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殇如饴》洛珞

45、战前离别

　　大战在即。
　　或许不是大战，只是一方压倒一方的屠杀罢了。
　　莫轩来找过落汐。
　　“这场仗林家堡根本没有胜算，只有几天了，你跟我走！”莫轩强拉着落汐，可落汐根本没有走的意识。
　　“正是因为只有几天了，我才更要陪在他身边，他什么都没有了，只剩我了，莫轩，我求你”落汐的眼神中透着无奈，她已经对不起莫轩太多了。
　　莫轩抓着落汐的手始终都没有放开，“你告诉我一句话，我在你心里到底什么位置，他在你心里到底什么位置”
　　落汐漠然，“现在的我，应该不值得你相信了吧”
　　“你到底在别扭什么，我说过要等你就定会等你，不管你现在在做什么，他是你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算了算了，是我多问了”莫轩握着落汐的手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使了多大的劲，落汐的手腕上多了几道青紫。
　　落汐受不住了，蹲在地上抱着腿，但她终究哭不出来，只是心口上像有把刀插着，无论放着还是拔出来，都是撕心裂肺的疼。
　　“别这样”莫轩抚着落汐的脸，总感觉又瘦了，过得不好吗，“是我错了，我该相信你的，放心吧，我会求云伯伯放了林易晞，可好？”
　　落汐惊讶地抬起头，为什么，为什么可以为了我做到这一步。
　　终于，头埋肩，放声大哭，影若的死，念雪的死，都哭出来。
　　“我再无其他夙愿，只想执子之手，与你偕□□享生死”这是莫轩离开时的最后一句话。
　　或许落汐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她选择的是莫轩而不是林易晞，不是二人对自己有多好，而是林易晞要的太多，以至于她给不起，莫轩的希冀，恐怕只有自己吧。

　　林家堡所有人，肃穆。
　　全堡安静，仿佛连每个人的呼吸声都能听到。
　　林易晞已放话，家里有上龄父母，有幼龄小儿，怕死的，都可随时离去。但从未有一人离开。
　　而落汐终究有自己更担心的。
　　念雪已经走了，她不能再让和自己心心相印的姐妹受到半点伤害。
　　“思雅和亚筝情投意合，总不该误了他们两个，如果留下他们两个，也是好的”落汐向林易晞提议道。
　　林易晞笑笑，他也正有此意。
　　这天傍晚，林易晞叫来了许亚筝和思雅。
　　林易晞看着许亚筝，真真切切的心疼，“亚筝啊，这么多年，委屈吗？”
　　许亚筝一听这话，立刻屈膝跪地，在他心目中，哥哥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让他做什么都心甘，“怎么会委屈，哥哥对我这么好”
　　“是吗，那就好”林易晞带着股悲凉，生死的边缘，自己一人就够了。
　　随即林易晞又接着道，“哥哥没什么能留给你的，唯一珍贵的是这颗狼牙，还是我们爹爹在我出生那年上山打猎偶然得来的，这些年我一直戴在身上，今天我给了你，你也要好好留着”
　　许亚筝含着泪接过那颗狼牙，脑海中浮现这些年哥哥独自一人的辛苦，眼泪差不点就掉下来，但许亚筝还是狠狠忍了。
　　这点小动作当然瞒不过林易晞的眼睛，林易晞笑笑道，“这么大了还哭鼻子，还有没有男子汉的样子”
　　许亚筝天真的咧了嘴笑，毫无顾忌地把头靠在林易晞的膝盖上，像小时候一样好个撒娇。林易晞也由着他去，也许这是一辈子最后一次了呢。
　　旁边的落汐轻轻拉了思雅起来，“念雪的死大半和我有关，我不想再让你身陷险境”
　　“小姐……”思雅刚想说些什么，就被落汐轻轻捂住了嘴。
　　“念雪偏激之举已是我毕生所憾，难道你还想让我担心吗？”落汐有些老成的笑笑，思雅知道劝不动落汐，双手环过落汐的腰，放声大哭起来。
　　落汐轻轻扶了思雅起来，擦干了思雅的眼泪，“别哭了，再惹得我哭，好个日子就被我们俩糟蹋了”
　　思雅稍带了疑问，问道，“好日子？什么好日子？”
　　“没有伤心事可不就是好日子吗？”
　　听到这话思雅刚刚吞下去的眼泪又溢满眼眶，想到小姐一生就只为了别人而活，却从不为自己想想，想到小姐平时的隐忍和百般小心，想到小姐装出一副无邪的样子，思雅就伤心的不得了。
　　落汐用手指戳戳思雅的脑袋，“还哭！再哭就不送你了”
　　思雅还是止不住地哭，嗔怪道，“小姐才不会呢！”
　　“答应我，无论听到任何的消息，都不许赶回来，走了就再别回来”
　　思雅犹豫了一会儿，但还是唯唯诺诺道，“…是…”
　　当天临近午夜，落汐和林易晞就连夜把二人送出城，依着两人的意思，这事赶早不赶晚，早一天走早一天安全。
　　许亚筝不敢看林易晞，只是握着那颗狼牙给林易晞叩了三个响头，林易晞依然淡笑着看着他。
　　思雅直到上马车前还是哭哭啼啼的，落汐不住地笑她，“多大的人了，从前怎么没见你这么爱哭呢？”
　　思雅抹了眼泪，紧紧地抱了落汐一回，落汐在她耳边轻轻道，“自己的幸福要自己把握，一定好好活下去”
　　思雅狠狠地点点头，径直上了马车，再不回头，思雅明白，再回头怕是走不掉了。车夫在外面驾车，直到马车的影子愈来愈远，林易晞才扶了落汐回去。
　　马车上思雅一直在哭，一直念叨着，“小姐不懂照顾自己，让我回去照顾她好不好，她一定会委屈自己的，念雪走了，小姐本就伤心欲绝，若是我也走了，小姐连个依靠都没有，她要怎么办……”
　　“好了好了”许亚筝把思雅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安慰道，“落汐嫂嫂会照顾好自己的，还有哥哥呢，如果我们现在回去，他们会生气的，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听他们的话，走得越远越好”
　　思雅把头深深地埋进许亚筝的胸膛，她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天，她要离开落汐……
　　落汐回到林家堡，看着空落落的院子，眼前浮现的都是思雅与念雪的影子，冬天仿佛要过去了，但却一点春天的影子都没看到。一切因自己而起，如果没有自己，任何人的死，任何人的孽，是不是都会消失呢？
　　林易晞来安慰过她，可是即使任何一个人能原谅自己，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如果再来一次，我宁愿你们从未出现过，或许这场腥风血雨永远都不会降临”
　　落汐不知道，不久之后，林家堡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屠杀，讨伐，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