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长歌》白云漫

42、第七章 长空黯淡连芳草（4）

　　朱祁镇见也先进来，于是起身抱拳行礼到：“千真万确。”

　　“哈哈哈哈！”也先听了又是仰天大笑：“难道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朕是为报王爷昨日不杀之恩。”朱祁镇语气恭敬地说道，“朕愿意写一封信递给宣府，为王爷尽己所能劝服杨洪。”

　　也先听了更是乐得开怀，想当年押着这个皇帝前去宣府都未能要到赎金，今日他写一封信也未必能成。但是朱祁镇还是破天荒第一次这么“卑躬屈膝”地主动讨好，不论如何都是他也先的一次胜算。

　　“不过……朕有一事请求。”朱祁镇开口说道。

　　也先听了笑容立刻敛起，果然不是免费的好事送上门：“什么事？”

　　“朕想让哈铭和喜宁作为信使前去，非此二人不可。”朱祁镇说道。

　　也先听了原先敛起的眉毛又舒展开来：“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就这个，好办好办！”

　　“谢王爷！”朱祁镇嘴角掠过得意的微笑，“朕即刻提笔写劝书。”

　　“写吧写吧。”也先大笑着就往毡帐外走去，路过伯颜时说：“待会儿把他写的那个信给我送过来。”

　　“是。”

　　待到晚上，段嘉树肩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实不必整日卧床，于是两人便向伯颜帖木儿请辞回到了自己的毡帐中。

　　一进毡帐，段嘉树便开口问道：“秦莫书向来警惕性极高，你这么做不要赔上哈铭的性命！”

　　“如今你中了软筋散，朕还有别的办法吗？”朱祁镇皱着眉反问道。段嘉树听了便住了口，无奈地踹了躺在地上的一口铝锅。

　　他苦练了二十年的武功，便白白失掉了五成。他如何不怒？可是又能如何？秦莫书就是喜欢看他这副求死不能的痛苦，才没有喂他吃致命的毒药。现在他再也不是秦莫书的威胁，昨日之事只是一个开始，对于秦莫书这样的人，最享受的就是看人受折磨，他和朱祁镇以后只会有越来越难以预料的水深火热。

　　想到这里段嘉树咬着牙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不足一成。”

　　“什么！”段嘉树听了暴怒地转过身看着朱祁镇，“你这个昏君到底想干什么！”

　　朱祁镇看着段嘉树的脸，只是平静地叹了口气，说：“一切都取决于哈铭。他若能单独和守将谈上话，便有九成把握。他若不能将朕的意思传给守将，便一成把握也没有。”

　　十月底，边塞的风夹杂着割面的雪花和沙粒，在空中盘旋着缠绕着每一个路人。宣府的士兵站在高高的城墙上，俯瞰着城外的黄漠一片，时间久了连人都变得跟荒漠一般干涸。突然一行黑点进入了他的视野。那黑点儿人并不多，只有五六个人，为首的像是有两个人。

　　黑点儿缓缓地缓缓地往城墙行来，待走得近了，士兵才看清这一行人都穿着蒙古服饰，于是警惕一提，在他们还未到城门时，士兵便叫住了他们：“站住！来者何人？”

　　哈铭和秦莫书听了抬头看向城头，秦莫书尖细着嗓子答道：“吾等乃也先王爷派来的使者。大明上皇有书信要交给宣府守将杨洪。”

　　士兵见了立刻想起几个月前，也先带着大军押着皇上前来要赎金的样子，于是立刻奔去报告了都指挥。都指挥听了觉得甚是有趣，于是轻蔑地一笑，对士兵说：“呵呵呵呵，他们又来了？这次怎么只有这么点儿人？”

　　“回将军，只怕有诈。”士兵蹙着眉头说道。

　　“有诈？”都指挥江福听了哈哈一笑，“不是有诈，是心有余力不足。京城一战把他们的人都耗得差不多了，所以只派了几个信使过来。”

　　江福说着便站起身子，理了理盔甲，说：“走，去会会这几个也先的信使！”

　　等到江福到达了城墙上，往下一看，发现信使中有一个人的面目极其眼熟。那人见到江福出现，也是迅速别过了脸，不再与他视线相交。

　　江福正在努力思索此人是谁时，只听得那人旁边的哈铭说道：“吾有一封上皇书信，要亲手交给守将杨洪。”

　　“杨将军不在！”江福说道。

　　“那……敢问这位将军是如何称呼？”

　　“敝姓江，宣府都指挥！”

　　“江大人万福，劳烦江大人代收此信。”哈铭微笑着说道。江福便朝身边的士兵点了点头，士兵便领会地奔下了楼。

　　见到了士兵，哈铭才从胸口处抽出一个信封，双手交给了士兵：“务必请江大人亲启。”士兵见哈铭神色严肃异常，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便立刻冲上了楼。

　　“信上说什么了你这么紧张？”秦莫书看着哈铭交信时的表情，蹙着眉警惕地问道。

　　“我如何知道信中之言？”哈铭故作轻松的一笑，“只不过王爷如此吩咐，我便如此做。非亲启不可。”

　　秦莫书将信将疑地看着哈铭，见问不出什么便就不再说话。

　　城上的江福展开信纸后，从信纸中掉出了一张字条。字条一展开，江福疑惑的神情立刻变为了欣喜。

　　秦莫书两人在城下等着，不一会儿，城门便开了，江福率着一队百余人从城门走出，对着哈铭和秦莫书和颜悦色地说道：“常言道，两军交战不斩信使，二位大人远道而来，旅途劳顿，今日既然已到宣府，就由我江福做东，请二位喝酒为二位接风！”

　　见江福看了信后态度如此好，秦莫书也不禁一喜。于是说：“有劳江大人了。”

　　“呵呵呵呵，哪里哪里。”江福说着便领着两人往城外走，“宣府乃偏僻之地，城中尽是军中家眷，都是粗人没什么可招待的，倒是城外这家‘龙城楼’的酒菜手艺很是不错。”

　　听到江福这么说，秦莫书和哈铭都是微笑着往五十步外的一家酒楼望去。酒楼不是边塞常见的土坯房，倒是更像是修在京城的砖房，有着精致的木格窗，还有一面大红色的“龙城楼”帘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