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颜之》须王玥

23、第023章 低调为真

　　县学配给学子们的四人学舍其实内里颇大，屋子内是个三进套屋，左间厢房是学子们休憩读书用的，中间是厅堂，右间是书童们的住房。

　　顾颜之与赵扩进来的时候，甲字四号房已有两个人入住了。

　　那两人早已收拾好东西，坐在厅堂中看书，见二人进来连忙起身行礼。

　　赵祯他们进左厢房帮顾颜之与赵扩摆放东西，顾颜之和赵扩则在大厅中与这两位寒暄。

　　互相简单介绍一番后，顾颜之知道与他们同屋所住的两位书生，一个名叫夏韵，字之章，年方二十二；一个叫方若梅，字游海，刚过而立之年，早年学业稍有所成后出门游历了五年，今年才回来准备考取功名，二人皆出身于寒门。

　　交换名讳之后，令灵夏韵和方若梅二人惊讶的是，他们没想到顾颜之年纪如此年轻却成熟稳重，赵扩不言不语，却竟然是武童生。

　　而在他们的印象中，一般武童生能住进甲字厢房的可谓少之又少，如此一来，对顾颜之与赵扩越发好感。

　　待四人寒暄毕，赵祯他们也将东西安置好了。

　　顾颜之与夏韵、方若梅二人告了个罪，准备与赵扩带着赵祯他们出去认认路，免得明日上课时连学堂在哪里都不知道。

　　蔚县县学内部占地面积广阔，五个人花了大半日的时间，才细细的将县学逛了一个遍。期间，顾颜之还碰见了两位日前在范缜家中的学长。

　　相互施礼引荐寒暄一番，这两位学长告知他们新生的分课表已经在学舍区的布告栏处张贴了出来，要他们莫要错过。顾颜之客气的谢过。

　　拜别这两位学长后，五人这才返回住处，果然各科的课程安排都已贴了出来，有很多学子都在布告栏前拿笔与纸抄录着，有的人看到顾颜之和赵扩模样出众，窃窃私语的指指点点。

　　“那个少年便是今日人们说的那位顾颜之了……”
　　“果然如传闻般俊美啊！”
　　“我竟不知蔚县出了一个这么出众的人物。”
　　“听说他原本能住甲字一号房的，后来不知何缘由住到四号房了。”
　　“就是不知学问是否真如他的皮囊一般耐看啊。”

　　赵扩眉毛一皱，冷冷的扫了那些窃窃私语的人一眼，顾颜之却对这些人的打量不为所动。

　　在县学的第一日就这么平淡的过去。

　　一夜无话，第二日，已经习惯早起的赵扩睁开眼时，外面天色依旧漆黑。而挨着他睡的少年依然枕着枕头睡的香甜，赵扩在黑暗中勾了勾嘴角，轻手轻脚的起身。

　　自己洗漱完毕又将供顾颜之洗漱的水打好后，赵扩去了赵祯他们住的厢房，出脚将三个睡的宛如死猪的少年踹醒，让他们跟自己出去练功。

　　赵祯、赵镰、赵佶三人纷纷哀叹的起身，瞅瞅外面漆黑的天色，不明白为什么离了扶梆叔后依然要起早贪黑的起来练功。

　　在赵扩的带领下，几人先绕着学舍跑了五十圈，然后寻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蹲了半个时辰马打了两套拳法演练了一套剑法，一系列做完后，天色已经发亮，赵扩他们这才返回学舍。

　　此时县学的学子们已经有人起身，拿着书本在林间摇头晃脑的低吟背诵。

　　顾颜之也早早的起了，穿着平日跑步的旧衣围着学舍跑了五圈，出汗后，才面色红润的洗漱换服晨读。

　　赵扩回来的时候，正巧看见顾颜之在厅中小桌上眉目含笑的看书模样。

　　他的脚步顿了顿，顾颜之听到声响抬起头，含笑对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屋中还有人在睡，然后递给他一本书。

　　赵扩沉默的接过书，坐在顾颜之对面看起来。

　　一种无言的默契在两个人之间自然流淌着，顾颜之低头去看书，嘴角的弧度不觉加深，眉目也越加的温柔。

　　时间如水，不知不觉间，两个寒暑过去，顾颜之转眼已在县学进学了两年有余，这两年的县学生活对于顾颜之来说可谓安稳平淡。

　　一开始，学堂内范学正所讲授的东西都是早先赵先生已讲过的，顾颜之虽然早就烂熟于心，却也没有表露出分毫，而是跟着进度重新将课本温习了一遍。

　　早跑、温书、写作业、温书、练字、练奚琴。

　　上述功课表乃是顾颜之为了合理利用在县学除公共学习时间之外的业余时间而给自己定的。

　　除了吃饭睡觉，课表几乎将他的所有剩余时间都安排的满满的，使他两年的学习生活过的既充实又满足。

　　顾颜之知道自己所缺，所以学起来也更加的勤勉。

　　他上课时遇到不懂的就请教身边的同窗、学长或是教学学正，下课时也与同窗们就某一个文字章句经行论辩释疑。

　　他从不小瞧身边任何一个人，哪怕这个人迂腐呆板，小气市侩；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学识而表现出优人一等的高傲感，因为他知道天外有天的道理。

　　即不过分凸显炫耀自己的学识，亦不过分低调掩盖自己的才华——这是赵先生在顾颜之进县学之前跟他说的一句话。而顾颜之清楚地知道自己相较古代的文人学子，自己的不足还有很多。所以顾颜之在这两年里，温温润润、春风化雨般的将自己温和、内敛的谦谦君子形象融入了每个认识他的学正学士心里。

　　县学内的师生们皆知顾颜之不仅长得清丽俊美、温润谦恭，待人处世和气平顺、一视同仁，年纪轻轻更是博览群书、精通音律。

　　有的人仰慕他，有的人对其不屑一顾，有的人心生嫉妒，但这两年下来，顾颜之还是在学校里结交了许多有才华的同窗学子和学长，更是被范学正视为得意门生。

　　与顾颜之相反的是，赵扩在这两年内却受到了些许排挤。

　　他本性冷傲心善，对那些不感冒的人言辞又有些尖刻，对于不平之事没看到便不说，看到了无论如何也要出手管管，所以对于武童生之间总发生的倚强凌弱角斗事件总是忍不住出手帮忙。

　　如此下来，得罪了武童生之中几个比较厉害的人物。

　　蔚县县学的武童生除了少数好学寒门子弟，大多都是些不学无术的莽夫，不仅胸无点墨，还空有一身蛮力，尤其跟赵扩结下梁子的这几个人，虽说脑子里装的都是些稻草，偏偏家世又不错，家中为了这些人的前途，纷纷将其送进县学混个文凭日后好谋出路的。

　　因此一堆草包闲来无事便在县学内拉帮结派的，专门欺辱一些寒门童生。

　　有一次，县学里有个五十多岁的文老童生被他们中的人截住羞辱，恰巧赵扩路过，将其惩戒一番，没想到从此便结下了梁子，两年来颇受武童生们的排挤羞辱。

　　不过赵扩是什么主？！

　　哪会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一开始无视了几次后，因为有次不小心牵连到顾颜之，这才开始反击。

　　赵扩的身手那是扶梆叔教出来的，岂是这些武学院这些泼皮无赖能的撼动的过的？！

　　几番交手下来，阴招阳招齐出，赵扩正愁没有试验自己所学的地方，这下有人送上门来，哪还有不顺手试试的道理。

　　如此一来，他便在县学渐渐出了凶名，有人将赵扩“欺负学生的事“告的学正们那儿，却因为赵扩功课一直优异，甚得武学正们的喜爱，所以对于他闯的货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于是武学院那头倒是过了两年鸡飞狗跳，人仰马翻的日子。

　　赵扩的凶名更是传遍了文武两院，无人敢惹。与顾颜之一文一武的，倒成了蔚县县学的名人。

　　赵扩对此倒是一无所知，但顾颜之却有段时间哭笑不得。

　　因为他跟赵扩关系亲近，有人报复不了赵扩便找他的麻烦，搞得一段时间文学院里文人们见他二人躲都来不及，就怕惹祸上身。

　　幸亏随着时间过去，那些人吃亏吃多了之后收敛了许多，不然顾颜之还真头疼自己是不是该与赵扩“划清界限”。

　　这日，顾颜之拉着赵扩去坊间采购笔墨纸砚，顺便再去做几件新的衣裳。

　　这两年过去，已经十五的顾颜之身量又长高了不少，少说也有一米七五的样子，身姿变得更为纤细欣长，眉目虽然还带着一些少年人应有的青涩之感，却因为温润沉稳的气质，还有那清丽俊美的面容，越加的惑人，尤其眉间的一粒朱砂，使得他这些年越来越雌雄莫辩。

　　而赵扩今年已有十九，个子更是猛窜，身量长得一米九有余，身姿精瘦修长，刀削般的面容冷峻英俊，站在人群里，配上一副生人勿进的冷冰冰气质，如鹤立鸡群一般。

　　这么一文一武的一对儿气质如斯独特的人走在大街上，自然是引得街上的人频频瞩目观看，那些个大姑娘小女子更是红着滴血的脸庞盯着二人看，一双美目尽是爱慕之色。

　　说来两年，顾颜之的“美名”是在蔚县传的甚广，那些个恋慕他的人专门在县学门口等着，就是为了能偶然贪看一下他的样貌。

　　自古人们喜爱美少年，中国两晋时期便有个有名的美少年卫玠被人活活看死，甚至有人用“看杀卫玠”来形容没少年之美的。顾颜之虽然还没有到被“看杀”的境界，却也不胜其扰。

　　因为诗经云：“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讲的就是古时爱慕的女子将木桃投掷给爱慕的男子，以期待对方回报习俗。

　　所以自从自己单独出去几次被人围得水泄不通并被木桃砸过之后，顾颜之每次出门便带着赵扩这个人型冰坨，尤其再一次有人上前搭话并投木桃之时，赵扩直接徒手捏碎了木桃，吓得那些人们目瞪口呆。

　　如此一来，不仅街上的人震慑于赵扩身上冰冷的气势不敢上前，还能替顾颜之开出一条康庄大道来。

　　怎奈，两个美少年加起来的杀伤力那岂止是1+1那么简单，如此几番后，虽然依旧有人摄于赵扩的气势不敢上前搭话或是投掷木桃，但是因为这两年他们都住在县城里，家又好打听，上家里提亲的媒婆都差点把门槛给踩烂了，把个赵先生搞得又是欣喜又是担忧。

　　这厢赵先生心喜苦恼，那厢却把一直在家中接受“淑女教育”的顾卿卿气得半死。心道自家的哥哥和面瘫，她都没染指的份那些个女子竟然还敢前来提亲？！

　　于是在顾颜之和赵扩不知道的时候，差点憋出病来的顾卿卿算是找到了事情可干。

　　真是与天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与媒婆斗更是其乐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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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层层叠叠思入骨，稀稀落落雨缠绵。半黑半白方寸杀，又青又白双翡鸟”前两句我就不解释了，筒子们都能看明白，“半黑半白方寸杀，”中的方寸杀指的是围棋，因为围棋是黑白子，又在方寸间的棋盘上对弈厮杀，所以顾颜之在这里取得是这个意思。“又青又白双翡鸟”“双翡鸟”指的是翡翠，相传古时后翡翠名字的由来是指一对儿雌雄双鸟，这种鸟羽毛非常鲜艳，雄性名翡鸟，雌性羽毛名翠鸟，合称翡翠，所以，行业内有翡为公，翠为母说法。明朝时，缅甸玉传入中国后，就冠以“翡翠”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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