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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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内，她面镜而坐。
铜镜里，他为她执笔画眉，秀面，勒角，盘发。
京城第一名旦，柳画眉。
戏台下，魏冬瑾百无聊赖的品着茶，不时沾一个瓜子吃一吃。
那个狗屁王爷，竟然请自己和师兄还有师姐来看戏。据说，这是京城第一名旦，每年就唱那么几出。听她的戏，可遇不可求呐。不过，只可惜，自己不懂戏。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美貌的皮囊下，究竟藏着何等的腐烂？戏子，戏子，这种东西，不过是供人享受的玩物罢了。戏子貌美，是戏子命中的灾祸啊。
其实，戏子只要唱腔好就罢了吧。
额头猛地一痛，回过神来时，就见自己大师兄笑笑嘻嘻的脸。
“还没见人呢，我们的秋儿就丢魂了？这人要是出来了，招招手指头，咱的秋儿非跟去不可。你说对吧，阿衿？”说罢，竟像讨好似的，凑了上去为子衿斟茶。
“死阿忠你少扯皮！秋儿可是女娃，就算是男娃，也定是个分度翩翩的美公子！定不会你这样的登徒子！”大师兄碰了一鼻子的灰，摸摸鼻子缩着鼻子坐了回去。
锣鼓声响起。
“闭嘴。”
就要开始了。
美丽的皮囊，唱罢。只有你自己才懂你的痛。
金玉，和眼前的人相比，算得了什么？
红衣金冠玉蟾饰，伴着那人有些微醉的步伐，还未唱开，便惊艳了一池的听戏客。
没有那碍眼的红妆，她会更美。
“咿——呀—”堪比人美的唱腔，在座的人，皆醉了。
魏冬瑾微微愣一下，这人，似曾相识。
——大概在十年前吧。
——不对，那是个男人！这莫非……是他的徒儿？那么，他又在哪里？
魏冬瑾四处张望着。
也许，那个男人可以告诉自己点什么。
他在幕后。
回头看看自己的登徒子师兄，魏冬瑾放心的起身离开。
你呀，果然还是这样。不准备回头了吗？这样下去，你总有一天，会死的。
死……只有死后才明白，活着才是快乐的。
失去所有的快乐而求得了真相，这些有什么意义吗？
“好久不见啊，齐瑜先生。”
十年前来到这戏院时，第一名旦还是他呢，并且那个时候，他还活着。
“呵，小殿下，长大了呢。”
“嗯，因为我还活着。不过你倒是一点都没有变，你已经死了呢。齐先生何不向我讲讲您的死因？”
那个被唤作齐瑜的魂颤了颤，说：“何必呢，已经死了。知道真相如何又有什么用？迟到的真相最伤人心，小殿下，不要再问了。”
魏冬瑾冷哼一声，“你打算怎么办？不去轮回继续做一个孤魂野鬼？你等不到她，你等到她时，你恐怕也散了。”
“那又何妨？我们怕是无缘。我只想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不温不热的语气，不紧不慢的回答。
“是么。”魏冬瑾随便坐在台阶上，“那让我来猜猜，你是怎么死的。”
“小殿下？”齐瑜皱起眉头。
“你是自杀的，因为你走不出这个地方。你是为了她而自杀的，因为你是师傅，院子里的规矩就是师傅活着徒儿就不能登台，否则就要撵出去。别的戏院一概不收。那个柳画眉，你为了她能登台，就将自己勒死，不值呀不值。”说完，还摇头咂嘴的，好像很惋惜似的。
齐瑜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低下头去，垂睫望地。
“是……这样吧…大概…”他苦笑着。
“不是！”女子的声音。
两人回过头去，却见柳画眉站在哪里。
“瑜，我想和她谈谈。”齐瑜散开。
“你想和我说什么？”冰冷的语气。
“我想…求你帮帮他！帮他活过来！”柳画眉几乎用哀求的眼神看着魏冬瑾。
“活过来？我没那么大的本事。”
“应该死的那个人……是我呀……”女子发出小声的啜泣。“戏园子的规矩没您想的那么严密。我曾替瑜唱过一回。……”
那年冬天，格外的冷，一向温和的南方，竟也飘起了大雪。
“瑜，你要是不舒服，就别去唱了。”梳着娃娃头的女孩端着药碗，蹙着柳眉看着床上不停咳嗽的男子。
不等男子开口，女孩就抢话：“瑜，你好好躺着吧。就这一回，反正咱俩唱腔声儿也差不多，我替你。来，把药喝了。”她看着男子苍白的脸，“过了这冬天，咱就离了这戏园子，找块地，过平常人家的日子去。”
男子笑了笑，说：“去吧，小心别砸了你师父的牌子。”
“才不会呢，好好看着您自个吧！”女孩冲男子吐了吐舌头，跑去了。
男子觉得不安。并不是因为身体的不适，而是因为……觉得…要出什么事情了……
出事……出事……
“齐师傅！齐师傅！不，不好了！”一个伙计突然跑来，“您快去，钱二秃子把，把泊梅掳走了！师傅？齐师傅？！快来人……”
………
钱二秃子，那个山头恶匪！
不论男女，只要有一副好皮囊，皆给睡过来个遍的畜生！
三日后，齐瑜再醒来时，被告知泊梅已经回来……但把自己吊死在房内。
“他恨啊！恨钱二秃子，也恨自己窝囊。”泪早已洗净了她的戏装。
齐瑜什么也没做，他冷静的让人害怕。几天了，他不吃不喝，搂着她的尸体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直到那日，一个破破烂烂的叫花子闯了进来，给他一粒丹药，叫他含到口中，渡给泊梅一口气……
“然后，你活了，他死了？”哪叫花子，大有来头。
“你有什么办法吗？让……”
“没有。”魏冬瑾打断她，“这是他的意愿，我无法逆改。你应该好好活下去，离了这园子。找户人家，好好过日子。”
“可是……”
“没有可是。我可以渡他去黄泉。至于你——赎身，离开这里。”说罢，魏冬瑾走了。
从那日后，柳画眉就再也没见过他。
“真的……走了啊……”
几日后，京城梨园里少了个俊花旦，京郊农舍里多了个柳泊梅。隔年，他们又多了一个和母亲故友极像的儿子，取名王齐瑜。
“喏，师妹，这会帮你好人做到底了，喊一声‘好师兄’作为谢礼吧。”
“……滚。”
远处，传来阿忠的惨叫。
真相……最起码可以让我好受一些……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