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错子衿》海狸子

6、卷六

　　中级妖怪把药膏给了夏目后，憨厚笑着表示不用还了。
　　“我们有很多呢，而且很好制作的。”独眼妖怪解释，旁边的驴脸妖怪搭腔：“好制作，好制作。”
　　“先是用我们的（哔——）……”
　　“非常感谢，但制作方法就不用告诉我了。”第一个冒出来的词就让夏目汗颜，难怪猫咪老师向他介绍这种药膏时，满脸厌恶。
　　“不用谢，能帮到夏目大人我们非常激动。”还好它们没有坚持把做法说下去。
　　给小猫抹上的时候，夏目发觉它的效果甚至比自己想象得好得多。
　　小猫的伤口开始迅速结疤，而且也没有什么疼痛。
　　“它们和你说了配方了么？”见夏目不像平时直接用手涂抹，猫咪老师似笑非笑。
　　“没让他们说下去。”他在上完药后，跑去洗手。
　　在洗手间面对自己的双手，他突然想到相泽的手臂。
　　“呐，老师……这个药膏，对人类有效果吗？”
　　“没试过。”猫咪老师伸伸懒腰。“当初玲子没有用过……你想给那个女孩？”
　　“啊。我觉得她不会好好处理伤口，女孩子留疤总不太好。你不是说用这个药膏不会有疤痕的么……”
　　“……那要不要试试？”
　　夏目刚想疑惑地问“试什么”，面前白光一闪，随即胳膊上传来一阵疼痛。
　　“疼！”
　　猫咪老师用它锋利的爪子在自己的胳膊上爪了一道印记。
　　“怎么样，我很聪明吧？”舔舐着自己的爪子，猫咪老师一脸得意。
　　“老师你明明是故意的！”
　　他抱怨着，不情愿地挑起一点药膏，尽量不去想象它的成分，涂在划伤处。
　　“……有效欸。”
　　虽然有一股怪怪的味道，但红肿处马上慢慢消退了。
　　“那我明天给相泽去。”
　　他找出一个小瓶子，往里面运了一半。
　　“小心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噢。”
　　这个女孩的不近人情它是领教过的。想到女孩的态度，猫咪老师半闭眼睛提醒夏目。

　　想到前天相泽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夏目沉默了。
　　“怎么了？”猫咪老师敏锐地察觉到男孩的消沉。
　　“老师，那个……”
　　反正自己思考无果，还不如和猫咪老师分享一下，一起解决。
　　昨天他想了一个晚上，仍然觉得矛盾。
　　一直以为自己的行为是对的，却没有如此深刻地解剖，在相泽冷冰冰的提点下，他突然无所适从起来。
　　我该怎么做？
　　突然觉得世界观被颠覆了啊……
　　“嘛，那个女孩倒是想得透彻。”猫咪老师沉吟着，表情倒是释然。
　　“我觉得很矛盾……”
　　“按照你之前的天真思想去做就好”
　　“欸？”
　　“虽然我并不看好你的这种行为，但是真的觉得苦恼的话，就按照你自己的意愿来吧。世间生物都是以矛盾的形式存在的，只有死亡是一切矛盾的终结。”
　　“……我明白了。”
　　猫咪老师不愧是老妖怪，说出来的话都充满了哲理啊。
　　……不过是偶尔。

　　“那个，相泽同学……”
　　当相泽无聊地看着窗外时，有人用笔捅了捅她的胳膊——刚好是那个依旧时不时流血的伤口，使她疼得咬牙努力不尖叫。
　　而看到女孩痛得扭曲的面孔，捅她的女生显然误解了，往后走了几步。
　　“那个……”她犹豫了一下，又看了一眼面色不善的相泽，迅速开口：“夏目同学找你。”
　　然后指指门口。
　　“……他怎么又来了啦……”切了一声，她磨磨蹭蹭地挪向门口。
　　“手臂的伤，还没好吗？”并没有忽视相泽痛苦的表情，夏目忧心忡忡地问。
　　“不碍事。”相泽倦怠地靠在窗边，下意识地捂住。
　　“不要骗人。”拉着女孩走向无人的楼梯口，他矮下身子示意女孩拉起袖子。
　　“真的没有什么……”她叹气，卷起了袖子。
　　细细的手臂上，缠着很长的一卷绷带。刚刚女生戳得比较用力，伤口又裂开来了。
　　“这是妖怪的药。”他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瓶子，递给她。“很有效果的，你试试吧？”明明是疑问语句，夏目却硬拉过自己的手，把瓶子塞给她。
　　无奈下，相泽接了过去。
　　“那只猫是不是也用过了？”相泽掂量了一下瓶子，一脸古怪。
　　“呃，是……”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又补充：“人类是可以使用的，我已经试过了。”
　　“怎么试的？”女孩挑眉。“划自己一刀，然后涂上去？”
　　“这个，差不多吧……”
　　“……我就知道。”她收起了瓶子，向班级走去。
　　“不过还是谢了。”
　　“还有一件事。”男孩叫住她。
　　“你的那番话，我回去想过了……”夏目轻声说道。
　　“你说的没错，这是个弱肉强食的社会。可我依旧会坚持自己的做法。能够拯救却只是远观，我做不到。尽管这个想法很幼稚，但我还是想继续幼稚下去。”
　　“想开就好。”
　　她知道身后的男孩肯定在傻乎乎地笑着。
　　这样也不错，就继续维持着你傻傻的笑容吧。

　　回到位置，敏感的相泽立马察觉到教室角落处的女生躲躲闪闪的目光。她好整以暇地待着，等她们过来搭话。
　　果然在一番小声争执后，有个女孩扭捏地过来了：“相泽同学……”
　　“什么事？”她尽量缓和了表情，使自己和善些。
　　往后看了一眼那些期待的女生，她下定决心开口：“相泽同学，和夏目同学很熟吗？”
　　“熟？”她哑然失笑。“一点都不。怎么会这样想？”
　　得到否定答案的女生明显受到了鼓舞。“啊，因为看他经常来找你……”
　　“难道你们没有看到我唯恐不及地躲开他吗？”
　　“啊，也是。”她说了一句“失礼了”，便带着满意的答案小步跑到自己的朋友身边。
　　相泽支起耳朵，听着那边传来的只言片语。
　　“太好了，果然没有交往吧……”
　　“我就说，夏目同学怎么会喜欢……”
　　“……”

　　虽然有意无意地听说过，男孩清秀的面容为他赢得了不少人气（虽然他本人完全没发现），但相泽没有想到男孩原来比自己想象的受欢迎许多。
　　“为什么差距那么大……”她转头看着窗外。干净的玻璃上映出自己脸上的创可贴，分外显眼。
　　“果然皮相很重要么。”

　　同时，在二班的教室里，西村截住了夏目。
　　“夏目啊，你最近和相泽很要好？”他严肃地问。
　　“也不算吧。”他含糊其辞。
　　“你不听劝啊……”西村勾搭上夏目的肩，一副语重心长的长辈样。
　　“真的不要和她走得太近啦，不要妄想自己能改变她的性格。相泽一直都怪怪的，连身为青梅竹马，人见人爱的我都不能打开她的心扉……”
　　“我不觉得她古怪啊。”夏目打断了西村。
　　西村愣了愣，被抛弃的小媳妇那般扑向北本哭诉：“啊啊夏目居然勾搭上了相泽！我错了我不该介绍他们俩认识的……”
　　“西村……你冷静……”

　　每个人都觉得她奇怪吗？
　　反正我觉得这个女孩只是个口是心非的普通女孩。

　　的确是有效果的药。
　　一直发烫红肿的伤口在抹上药膏后，有种怪异的舒适感。然后被自己捂得快化脓的切口在不久便止血了。
　　估计是用妖怪特别的研制方法，药膏的气味十分难闻，相泽也不想多费精力脑补它的成分，以免想到能让自己呕吐的东西。

　　是夏目问妖怪讨来的吗？它们倒是真心喜欢这个爱犯傻的男孩子。
　　也不只是妖怪……从小动物到同学，甚至还有演员，都喜欢他。
　　明明以为是相似的。可是自己也混得太差了……
　　虽然皮相不如他，性格不如他，能力不如他……
　　……我有什么比他好啦？！

　　相泽把头重重地磕在桌上，哀怨想道。
　　活该人缘不好。相泽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