媽十步以上，也會哭得梨花帶雨的小楚言居然正正一天沒有回家。一想到一向視為心頭肉的妹妹，在陌生的地方迷路，痛哭流涕的可憐樣子，晉言心頭一緊，就掉下男兒哭來。

　　菲迪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抽泣的同房，心底發起的毛越長越高，他說：「失蹤人口是要報警處理，你對着我哭，也沒有用。」

　　晉言稍稍停下，臉色更加的難看。他沉聲道：「小菲，我們都知道你是混什麼的，這次，我真的只能靠你了。這事真我有點邪門。你也知道我家在那破村旁，當初，那地區被賣起時，那些食古不化的老傢伙還吵得要命，死活不給建。就是那村子，聽說那每年都有孩子失蹤，說是給抓去喂妖怪了。」

　　菲迪淡淡地回他一句：「那是你聽說回來，沒有實質證據。這事，我看你還是交給政府去辦好了。」

　　晉言有些絕望地說：「菲迪，我求你了，我賣身給你也好，我就這麼一個妹，她還這麼小，上次離家，她還曳着我的褲子，說長大後要嫁給我。你行行好心吧，以後哥說一，小的絕不說二。」

　　菲迪並沒有興趣跟他糾纏，做這行的目的，從來只是為了糊口，他不想惹事。正想一口回絕時，腦海突然閃過一決絕的背影，還有一對冷淡的綠眼睛，他遲疑了。從昨晚到現在，那傢伙似是鄙視的神情，一直在他眼前轉啊轉，菲迪從沒在意別人對自己我看法，但這麼赤裸裸的鄙視，還是第一次遇見。

　　晉言把他的沉默當成考慮，乘勝追擊道：「我說哥你也沒有地方可去，倒不如和小弟回老家過年，比窩在這爛宿舍當雙失要強。」

　　菲迪斜着一對鳳眼，淡淡地說：「好吧，我就跟你回去看看，但可不保證結果。」

　　晉言差點又要跪下來，但一見救世祖~宗的臉色，跪到一半也爬起來，連跑帶跳的衝向門口，道：「接的人早就到了，就欠你一個，隨意收拾就行，欠的，到家我給你買。」

　　菲迪擺擺手，道：「我沒東西要收拾，早去早回就好，天冷得要命，動作快點。」

　　晉言急急點頭，也不說什麼，拖起重重的行李就領着菲迪往外走，登上家裏的寶馬，一路讓司機超速駕駛，漠視紅燈，飛馳回家。

　　到家時，天空經已轉紅，一群烏鴉飛過，呱呱叫着。菲迪一下子躍下車，抬頭一看，一道黑色鐵欄上烙上「夕陽花園」四字。嘖嘖，這名兒起得有夠衰，夕陽西下，黑夜之始，是惡夢的開端，邪魔亂舞的舞台。

　　他還記得當初要建這花園時，地產商買了地，但原居民無論如個也不肯搬遷，直到當時的村長想出折衷的方法，讓村裏的人都搬到隔壁的山腰，才了了這事。

　　那條村子，好像是叫「夕村」。

　　「菲迪，我們要走路進去，老陳得去放車子，你和我先回家，這邊走。」晉言見菲迪看着門牌出神，忍不住伸手拉了一把。

　　站在車子一旁的老司機好像還沒有從飛車的震驚恢復過來，就只是朝菲迪笑笑，說：「少爺慢走，行李呆會兒給送回去。」

　　晉言的父母本來是很熱情的人，但么女失蹤，倆老是難過的話也不願說，晉言也沒有跟他們說菲迪是什麼人，只說帶孤兒朋友回家過年。晉言爸媽隨意說了幾句客套說話，便打發傭人帶菲迪到客房。

　　菲迪躺在寬大的床上，累得動也不想動，心道：這就是工作過量的後果。抬手，修長的手指指向貼了牆紙的天花，沉聲道：「看什麼看，給我找人，找不着就等着收解僱信。」

　　空氣中，一陣微弱的竊笑聲，輕得幾乎聽不出來。然後，一縷清風滑過，拂過菲迪俊俏的面頰，鑽出落地的大玻璃窗。

　　菲迪翻了翻身，蓋上眼，快睡着的時候，晉言門也不敲地沖進來，沖着菲迪的耳朵尖叫：「小菲，別睡了，我這就帶你到我妹不見的地方，就在那邪門村的花市那，你得跟我去一遍，快點！」

　　菲迪一手鉗着那厮的脖子，同樣朝他耳膜大叫：「你丫的，老子現在要睡覺，要睡覺，你丫的要不等我起來，要不自個兒找妹去！」

　　晉言張着嘴，心裏是急得不行，雖說菲迪是疑似天師，是答應了盡力，但實力確是不得而知，自家的寶貝妹子是多一份等待，就多一份危險，老爹老娘又不知那破村的事，還是自己以前閒着，旁敲側推的從前村民——司機老陳口中鑿出來的。晉言不安地看了看睡得天昏地暗的靠山，暗咐，還不如自己先去看看，當是視察好了。

　　菲迪醒來時，外面已是一片漆黑，想要去找晉言，便走出房門，走到下層的客廳。看到了晉言的爸媽兩手緊扣，目不轉睛地望着擱在玻璃桌上的電話，彷彿那東西會突然跳起來尖叫似的。

　　菲迪很自然地坐到他們面前，禮貌地一笑，道：「伯父伯母好，我是菲迪，晉言都跟我說了楚言的事，很抱歉在這種時候打擾你們。」

　　晉言的媽媽溫文地搖頭，可以看出她是個極有教養的人，尤其是坐在黑着面的丈夫身旁，更顯得她的修養。她說：「不，我們才覺不好意思，難得晉晉帶朋友回家，我們卻這麼招呼不到……」

　　媽媽黯然垂下眼，爸爸就狠瞪他一眼。

　　菲迪道：「伯母別在意我，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就盡管說。」

　　媽媽道：「謝謝你，但我們還是等警察處理，我不想連你也出意外。唉，要是那挷匪要錢，就說嘛，現在連電這也沒來過，要是他們撕票的話，我……」

　　媽媽說不下去了，哭倒在爸爸肩上，一對弱少的肩膀抖啊抖的。

　　不等菲迪說些安慰的說話，一直沉默的爸爸發威了，說：「抱歉，家裏出了這麼一件事，確實是不方便招待客人。晚飯，待會兒會讓傭人送到你房。」

　　菲迪知道自己是時候滾蛋，便微微一笑，起身要回房間，在上樓的時候，還聽見媽媽向爸爸抱怨道：「你兇什麼？那孩子沒爹娘，懂可憐的，偏偏我們現在又……」

　　菲迪回到房間，走到窗前，還沒有消息送回來，他暗暗一笑，工作效率低，本月扣除工資二千。打開落地窗子，睡夢中，晉言好像提過村子的花市，就到那兒逛逛，說不定會有收獲。

　　他飛身躍下窗子，在快要跟地面有親密接觸前，背後一道金光，一對耀眼巨大的羽翼減慢了墜落的速度，搧搧潔白的大翅膀，菲迪一下子飛往高空。

　　夜風把菲迪的短髮打亂，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寒冷的空氣裏沁了一股甜味。他撥過擋在眼前的頭髮，向着山腰上——夕村的方向飛去。

　　選了個靠近花市，但又辟靜的空地降落，圍觀四周，不見一人，這空地是靜得不像話，應該是廢棄了的荒地，而花市，就在不遠處。

　　彈了下指頭，翅膀就縮回去了。菲迪望了望前方，燈火通紅，人群的吵鬧聲傳至他的耳裏，邁開腳步，往花市走去。

　　這時，有人從後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