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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漠北王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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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萧南亲自端着饭菜徘徊在华离房外。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华离一早回来后便将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一天了谁也不见,让萧南心中很是担心。再三犹豫后,萧南还是敲了房门轻声道:“离儿,是爹爹。”
屋内仍然没有动静,萧南叹了口气正想该不该离去时,门突然吱一声开了。长发垂地,一脸的憔悴,华离的双眸里充满了哀伤和无助,红红肿肿的眼睛不知道哭了多久,此刻她盯着自己一言不发,反而更惹得萧南一阵心痛:“离儿……吃些东西吧。”
萧南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女儿,只能默默将饭菜放进屋中。刚转过身,华离便从门口飞奔过来将他一把抱住,失声痛哭起来。巨大的伤悲席卷了萧南的内心,“这是出了什么事么?”感觉到她温湿的泪水印透衣襟,萧南轻轻摸着她的头安抚道。
“爹爹,修然他……死了。”怀中传来她断断续续的啜泣声,说:“早晨不凡派出去的人回来说……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死了?萧南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一震。
想当年他失去妻子的那种痛如今又要离儿背负,萧南亦心痛无比:“离儿,你还有爹爹……”
萧南的声音温暖柔情,华离趴在他的肩上眼泪更加难以止住。她手中触及爹爹披在身后的白发,心中触动不已,这个自己从小就一直依靠的男人总是这么无微不至地关心她。然而,如今她实在是舍不得、放不下修然,这种失去的痛让人生不如死,她到底该怎么办?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屋外天黑起了风,屋内点燃的灯烛偶尔传来细微噼叭的火花声。华离眯着眼睛,未干的泪水泄露了她心中的苦涩,握住父亲略显冰冷的手,这时华离缓缓地说出:“爹爹,有件事情……想和您商量。”
白发下的面庞对着华离露出父亲的慈祥微笑,萧南轻轻点了点头,等待华离开口。
“我想……帮不凡做好剩下的工程后,我们就回无涯山,爹爹觉得如何?”
萧南神情依旧温润平静,他反握住离儿的手将它又放进被子里盖好,一边替她掖着被角一边说着:“离儿可曾记得,当年爹爹送你离开华都的那个晚上,外面也是这般寒冷,当时你带着泪就像现在这般,那时我们不就说好了么——我们一家人再不分离。”
是啊,她还有爱自己的家人。可修然……华离闭上眼睛,一行泪滑落,床边之人轻声叹息。
塞外陇城的草原渐绿,春回大地让这个城镇逐渐热闹了起来。
二十万守军在羽林将军祁杰的带领下军纪严明、身手非凡,战斗力已与当初非同日而语。当然,任何一支军队若有如此严厉的统帅,恐怕想不精神抖擞都难,祁杰要求大军每日清晨寅时便要起床操练,从沙场搏击到行军打仗,骑、射、阵、列样样严格精准。私下里士兵们都说羽林将军从昔日的阳光少帅,变成了如今的魔鬼教头,简直都把兄弟们当成了和他一样的铁人了。
“启禀将军,北边又传来了消息,这次韬国不再修葺城墙,而改换官道了。”
校场上一个士兵来到正在督军的羽林将军面前汇报道。正威风凛凛检阅大军操练的祁杰,剑眉一挑看向来人,士兵赶紧低下头去,只听头顶上方一个冷冷的声音开口问:“哦?这次韬人又是什么花样?”
士兵心虚的回答:“与前段时间一样看不出什么……异样,只是些普通百姓在翻修道路罢了。”
“哼!”一个重重的呵斥,祁杰高声道:“来人,将此人拉下去打五十军棍!”
“将军饶命啊!”眼看要被两个侍卫拖下去执行军法,那个士兵急切求饶着。祁杰并无半点心软,对偷偷瞄向这边的众将士说:“如今韬军正在全力以赴备战,你们还在看什么?!今日操练全部加倍,不达标者全军都不用睡觉了。”
“是!”校场上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士兵们一个个不敢松懈,就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倒霉。
关山漫道月如钩,边塞的夜晚还透着寒气。华离与百余个乔装成百姓的韬国工兵,被华军的一支骑兵团俘虏露宿在漠北的野外。
她一身男装本为了野外监工方便,加上这几日灰头土脸的,却没想到反而成了最好的掩护。被俘半日,不用说华君没有人发现她的女儿身,即便是工兵之中也大部分人只道她是工头,却不知她是女子。围坐在火堆旁,华军派人轮流看守这百余人,查问了半天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时远远一个银色盔甲的俊朗身影朝他们走来,华离掩藏在人群里认出了他,是一年未见的祁杰。
“启禀将军,他们都自称是百姓,都说所修之路只是奉命行事,不懂缘由。”
“这里谁是主事?”祁杰对着人群问道。
无人应答。工兵们有意无意地护着华离,特别是老工匠察济大叔,从草原之城跟到都城再跟到这边疆要塞,他是少数几个了解华离身份的人,因此更将她视为神一样地崇敬着,如今为了保护华离便主动站了起来承认:“我是!”
“既然是主事,自然是知道所修官道意欲何为了?”
察济大叔回答:“修路不就是为了行人嘛,这里都是混饭吃的手艺人,不懂大人为何非要难为咱们?”
“哼!好一个‘手艺人’!手艺人还用得着这个?”
祁杰口气一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撤下旁边人的靴子,扔在地上,众人抽气原来那是一双军靴。虽然换了百姓衣服,可是每日跋涉修路穿军靴更加方便舒适,所以工兵里就有人忽略了个细节,没想到竟被祁杰一眼就发现了。证据面前察济大叔也一时无语,这时听祁杰大喝道:“既然不说留着也没用,来人,先将这个主事的拖下去砍了。”
“慢着!”人群里有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一人从人群里站了起来说:“放了他,我才是你们要找的主事人。”
是谁?祁杰呆住了,尽管火堆的映照得那人的脸有些模糊,可是他对这声音太熟悉了。
他立刻朝着那人走去,有韬国工兵想要挡在他面前都被他毫不留情地甩开……这双眼眸、这张脸、这神情。
“你……是华离?”他怯怯地站在几步之外问着,生怕得到否定的答案。
看到眼前这双真诚执着的眼睛,华离点了点头。这不是梦!祁杰再也无所顾忌地扑向了华离,将她紧紧拥在怀中。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华离却不敢挣扎,因为她感觉到祁杰……哭了。手拍拍他后背,轻轻问候:“祁大哥,你还好吗?”
突然一支火箭嗖的一声飞来,祁杰赶紧拉过她,紧接着有人在喊:“将军,不好韬军追来了。”
“上马,回陇城。”祁杰立刻将华离抱上马。
华离不知跟着祁杰飞奔了多久,风早已吹散了她的长发,凌乱的拂在脸上显得她如此憔悴。身后出现几个人影,为首的正是那一身黑衣高大冷漠的韬世王,他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杀气逼近祁杰他们,弃大军于不顾只身犯险,一路竟追到了这夺命谷,新仇加旧恨,恐怕这将是一个血腥之夜了。
“放开她!”世王低沉震怒的声音。
“不放又怎样?”祁杰毫无退缩地答道。
黑暗中只见韬世王慢慢亮出刀锋,一脸的肃杀之气靠近祁杰。见他挥动起到宝刀朝自己砍来,祁杰急忙向后推开华离,抽出长枪抵挡住了这记砍杀,其力道之大振得他手掌不禁发麻,但很快他便使出利落的枪法予以还击。夜晚的山丘不再宁静,处处都士兵刃的碰撞声。
世王的刀法雄武有力、霸气十足,近距离的搏斗祁杰丝毫不占优势。只见祁杰长枪一挑想攻他的上身,世王刀背一挡再一用力,枪头便被弹了回来。他趁机横使一刀,祁杰赶快向后一弯背,让刀锋剑气在身体上擦过,凛冽的气流刮得他的脸有些作痛。祁杰虽然枪法灵活多变,却显得力不从心,在世王的强势之下节节败退。这时,他发现了世王的弱点,他的右脚似是有伤下盘不稳,因此祁杰迅速朝着他的右腿处攻去,果然一阵扫荡乱攻之后,世王不支,闷哼一声以刀撑身右膝弯地。
受了风寒的她有些神志不清,自从来到这“夺命谷”之后更是难以自制,她披着长发在人群中游走,寻找着下山的路,然而刀剑无眼,两个正在搏斗的士兵眼看就要挥刀殃及于她,世王发现后脸色骤变却碍于右脚动弹不得,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个银色身影扑向了华离,将她按倒在地用身体挡住了那一刀。血?被突然扑在地上的华离,发现了手上这鲜红的颜色。
她一下子清醒许多,定睛一看倒在了血泊之中的人,华离大喊:“祁大哥!”
“……我没事。”他强挤出一抹笑,,她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人死去,华离赶紧起身将他扶在怀中,一边手忙脚乱地给他止血,一边对那边的世王喊着:“不凡,求求你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放了他们我这就跟你回去。”
听华离如此说,躺在她腿上的祁杰紧紧拉住她的衣角,忍着痛说:“不行……你不能走!祁杰发过誓。”
“祁大哥,华离真的不想再有人因我而受伤了。”华离握住那紧紧拉着自己的大手,急切地说。
月光下,印着斑斑血迹的素衣外套裹着华离瘦弱的身体,风吹起的长发让她看上去飘渺虚无,祁杰有种预感,好像他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华离似的。于是,他死命挣扎着从手下的搀扶中挣脱,跌跌撞撞地再次朝着她的方向而来:“华离,求你,不……不要再走!”
夺命谷,这本应又是血雨腥风的一夜。
华离已经这样沉睡两日了,起初他骑马抱着她的时候就发现了异样,她的额头滚烫面容潮红,走了没多久就开始昏昏沉沉起来。
“离儿,安心睡吧,我们很快就要回家了。”世王温柔地说,并不在意睡梦中的她能否听到。
追出来的左翼骑兵团已经先行回都了,原野则一路护送世王归来,这个路途来的时候他们不眠不休狂奔了一天一夜,没想到回程却显得如此漫长。前方出现了一座小镇,过了这里以他们现在的速度,恐怕还要一天才能回到都城。
“今夜在此休息,明日再启程。”世王说。
他们投宿到一家往来驿馆之中。虽说他们订的是这里最好的客房,可仍是简单了些,世王安放好华离之后赶紧命人去请了大夫。
“王,大夫来了。”原野带着一位拎着诊箱的老人家进屋来。
老大夫赶紧先给世王跪了下来,想不到他这辈子还能为王差遣。世王免了他的礼,让老大夫为床上那虚弱的女子诊治。一看华离的面色老大夫便皱了眉头,号了脉后,半晌,他才似有难言之隐地开口:“这位姑娘之前应该中过毒,虽经过细心调理,但这次又深受风寒,恐怕……”
大夫欲言又止,世王急切地问道:“难道她有性命之忧?”
“请王放心,这位姑娘性命无碍,恐怕她腹中的胎儿……”大夫诚惶诚恐地跪下回话。
一句话却让世王愣在当场,胎儿?那老大夫低着头看不到世王的脸色,只顾解释道:“这位姑娘体寒身虚,这些时日又劳累过度,三个月的胎儿那禁得起这样的折腾啊,请恕草民……”
话未说完,世王已经揪住他的衣领,怒道:“不行,你一定得保住她的孩子!必须!”
“是,是,草民自当尽力。”好不容易老大夫才在世王的手中喘了口气,果然伴君如伴虎这句话没错。
房中,剩下一身黑衣的高大世王默默守在华离床前,他始终握着华离的手一言不发,而原野则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等待主子的吩咐。静寂了好一阵子,世王终于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没有回头地对影卫原野说:“明日,你先回王都去。”
“王,那您……”
“我要暂时在这里住些时日,离儿的身体不宜再旅途奔波。你回去传我的口谕,官道修建务必在十日内完工,另外……命人布置好王宫并张榜宣告,就说下月十五韬世王将正式迎娶草原之城女神为后,奉子成婚。”
“属下遵命!” 世王坚定的口气让影卫原野为之一振,也许这将是整个韬国都为之期待的事情吧。
冼国已灭,旻国称臣,威帝凯旋回到华国王都,下令全面解除华国的通关封锁,不仅东南沿海和西部边疆百姓来往不再受限,而且连北方与韬国的封关令都一并取消了,令天下一片哗然。第二日,正式昭告天下一统令:华曦大陆泱泱千年风霜,自晨帝创始之初莫非华朝王土,而今四国并存三百年终将弃之,华室王朝蒙上天所眷,必将一统千年江山基业,重现帝国盛事。
“听说,今日各关口内外十里之内百姓都在驻足张望?”坐在龙椅宝座上的玄衣之人问。
殿中一人拱手回禀:“启禀皇上确有此事,各国百姓好像还有所顾忌,对取消封关一事多有怀疑。”
“好个旻轩王,派征天军师折返,这个结果就是他们想要的?”说话的人正是威帝,他一副帝王霸气之势,令殿上兵部尚书白弃疾手中都出了冷汗。威帝此时手中摆弄着玉笛,脑海里回想修然带来的轩王国书,不过只写了几个字:“得人心者得天下,旻地归属一念间。”
“最近,北边又有什么动静?”威帝问道。
“陇城昨日传来消息,他们虽无进犯,却一直在翻修各种防御工事,另外……羽林将军深入韬国刺探军情时受了重伤。”身为兵部尚书白弃疾对边关形势了如指掌,只是对祁杰的这次受伤他总感觉还有什么隐情。
“祁杰受了重伤?”威帝眼中有几分关切神色。
“具体情况还不明,只说是在归途被袭,而他们打探回来说韬国增加了很多新建工事,看来他们是有所准备了。”
“大军刚拜师回朝士气正盛,若不是这几日等候征天军师往返旻地,朕早就直接赶往北方了,上次没有将他们一网打尽便宜了他们。”
这时,白弃疾有些迟疑地开口说:“……还有件事情,不知皇上感不感兴趣。”
“说。”威帝有些不耐烦。
“听说,这个月十五韬世王要举行大婚。”白弃疾说。
威帝听后露出一抹惊色,冷笑道:“哦?大战当前他倒好兴致,是怕战死沙场无后人可继吧?”
“那倒也未必,听说他的未来王后已经有了身孕,好像还被韬人称为什么草原女神,看来颇得人心。”白弃疾不算是个爱好八卦之人,只是据探子回报此女被传得神乎其神,所以才多了几分好奇将此事汇报给了皇上。
“那咱们倒要赶紧给他送个‘大礼’了。传旨下去,集结八十万大军明日启程北伐。”
“臣遵旨。”
北方小镇的驿馆里,世王像个普通的丈夫照顾病重的妻子那样,每日守候床前做端药喂饭。
华离自醒后得知自己有了三个月身孕,当即悲喜交加地抚着肚子,想去年身重绝叶散的毒,本以为自己就再难生育,老天怜悯,竟让她留有修然的骨血。强烈的母性焕发了她与病魔抗争的斗志,华离每日三次地配合喝下各种最为痛恨的苦药、补药,除了静养就是祷告,加上世王的悉心照料,最后竟奇迹般的保住了这个孩子。
转眼他们已经在这个小镇上住了十来天,听说官道都修好了,可如今华离最关心的还是自己腹中的宝贝,世王送饭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她摸着自己尚未隆起的肚皮说话情景,放下燕窝粥世王逗趣道:“孩子还那么小,怎么会听懂你说的话呢?”
“怎么听不懂?有好吃的,宝宝说不定高兴地在唱歌呢。”说着华离想要抢过碗吃给他看。
世王赶紧举高碗,说:“小心烫!”
此刻看他搅着汤勺的样子,就像他自己快要当爹了一样,又细心又体贴。
“不凡,谢谢你,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这个孩子。”她反复摸着自己的肚皮。
“你每日一百遍地谢我,你不烦我都烦了。”世王吹了吹手中的燕窝粥喂给她吃,继续说道:“你要是真想谢我就……嫁给我。”
华离又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自从他知道自己怀孕后,每日说得都是这句话。华离心想,别说自己怀了别人的孩子,就算自己没有怀孕也无法答应嫁给他,她的爱早已倾注在修然一个人身上,再无法对别人全心全意的付出,又怎能嫁于他人为妻呢?见华离又是一脸的沉默,世王真心道:“反正我早已决定今生后宫只你一人,你若不答应我就孤守到老,但孩子需要父亲,我一定好好照顾你们母子,只要你肯给我这个机会。”
华离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开口道:“不凡,给我时间考虑考虑吧,你知道的,我忘不了修然……”
见她至少不再那么抗拒,世王高兴地说:“好,你慢慢考虑,来,咱们还是先喝粥吧,已经不烫了。”
这一日,马车将华离他们终于送回了久违的韬国都城。城门口迎接他们的是萧南和韬国的百姓们,这样的排场让华离有些困惑,不过只是离开了一小段时间而已,也不用百姓们列队欢迎吧。当看到几日不见萧南那单薄的身影,华离还是忍不住下了马车直奔他而来,看他的神情爹爹一定是担心她极了。“爹爹!”她一下冲进了萧南的怀抱。
几乎就在她下车的同时,周围的百姓突然全都跪了下来,齐声道:“恭喜王后陛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是怎么回事?看看人群,再看看萧南,她突然明白过来,急忙转头看向世王,只见他还坐在高高的战马上,说不出脸上是什么表情,只是用他深刻的俊颜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自己,华离已经认定他对这一切早有预谋,怪不得连爹爹今天看起来都有些奇怪。
想到这里,华离赶紧说着:“大家快先起来,听我说。”
她又将目光对上萧南的,急着说:“爹爹,你听我解释,事情是这样的……”
还没等她开口,便有几个韬国百姓向她走来。原来北方韬国有规矩,凡王室大婚为表示最高的敬意和祝福,臣民都会向草原之神禁食祷告三天三夜,然后将象征幸福美满的红色哈达献上,华离眼看着察济大叔和族长几人亲自手捧着哈达,不容分说地跪拜在地,手举过头顶说:“草原女神,您带给了我们百姓安居乐业,您带给了我们韬国繁荣昌盛,您更带给了我们王室的血脉延续,千秋万代,草原上的儿女都敬仰您的威名,请接受您臣民最衷心的爱戴!”说完又是一拜。
察济大叔这时已经将他们的红色哈达捧在华离的面前,对她说道:“草原女神,请接受万民的祝福吧,大家已经不吃不喝三日了,都在为您和王送上最衷心的祝贺啊!您不知道,咱们等这天都等了多久了!”
华离无言以对,只能将目光转到萧南身上,只见他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握着她的手有力而温暖,好像在说无论怎样都会支持她一样。华离再看看周围跪倒在地的人群,她此时有些无助迷茫。这承诺她一旦给了,就无法再反悔,可此情此景她又说不出伤人的话,她的内心还从未如此的踌躇过。
“离儿,接受大家的祝福吧,你将是韬国独一无二的王后。”世王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身边。
看着察济大叔期盼的眼神,他高举哈达的双手已经有些颤抖,周围众人都静静地注视着她,华离终于禁不住慢慢伸出手来,在众人的注视下一点点像那红色的哈达靠近。当察济大叔彻底将那火红的哈达送到她手上时,人群沸腾了,世王竟忍不住将华离突然打横抱起,他眼中满满的热情更加刺激了众人,热烈的气氛一浪高过一浪,欢呼声,朝贺声比比皆是,人们比过节还要兴奋。
所有人的喜庆都充满了喜悦,除了陷入迷茫的赵华离,因为她意识到自己几日后便要嫁给世王了。
王宫里被红色所覆盖,红色幔帐从高高的屋顶垂落至地,与长长的红毯相映成辉,这红色的地毯是草原上的牧民听说王与女神大婚几日来连夜赶织的,以此当作对他们新婚的贺喜。明日便是他们的大喜之日了,韬不凡看着这布置一新的王宫大殿里心情有些复杂。这一天,他期待了多少日子,可真的盼来的时候城外却有八十万华军压境,虽然昆木已带兵前去镇守,但势单力薄必定难以支持许久。让他心忧的还有那传闻已久但神秘莫测的华军征天军师,根据来人描述,若真的是他,那离儿……
他不敢再想下去,无论如何明日将是他一生之中最重要的日子,离儿终于要成了他韬不凡的妻。
同一个的夜晚,华离的心情也是难以平静。她看着床上的嫁衣不由得想起了山中的那个月夜,时过境迁,没想到才半年光景已物尽人非了。
“离儿,明天就要出嫁了怎么还不睡?”看着她房中亮着烛火,萧南走进来探望。
这个时候见到爹爹华离突然悲从中来,她靠在他的肩头悄悄落泪说:“爹爹,离儿想……他。”
“唉!如果离儿不想嫁,那……”
萧南叹了口气安慰着女儿,不管她的决定是走、是留,自己都愿意跟她一起承担后果。
华离抬起头忙说:“不,这是离儿自己的选择,我们实在欠不凡太多了,如果这是大家所希望的,离儿愿意嫁给他,只是这腹中的孩儿……”说到这里,她低头眼神随着抚上腹部的手柔和起来,缓缓开口道:“这个孩儿是修然留下的,如今女儿也快是当娘的人了,终于体会到了奶奶和爹爹对离儿的心,这一生离儿已别无所求,只希望爹爹你和这个孩儿都能平安快乐就好,万一战事莫测女儿出了什么事,希望爹爹能好生照顾这个孩子,那离儿也就放心了。”
听她这话让萧南有些莫名紧张,他拉住华离的手说:“离儿,爹爹自然愿意照顾你的孩子,但是我们一家人谁也不许离开谁。”
“爹爹放心,离儿当然也舍不得离开你们。”
华离不想萧南担心,于是换了话题。她走到床前拿起那件美丽的嫁衣,回头用亮晶晶的眸子带着浅浅微笑问:“爹爹,你看这嫁衣多漂亮,女儿明日便要出嫁了,爹爹一定为离儿感到开心吧?”萧南挤出笑容,朝华离点了点头。
虽然有无数个理由让女儿选择了这条路,可是却只有一个理由让他为离儿而心痛,那便是女儿心中最爱的那个人,不是明日的新郎。
韬国都城这一天张灯结彩,全城百姓都走在大街上迎接王后的送亲队伍。
一夜未眠的韬世王此刻站在王宫高高的台阶之上,红色的龙袍喜服越发衬托出他的高大俊朗,连平日那冷漠孤傲的气质都在这喜庆的日子化开了,眼神中的期待神情流露出他内心的喜悦,他如雕像般远远望着,所有人都知道他在等待着……等待着他的新娘。谁也不敢上前打扰,不想让边关征战带给婚礼一丝的阴狸,然而这战火硝烟的弥漫又怎容耽搁,最后还是原野亲自走上前,禀报刚刚得到的紧急战报。
“王,昨夜……昆木将军带兵偷袭华军时不幸阵亡,恐怕今日华军将逼近都城百里之内了。”
他没有收回远望的目光,对他说:“若有一天本王也不在了,你就好好守护这片水土吧,让百姓好好地生活下去。”
百姓也好、官员也罢,大家都知道华军已经攻入韬国了,但还是将今日当作最盛大的节日来庆祝,穿上最美丽的衣裳迎接他们的新王后,这几个月来王后已经为他们百姓做了太多,为此大家只有深深的膜拜和感激。
王后的花辇踏上红毯,世王就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此生最牵挂的人儿。
慢慢地幔帐拉开了,一个窈窕的红色身影走出来,他终于看到了他的新娘款款朝他而来。此刻的华离,头戴云珠彩冠身披王后的霞光绮罗嫁衣,长长的流苏洒在如墨的长发两侧轻摆,娥眉淡扫的出尘面容在这样的妆扮下倾国倾城,她的目光也远远的便对上了世王,流光溢彩的双眸直撼动他的内心,这就是他最美的新娘。华离走过众人,一些曾随华离修官道砌城墙的官员都被她此时的样貌惊呆了,这还是那每日跟他们风尘露宿的监工么?这还是那男妆打扮为民解忧的聪慧少年么?不,这是他们的王后,是足以匹配他们王的女人。
“龙凤合鸣,天佑吉祥。”司仪官高声喊道。
与此同时,数百鼓乐齐奏响彻云霄,沸腾的气氛犹如每个人的内心,婚礼大典正式开始了。本应站在最高位置的世王忍不住竟走下台阶,大步迎上盛装款步走来的华离,他牵住她的手凝视着自己的新娘,在这种真实的感触下世王终于露出笑颜,他的手紧紧握住那双素手,一步步地再次拾阶而上,与心爱的女子来到大殿之上,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紧握的十指他真想一辈子不放开,可是世王的内心却有淡淡的苦涩。
“祭天拜地,地久天长。”司仪官高亢的声音再次响起。
华离在世王的身边,此刻与他开始行夫妻之礼。她感觉得到他那双有力的大手传来的温暖,往事一幕幕从她脑海里闪过,无涯山下的相遇,寻亲路上的一路陪伴,山谷遇袭的舍身相救,绝望之时的呵护备至……今生我赵华离欠你的情如何也还不清,不如生死路上陪你共赴一程。
“礼成!”
百官参拜朝贺,偌大的王宫内外响彻着祝福的声音:
“恭贺我王与王后福寿同享,千秋万代。”
红色的喜服、金色的大殿,他们的王与王后高高在上显得如此般配。
突然世王在众目睽睽之下拉过华离,一只手抵上她的后脑,就这样在众人面前深深地印上一吻。
众人被王突来的举动惊得瞠目结舌。这一吻,倾注了韬世王全部的爱,他紧紧地拥着华离似要将她嵌进身体里去;这一吻,华离感到与威帝的霸道和修然的温柔截然不同,他几乎倾尽了全部身心力气,其中包含着多少深情,甚至还掺杂着一丝苦涩与不舍。
“不凡……”话刚到嘴边,世王漆黑深邃的目光直视着她,似有星光点点,华离忍不住轻轻抚上了他冷峻深刻的面庞,温柔地唤了句:“夫君。”
世王眼睛瞬间睁大,身体一阵却手中一紧,华离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得竟然有些吃痛。世王心中带着满足,他再次深深地看了华离一眼,最终松开了握着她的双手,转身面朝文武百官,以王者之势威严命道:“众将士听令,集结三十万大军即刻随本王出征!”
文武百官从王刚刚那诀别般的一吻中幡然醒悟,所有人全部跪地,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
“追随吾王!誓死报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