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漠志》北域

9、出锋（2）

　　阎辞的手指像刀刃一样将常龟的伤口再次缓缓割裂开来，愈来愈深，直至见到森然白骨：“前些日子，我听说这里有食人的豺狼。”
　　“那时真是疑惑啊，这座山里不是一直有头猛虎么，怎会让豺狼作乱。”阎辞抽出手指，暗红的血液缠绕着白皙的手指流下，“或许它睡了罢也或许它消失于世间了。”
　　阎辞抬起头，双目直直地盯着常规因惊恐而扩大的眼睛：“那么这样，就让我们这群没有归宿的虎豹扎营于此罢。”
　　常龟感到自己的头好似要爆裂一般，血液四处冲击着脆弱的管壁，仿佛有一条不知名的虫子在脑袋里不停地翻滚，几欲破出。他的眼睛周围开始流下鲜红的眼泪，脑袋居然开始慢慢地被什么东西撑大。半晌，众人看到常龟的脑袋里有蠕虫在爬动。
　　跟随阎辞已久的军火库部下心知肚明那是西域大漠里的异虫，以人脑为食。当年军火库极盛的时候，阎辞曾在大漠里救下一名身相妖娆却终日以黑纱遮面的女子“渡”，加以精心照料想纳其入门下，怎知渡在伤好之后，只留下一壶毒虫和一张字条便如蒸汽一般消失了。这壶毒虫成为日后让无数阶下囚痛苦不堪的刑具，只有那张字条在一个雨夜被阎辞随手扔入河中溶解了。
　　蠕虫仍在缓缓爬动，常龟的血管开始爆裂，鼻子中也开始流下或红或黄的液体。
　　“州官上任三把火。”阎辞厌恶地把手指上的血液擦在了白色的绢帕上，“猛虎饿了，便会以豺狼为饱腹的东西。”
　　阎辞再次抬起头，目含笑意：“大王想去小的那寒酸的军火库看看么。或许会有意外的惊喜什么的。”冲着部下挥了挥手便径直向屋外走去，柏伯也跟了出去，山寨的头头们被军火库属下轻松提起，成为刀下鱼俎，被带到未知的地方。

　　“师傅。”周诚站在火炉前模仿着雷公的样子一下下敲打着铁片，“你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在这里么？”
　　雷公叹了口气，将烧的得火红的铁片夹到石台上：“以前倒是有个人一直陪我在这里的，只是后来他耐不住这里的清冷，便走了。”
　　“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吧？”周诚扭过头，看到身后男人平日绷着的脸上面竟流露出一丝悔恨之意，火光跳跃着照亮了他半边黝黑的脸。
　　雷公一顿，手中的铁片忽地被打歪了，他抬头看了看天，思索道：“有十年了罢。重阳已过，应是十一年了。”
　　“很重要的人。”周诚扭过头，继续机械地打铁。
　　雷公的嘴角竟然勾出了一丝苦笑，将歪掉的铁片敲正，眼角的余光瞟到那人正在专心致志打铁，沾了黑污的棕色麻衣静静地垂着，火光一跃一跃。时光好像退回了十一年前的那日，他也是这样站在自己身边。沧海桑田过去，他终究还是回到了自己身边。
　　——“是对师傅很重要的人吧。”
　　——“于师傅而言，应该是比性命更为重要的东西吧。”
　　愿意穷尽一生去护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