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上的华尔兹》青山常在

30、第 30 章

　　突地，音乐戛然而止，礼堂一片黑暗。惊得警卫魂飞魄散。以为遭遇了刺客，紧急护着重量级人物离开，而松尾却很镇定，他看到一个人影从身旁一闪而过，鼻子嗅嗅，“有木樨花的味道。。。。是凌睿吧，搞什么名堂呀？”
　　忽的，广播里响起一个磁性的声音：“诸位先生，女士，无须紧张，无须紧张。下面的节目是凌睿小姐为大家带来的惊喜！”
　　又重复了一遍，大家面面相觑，松尾小姐？她要做什么？
　　就在大家疑惑不定时，礼堂上空洒下一片花雨，宾客仰头望去，白色黄色粉色紫色的花瓣纷纷扬扬，就如漫天飞雪；花气袭人，香阵冲天，真要引得蝶舞蜂鸣。所有宾客惊讶莫名，这种节气，哪来的这么多稀罕的花朵？！
　　花儿翩翩而舞，香浓色艳，落满了礼堂。众人禁不住百花世界的感染，伸手去捞，一时浪漫的气氛。
　　这时，音乐再度响起，是华尔兹经典曲目《迎春曲》，欢快跳跃的节奏，充满激情和希望。大多数人懵懂，这首欢快的舞曲怎么跳？
　　松尾呵呵一笑 ，“凌睿舞兴大发啊，这孩子真是的，故弄玄虚，把警卫吓坏了。”
　　田中笑道：“小姐也有几年没见了，如今更出落的标志动人了吧！江南水乡孕育的女子就是水一样的美丽啊。”
　　松尾微微一愕，立刻笑道：“江南出佳丽，古来有之嘛。”
　　二人正笑着，只见人群拨开，一身黑礼服的凌睿绅士般走了出来，无视周围发出的惊叹，踏着花儿，踩着浓香，翩翩而来。直接走到俞瑜面前，站定。
　　她眯着眼睛在她脸上逡巡，高贵的微笑着：“陪我跳支舞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俞瑜身上，她顿觉尴尬无比，甚至无地自容。
　　“你，你太会强人所难了。”
　　“有什么问题？你怕什么？”凌睿傲慢的扫了眼周围，又朝俞瑜眨了下眼睛，“鞋子选好了，喜欢吗？”
　　俞瑜咬了下唇角，只有任其所为。
　　她的手上还拿了一双小巧的细高跟黑舞鞋，蹲下，轻轻抬起俞瑜的一只脚，为她穿上。又抬起另一只脚，再为她穿上。“真漂亮。黑暗中的摸索很困难的，我手感不错，大小合适。”
　　俞瑜读懂她嘴角的笑意，总是这么挑逗人，脸上一片羞红。
　　“胡言乱语的，你也不看场合。”压低了声音，却是动人的娇嗔。
　　凌睿起身，双眸如墨，映着斑斓的灯火，弯下腰，摆出个邀请的姿势。“我相信你是个很好的舞者，陪我跳一支舞吧。”
　　也许有某种神秘力量驱使，俞瑜心血来潮地伸出手。
　　风在耳边抚擦，纷扰的人群被灵巧的避开，舞池里的人群顿时被这精彩的华尔兹吸引住，战乱频仍，人们来舞池不过是为了享受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欢乐，酣畅淋漓的挥霍着未知的人生，有谁真正见过如此善心悦目的舞蹈呢？

　　她们从生涩到流畅，隐没在灯影里的万物飞逝而过，似乎，世界只剩下她们，连战鼓也在为她们伴奏。只觉得被带入一个复古华美的迷宫中飞马流星般掠过，裙摆飞扬，一个如惊飞的鸿雁，柔曼轻盈，一个如敏捷的云鹤，高贵优雅。二人配合得天衣无缝，似在云雾中迤逦穿行。她们却没留意角落里有一双吃惊的疑惑的隐忍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她们，每个动作每个眼神都让他触目惊心，难以接受。

　　此刻的俞瑜被凌睿带动着翩翩起舞，忘记一切外在的东西，如雾如烟的双眸变得明亮了，清秀的脸庞上也泛起了难得一见的笑靥。那一刻，她显得既活波又可爱，就象一个刚出校门的女大学生。
　　泛起媚色的润唇勾起凌睿的爱恋，她真想吻下去。俞瑜仰着头，迷离的望着她，突然眼前白光刺目。
　　一曲已终，礼堂里响起轰鸣的掌声，各种赞不绝口的捧场之词如雷贯耳。

　　凌睿揽着俞瑜纤细的腰身，扶起她。很艰难的把目光从美丽的人儿身上移开。
　　“司令官阁下。”她看到松尾走了过来，赶紧颔首。
　　松尾打量了俞瑜，本着脸，“胡闹。现在是非常时期，玩过头了。”
　　俞瑜上前，礼貌的说道：“阁下好。”
　　松尾仰着下巴，似乎想起了俞瑜，“噢，你是俞先生的侄女，俞小姐？”
　　“阁下记性真好。”俞瑜颔首施礼。
　　松尾呵呵笑道：“当日在大世界，我与俞小姐还共舞一曲呀，俞小姐的舞跳得非常好，即使凌睿也逊色许多啊！”
　　俞瑜谦笑：“阁下过奖。我去找伯父，不打搅阁下了。”
　　“俞小姐自便吧，”松尾点点头，笑道，“过阵子，我要请俞先生鉴赏一点东西呢。”
　　“得到阁下器重，是我伯父的荣幸。”俞瑜礼貌的告退。
　　感觉养父的眼睛正盯着自己，凌睿注视她的目光赶紧收了回来。
　　“松尾伯伯，我冒失了。”凌睿的心情不错，压在心底的疑虑便没有表露出来，尽管她知道松尾这么说只是给别人看的。
　　很久没叫伯伯了，这声称谓倒是叫松尾的火气没法发作，瞪着她看了看，沉声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真让人失望！”
　　凌睿低着头，“松尾伯伯的寿宴，只想增加点喜庆的气氛。做得不好，请伯伯原谅。”

　　这时，田中走了过来，哈哈大笑，指着凌睿道，“小姐天生丽质，才几年不见，真是越来越标致喽！还是巾帼不让须眉的气概，真叫人情不自禁的喜爱。”
　　“田中伯伯好。”凌睿卖乖，“三年不见，伯伯更是意气奋发，神勇威武，甚于当年。”
　　“唷，小姐真会说话！”田中大笑，“新年的红包，我是要补发的哟！”
　　“田中伯伯的红包，凌睿是不会拒绝的。”凌睿躬身行礼。又引得田中哈哈大笑。
　　松尾说道：“我和老朋友还有事情谈，你，玩会儿就早点回去，明天还有重要的会议。”
　　“是。”凌睿看着松尾和田中由护卫护送出礼堂，心中一动，田中从日本来，会不会与‘幽灵计划’有关？

　　时针指向十点四十分，田中和松尾一走，大家都不用装了，悉数离去。
　　“我送你回去。”凌睿温柔的目光叫俞瑜心头一跳，她看到许之博表情凝重的朝她看了一眼，已陪着贺文重离去，心里正有些不妥。
　　凌睿的笑容还挂在脸上，“许先生来去匆匆，一定有重要的事情走不开，你别想多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俞瑜眉头一皱，朝外面走去。凌睿讪笑：“没什么意思。就怕许先生有什么意思。”她很生气，清澈的眼睛布满杀气。

　　夜空浓云密布，一轮弦月钻不出厚重的云层，若隐若现。
　　车外霓虹灯闪烁，婆娑的光线透过玻璃，忽明忽暗的脸。
　　“怎么了，不高兴？”凌睿打破沉默。
　　俞瑜眼帘一垂，幽幽叹了口气。
　　“你喜欢他？”凌睿的声音骤然变冷，“怕他知道吗？”
　　俞瑜忍不住说道：“我很累，想休息会儿。”
　　“休息？你心里在想他！”凌睿怒道，“我说过，你属于我，不容许任何人碰你，更不许你想任何人。”
　　霸道，蛮不讲理的人。
　　俞瑜不想纠缠于此，叹气道：“你明天还有工作，放我下来，我自己回去。”
　　“不耐烦了？赶我走是吧？”凌睿突然把车子一拐，加大油门朝另一个方向驶去。
　　“你，你干什么？”俞瑜见方向不对，吃了一惊。
　　凌睿紧绷着脸，也不理她。
　　“你刚做的一切是不是故意的？”俞瑜忽然明白了，凌睿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她亲密共舞就是要证明某些东西给许之博看，给大家看。
　　“你何必这么做？”俞瑜很生气，如果非要证明什么，只能说明她们之间的关系无比脆弱。这样的心思一动，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和思想偏离了既定的轨道，纠缠于儿女情长，一阵心惊。
　　车子开到黄浦江岸，凌睿下车，在码头上迎风而立。
　　终年不冻的黄浦江正迎风怒号，星星点点的船只栖息，有几艘外国邮轮停靠在码头，灯火通明。
　　俞瑜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心里忐忑着，走向她。
　　“我可以信任你吗？”凌睿转过身，墨染的眸子定定的审视着她，眼中复杂的颜色。
　　冷不防的，俞瑜愣了下，凌睿的情绪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波动，不禁疑惑：“出了什么事？”
　　“他们制造了幽灵，也给我注射了试剂，一直以来，我很可悲的成为另一个试验品。”凌睿盯着俞瑜的眼睛，想看穿如烟如雾的保护膜后面的真实的她。
　　什么？俞瑜震惊：“他们，是谁？为什么这么做？”
　　“这是个恐怖的计划，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参与其中。”凌睿按住俞瑜的双肩，认真的说道，“你，是不是为了我身上的秘密来的？”
　　俞瑜不知道她的话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对视片刻，眼里那一抹真挚和柔情直接刺入她的心底，平稳的心湖划开阵阵涟漪，忍了忍才轻声道：“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真相。”
　　“那你告诉我，爱我吗？”凌睿看着她，不容她逃避。
　　风吹乱发丝，也乱了人心。
　　爱，不爱，非要说得清楚明白吗？
　　俞瑜从没想过要表达自己的感情，竟然如此为难，如此无奈。敌我之间可容得下多余的情感？爱情和友谊是和平时期的奢侈品，残酷的斗争面前，尤其敌我之间，没有两情相悦，只有阴谋和欺骗。
　　时间只过了几秒，在她心里却是几个世纪那么长。
　　“嗯。”她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极力控制着自己七上八下的心跳，迅速的把注意力移到正题上，“幽灵计划究竟是什么？”
　　像是得到期待已久的承诺，凌睿非常欣喜，双手环抱将她搂进怀里，低声道：“为了检验幽灵计划的效果，他们是故意放走试验品的。。。”
　　俞瑜惊愕不已，按捺着内心的不安，静静的听下去。

　　黄浦江面露出了鱼肚白，凌睿站了起来，说道：“植口教授销毁了实验室，破坏了所有的研究数据，这个计划也就失败了。表面上，内阁中止了这项计划。但军部一些人不死心，他们知道试验品回到中国，就采取放任的方式观察试验品的行为，以验证效果。而且，我猜测东京的实验室又启动了研制计划，未来，你也许会发现各种诡异事件将层出不穷。现在的问题是，没有抗异变的药剂配方，试验品就无法走出实验室。虽然他们千方百计的找这个配方，秘密逮捕了很多参与计划的人，可惜没有成功，除了植口教授，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些配方数据。所以，他们就把目标锁定在我身上。”
　　“因为你曾经被试验品伤害，接受过药物治疗，没有出现感染。所以，你的血液带有抗异变的药效。但是，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检验你血液的成分？”
　　“植口教授销毁了配方，他们从头开始研制，耗费的人力物力不消说了，可惜的是，一直没有成功。而我这个活体理所当然成了提炼配方的试验品。但是，我毕竟是人，有自身的异变机能，从我身上提炼的血液成分应该不符合药理数据的。你想，即便是参与研制计划的哲也教授也不知道这个配方，可想而知，配方成分如果简单，植口教授犯不着将之销毁了。”
　　俞瑜听得目瞪口呆，望了望她，说道：“如果，他们一直弄不到配方，你就更加危险了。”
　　凌睿自嘲一笑，脱下自己的外衣给她裹上，叹了口气，笑道：“而且，幽灵缺乏食物，就会失去控制，启发自我毁灭程序。那整个试验就功败垂成了。军部当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所以，他们一边放任幽灵杀人，一边给我注射药剂，看我的反应来检验效果。啊，我的身体应该与众不同吧，注射那么多药剂还活得生龙活虎的，稀罕吧？”
　　匪夷所思的事情，残忍的计划，俞瑜听得阵阵心惊，哪有心思听她胡扯。
　　“你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为什么替他们卖命？”
　　凌睿挑了挑眉，凑近她，想获取秘密似的，探询的问：“现在，你知道这个秘密了，会怎么做？”深邃的眼放出咄咄逼人的光芒，不放过她的任何反应，哪怕一丝一毫。
　　“那些人在利用你，伤害你，你真的没想过反抗吗？”俞瑜凝视着她的眼，内心痉挛了一下。
　　凌睿看清了她眼底的柔情，开心极了，仿佛所有的问题都得到了解决。“你放心，为了你，我也要好好的活着。可你告诉我，如果你得到指令，会不会杀我啊？”
　　俞瑜抬起眼，伸出手摸索她苍白消瘦的脸颊，不答反问：“我担心的是，你这个‘食物’还能维持多久？”是的，她是人，不是机器，人体的新陈代谢会减低药效，那么，对症下药的话，就会被吸食越来越多的血液。难怪近来，她的脸色越来越差，反应也越来越慢。

　　看不到一丝虚假的成分，凌睿吻了吻她的手背，一把拥她入怀，俯在耳边轻吟：“没关系，如果我无力了，换你服侍我好了。”说着，就伸出舌头舔她的耳廓。
　　好不正经。俞瑜推开她，“该回去了。”
　　“不，这里安静，我想多待会儿。”凌睿圈住她的双臂，把头埋入她的肩窝里。
　　“告诉我，幽灵。。。是不是她？”俞瑜轻声问。
　　凌睿闷闷的答了声，“她本来是军统特务，不幸的被利用了。。。”
　　风呼呼吹着，配合着黄浦江的浪涛涌起的节奏，掩盖了她的声音。她不想在俞瑜面前谈论柠妮的事，仿佛心里有一处私属地，一旦触及，就会有什么东西钻进去。
　　俞瑜被勒得透不过气来，无力的叹道：“又不讲理了，你能不能安静会儿？”却迎来一阵赖皮的笑，“我不说话就是。”以吻缄唇，自然说不得话。这关头，还有心情耍赖？

　　更无奈的是，吻着吻着，已经身不由己了，此人最会得寸进尺，嘴和手双管齐下，刺激着最敏感的地方。。。她扣住她的后背，渐渐沉迷在淡淡的木樨花的香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