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青梅（少年四大名捕同人）》弦上丝缕

21、第二十一章 打闹

　　他冷眼看着。
　　——跟着她那师傅久了，别的不说，这无赖的性子倒真是学了个十足十。每次有事要求着他，她就会摆出如此孩子气的样子，几乎恨不得就地滚上几圈，耍尽百宝，使尽手段，总要磨得他答应了才肯罢休。

　　此刻也不例外。

　　——也不知她是凭空拿捏住了什么，还是终于开了什么窍，现下人在他的床褥上打滚撒泼，还记得要口口声声，一句一个囡囡，低低弱弱，抽抽噎噎，委屈得不成样子。

　　囡囡……

　　眼见着她眼角的确已经泛了湿，冷清公子终于皱了皱眉。

　　“……罢了，”他静静垂目，转手，汤碗已然落在桌上，“若是当真不想喝，我与雪姨说了就是。”
　　一语罢，他的眉头反而越锁越紧。
　　——她是天生的迟钝蠢笨，这不假，却也是天生的古灵精怪。走了一趟天石村，一回来，她像是突然顿悟了什么，于是开始“囡囡”不离口。
　　若她还与从前一样，一口一个“暖心”，他绝不会眼看着她如此任性妄为。
　　偏偏她却已做回了“囡囡”。

　　无情公子眼眸微深。
　　——偏偏她已经是囡囡了。

　　“……越发过分了。”
　　他的语气冷如寒冬，她居然也不怕了，直接就从被子里滚出来，得意洋洋地托着小脑袋：“嘻，就知道哥哥对囡囡最好了。”

　　“少得意。”一指戳上她的额头，无情公子全不为所动，“在我这里讨得了巧，又如何？世叔可是对付得了你。武功练得如何了？”

　　一提这个，少女刚刚展露的笑脸立刻变成了苦瓜，她伸出自己的手给哥哥看：“武功进没进步我是不知道，反正囡囡的成果都在这儿了。”

　　所谓的“成果”，就是手心的茧子，还很小，也就一两个，看得出来是新长的。

　　无情指尖轻轻一滑，她就忍不住笑出了声，急忙收了回去。
　　不过这一眼，已经足够让他看出许多东西来：“世叔教你用鞭子？”

　　“嗯。世叔说，女孩子家家的，舞刀弄枪未免不好看。鞭子就不一样了，退可防身进可攻敌，很适合囡囡练。”少女愁眉苦脸，“不过，囡囡不太喜欢和别人用一样的东西。”

　　这话说得含糊不详。
　　他却一听就明白了：“不喜欢蓝若飞？”
　　那位蓝大小姐用的也是鞭子。

　　“也不是不喜欢。”
　　那位大小姐虽然莽撞任性，可少女却觉得，她的心地说不得还是极好的。
　　“可是之前在天石村，她那么说话……。”
　　——少女还记挂着她骂哥哥是“蠢捕快”的事呢。

　　她从来不是小气的人，旁人若是哪里得罪了她，只要好生道歉了，她就决计不会往心里放，转眼就不知道忘去了哪里。
　　如此斤斤计较的样子，倒真是少见。

　　他静默一瞬，终于伸手，轻轻拂过她的发顶：“几时变得这么小心眼了？”
　　“谁小心眼了？”少女气得干脆鼓起了脸颊，“她之前骂了哥哥，你自己不生气，还不允许囡囡帮你气一下么？”

　　无情一怔。
　　于是抚着她发顶的手也微微一顿，却立刻就恢复了，少女丝毫没有察觉到，她只能听见哥哥的教训，声音稳而冷，却轻得如同一帘细雨。
　　“我的事，还不需你来操心。且听着，世叔既然教了你武功，就好生练起来，免得以后碰上第二个孙武，再让你滚下了山，摔坏了脚。”

　　“哥！”
　　一提起这事，少女立时不依地瞪了他一眼。
　　——好丢脸的……能不能不要再说了啊哥哥！

　　******

　　无情公子从来言出必践。
　　——也不知他是怎么和雪姨说的，后者虽然是满脸不情愿的样子，可还是把少女每日的补汤撤了，当真将多出来的银子花在了饭菜上，神捕司的伙食有了不小的改善。
　　少女感动到不行，当即扑到自家哥哥怀中，使劲地左蹭蹭右蹭蹭，猫儿一样地撒娇道谢。
　　他不言不动，一眼也不看她，只是手心轻抚，她蹭乱了的发一点一点恢复妥帖。

　　刚巧，这一幕被路过的追命看到了。
　　这位一向就是嘴巴得罪人，一眼扫过，心里腹诽了几句，也果然就顺口说出了声，什么“活像是养了一只家猫啊”，口无遮拦的，竟也就直接蹦出了嘴巴。

　　无情公子头也不回，随意抬手，一枚飞镖便如破风利箭，直袭追命的面门而去！

　　追命灵巧地闪过，不想更被激发了兴头，索性不惜余力地接着调侃。
　　“喂喂，就算被我说破了真相，也不至于要杀人灭口吧！”

　　少女瞪他：“追命师兄！”

　　“做什么？”追命笑出一脸的不怀好意，“小家猫学会了人语，可是有什么要好好与主人商讨的？”

　　饶是少女自认脾气不错，这一句听进耳朵里，也终于是把她惹恼了。
　　拿起手边的鞭子，长鞭一抖，她直接就挥了过去。

　　——诸葛正我曾几次夸奖少女的武学天赋，其中固然有几分长辈的偏疼在，总要鼓励几句才行。可实际上，少女的天分也的确是不差的，短短半个月不到，已是把一条鞭子耍得有模有样。

　　追命这次闪躲就显得有些惊险了，他哇哇大叫着“师妹不顾长幼之序欺负师兄啦”，把其他人都给招了过来。
　　可令他大失所望的是，包括铁手在内，这些家伙竟全是没良心的！不帮忙劝架就算了，居然还一个两个袖手旁观的看好戏。尤其是诸葛先生，竟然还笑呵呵地边捋胡子，边时不时地出言指点暖心，一副“我教出来的弟子就是不一样”的得意表情，差点没把追命看得吐血。
　　他们神捕司里都是些什么人哪？！

　　——追命自己不知道，他嘴里虽是嚷嚷得厉害，脸上却满是笑意。每次少女的挥鞭落空了，他就大声地喊着她学艺不精，把少女逗得越发羞恼，他自己眼中的笑意却是越发浓了，愉快的神情藏也藏不住。

　　“这下好啦，”雪姨笑叹，“本来一个追命就够麻烦了，他又把暖心给招了起来，我看神捕司有的热闹了。”
　　诸葛正我却是一脸欣慰的深情，看着生气勃勃的暖心，忍不住感慨：“如此才好。暖心的本性也是个爱笑爱闹的，只是以前……现在有个人能陪她偶尔疯一下闹一下，倒也不错。”
　　雪姨颔首：“是啊……”
　　声调悠长得如同叹息，里面满是疼爱的意味。

　　——少女从来是惹人疼爱的孩子，也是值得人去疼爱的孩子。

　　“算了算了，不打了。”
　　少女本就是一时气恼而已，也没有非打到不可的意思，做做样子发发威就点到即止，“暖心还要留着力气去参加晚上的庙会，才不和追命师兄你闹呢。”
　　“是打不过才对吧？还找借口。”追命嗤笑一声，大大咧咧地跟少女一起坐到了桌边。

　　少女俏生生地翻个白眼，没搭理他。

　　“我说，”追命却突然用手肘捅了捅少女，语气很随意，“以后就叫我追命。”
　　“哎？”
　　“一口一个师兄，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有多老呢。”追命做风流多情状，“万一影响了本公子的行情怎么办？”

　　少女一愣，然后立刻笑出了声。
　　铁手走过来，哈哈大笑地拍着追命的肩：“行、行情……哈哈，还，还影响……你以为你是哪家姑娘，要寻摸个好人家嫁人么？哈哈……”
　　此言一出，众人都再也绷不住了。连一向寡言冷淡的冷血，眼中都闪过一丝极快的笑意。

　　只有一人。
　　他从头到尾表情不变，只是伸手，将笑到没力气的少女扶稳，看着她笑得亮晶晶的眸子，他略微沉默，眼尾掠过对面的追命。
　　——第一次，他觉得，追命此人也不是全无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