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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3.犬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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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天台上的泽田只是远远看着操场上的乱斗,心脏就已经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心情如何,蠢纲?”
听到了里包恩的声音,泽田吓了一跳。里包恩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边,与他一起盯着楼下看:“归根究底,斯夸罗是冲你而来的,你就这样旁观到事情结束吗?”
泽田收回了看着操场的视线,又看向受了伤的狱寺和山本。他的眼眶里泛出了泪光:“我……我……”他用力地咽下口水,握紧了拳头。
里包恩微笑着取出了手枪,朝他的额头开了一枪:“那么就以必死的决心去做吧。”
泽田乒地一声倒在地上。片刻后,他的额头上燃起了橙色的火焰,一边爆衫一边跳了起来:“复活!以必死的决心打败妖刀!”
他毫不犹豫地往楼下跳去。里包恩对着他的四肢分别开了增幅力量的子弹。
借着被强化的身体安全着地的泽田像压路机一般碾过操场,穿过阿北和柯特身边,不怕死地扒在了斯夸罗的背上,用力地抓着丛云牙的触手:“呜啊啊啊啊啊!给我松开!”
在他的蛮力硬扯之下,丛云牙的触手居然被他掰断了好几十根。
丛云牙和斯夸罗一起发出了痛苦的嘶吼。斯夸罗猛地挥动丛云牙,气势磅礴的剑气将所有人一起吹飞。
阿北将断罪插进地面停住了后退的趋势,随即直冲上前,挥刀就是一招老辣的暗影斩断流•狼扑。跟在阿北后面的柯特身形飘忽地逼近,目标直取斯夸罗的右手。泽田从地上弹起,继续扑向斯夸罗,拼命地撕扯丛云牙的触手。在三人协力攻击斯夸罗时,犬大将不断吐着妖风驱散聚集起来的瘴气。
尽管处于这样不利的局面下,斯夸罗的反抗依旧十分强势。他击退了阿北,逼得柯特不得不放弃为阿北挡住攻击,同时他撞飞了泽田,瓦解了自己各个方向受敌的困境。
随着死气弹5分钟的时限到达,倒在地上的泽田打回了原型。随着妖力的消耗,犬大将的身形也越来越小了。
能进行有效战斗的只剩下了阿北与柯特。也许是因为当前局势的紧迫,也许是因为两人的默契度在战斗中不知不觉提升了,他们的连环攻击变得十分流畅。
在密集的攻击下斯夸罗已经全身是伤。他脚步有些不稳地后退两步后,身上突然爆开了浓烈的黑雾。在那黑雾之中,他的形体慢慢地发生了变化。
犬大将吼道:“别过去!他要与丛云牙合体了!现在过去会被瘴气腐蚀至死!”
阿北与柯特只得停下了脚步。
从地上爬起来的泽田抖得齿关都在打颤:“已经……没有办法了吗?”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清脆得好似洗涤了身体污垢的铃声从后方传来。
所有人一起回头望向声源。
只见穿着浴衣的壮真正向战场中央走来。
阿北大惊:“你为什么在这里!”
“你妈妈叫你回家吃饭。”壮真宛如没有见到眼前玄幻的场面一般,淡定地微笑道,“见你一直不回来就让我来接你了。这位好心的少年带我进来的。”
壮真口中的好心少年是正一拐子抽飞丧尸的云雀。
阿北与泽田见到云雀后,都不同程度地Shock了。他是好心的少年么……
云雀的视线越过人群锁定了阿北:“哇哦,今晚是群聚吗?你真喜欢破坏风纪。”
泽田吞了口口水。这位可怕的委员长难道都没有见到满操场的丧尸正在破坏风纪吗,他只盯着一等星同学(男)是要闹哪样啊,这就是传说中的‘我的眼中只有你’吗?!
而且群聚根本不算违反风纪啊!
见云雀目不斜视地朝自己走过来,阿北皱眉道:“现在不是找我打架的时候。”他抬起手指向正在变身的斯夸罗,“那个才是破坏学校的罪魁祸首。”
云雀瞥了斯夸罗一眼,沉默了下来,似乎在衡量先咬杀哪个。
壮真笑道:“如果是那个的话,我也许会有办法。”他从和服的衣襟中取出一个铃铛,摇了一下。好似有净化作用的清脆铃声再度响起,斯夸罗身上的瘴气随即变淡了。
阿北有些吃惊地问:“这是?”
壮真回答:“没还俗之前,我曾经做过一段时间封印妖怪的工作。”他看向柯特,柔和地问,“卖给你的护身珠没有用吗?”
柯特有些吃惊地打量他:“你和那个小神社有什么关系?”
“我偶尔会在那里出售一些道具。”
柯特沉默了片刻后说:“那串珠子像是赝品,一击就被弄碎了。”
壮真毫不在意地笑了一下。
“那个,你可以对付妖怪对吗!”泽田充满期望地问,“那就请你快点——”
“不。”壮真干脆地拒绝道,“那把妖刀附在人类身上时我是没有办法的。除非被附身的人类可以自行摆脱它的控制。不过那样意志坚定的人类已经很少见了。”
斯夸罗突然抬起左手,以与右手不可同日而语的凌厉打向了右臂。随着可怕的喀嚓,他的右手断掉,软绵绵地耷拉了下来。
满头大汗的斯夸罗暴怒地吼:“别小看我了,渣滓!”他以左手的假肢缠住丛云牙的触手,全身肌肉绷紧,‘哈’地一声把丛云牙从他右手臂上拔了下来,扔在了地上。
丛云牙没料到它费了很多心思去控制的人类居然能背叛自己:“可恶的人类!”
被震撼了的阿北注视着战胜了丛云牙控制的斯夸罗。那个意志坚强的男人,就是被宗太郎认可的剑士!
壮真立刻从怀里拿出一个木盒。丛云牙感觉到大事不妙,立刻扑向离它最近的柯特,试图附在他身上。
阿北想也没想,立刻扑上去抱了柯特往后退。
同时犬大将猛扑上前,用身体压住了丛云牙。它浑身毛发竖立,用尽力气压制住刀身。无法挣脱的丛云牙只得将触手缠上了犬大将的右前肢,试图控制他。
犬大将对着壮真的方向龇牙:“把我和丛云牙一起封印!”
壮真的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像是理解了犬大将的决心,他开始念动咒文。
在那个关头,阿北放弃了身体的控制权让在心中呐喊的阿南出来。阿南大喝道:“不要,犬大将!”
犬大将将视线投向了阿南。在他合上眼睛的时候,周围的声音与景物全部消失了,阿南被他邀请到了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幻境里。
阿南朝左右张望了一下,理解了事态后,才把视线投向了站在她面前的男人。
那是个银发的俊美男人,穿着古时的铠甲看起来威风凛凛。
“这是你当初人形的模样吗,犬大将?”
男人——犬大将点了点头:“我在这个世界的性命,也将走到尽头了。”
“打了你的事情我很抱歉,我其实没立场对你的过去说三道四。”阿南鞠躬致歉。
“你不用为了这种事向我低头道歉。你说的话并非没有道理。我的妻子和孩子们确实像是被我抛弃了一般。”犬大将长叹一口气,“也许他们的心中会带着对我的恨意。但是我至今也不后悔曾竭尽全力保护了他们的选择。”
阿南长呼出口气:“所以在这个世界你又要走老路,为了封印丛云牙保护和平的‘大业’而死吗?”
犬大将静静地看着阿南。
阿南摇了摇头:“既然好不容易拥有了第二次生命,你大可以好好活下去。虽然狗的寿命无法与妖怪相比,但现在死掉的话就没有将来了。”
犬大将有些愕然:“事到如今,我已经不能——”
“你的思考方式能不能不要那么个人英雄式消极!连我这样长得讨人嫌的人都能好好活下去,你这样好看的人为什么不能!”阿南抽出了断罪,“如果你无法用积极的方式思考的话,就由我来帮你选择,当做和你红线一场的最后恩情。”
她砍向犬大将的瞬间幻境碎裂,他们又回到了现实中。阿南挥出的那一刀不偏不倚地斩断了犬大将被丛云牙缠住的右前肢。
右前肢与丛云牙一起飞起,同时,连在阿南右手与犬大将右爪的红线断裂消散。
在丛云牙的怒吼声中,壮真完成了咒语,丛云牙连同那截前肢一起被吸入了木盒之中。壮真迅速结印,以符咒封住了躁动的木盒。
狂风停止后,操场上的丧尸已经悉数倒下。历经了大战的人们默立在原地,久久不能言语。
……
事后阿南回忆起那天发生的战斗,只觉得那应该是她人生中最长的一日。
战后的泽田三人组外加斯夸罗都进了医院。因为阿北恢复了阿南的样子而对她失去兴趣的云雀,打了个电话找人把满操场的犬尸和其他尸体处理掉了。
阿南跟壮真回家的路上,问:“光头爸爸是从什么时候察觉到丛云牙的事的呢?”
“一开始。毕竟我偶尔也会做拔除驱邪的工作,丛云牙坠落到并盛町时我便已经察觉了。”
“既然你能那么简单地封印它,为什么之前不做,而在暗处看着我们做无用功?”
壮真笑说:“父母的责任是守护孩子的成长,只会在孩子无法解决的时候才伸手帮助。”
“真的?”
“还有个重要的理由是订制用来封印的盒子今天才快递到家里。”
阿南听了这个理由后,深深的觉得人生果然是很随便的。
壮真与阿南约定要瞒着乙春他暗地里与妖怪打交道的事情。结果阿南回家吃饭时,立刻在饭桌上跟乙春说:“光头爸爸其实身怀灵力,能退魔治妖,平时还做这样的工作。”
乙春听了之后哈哈大笑:“是吗?其实老娘的真实身份还是蜘蛛侠呢。”
阿南朝但笑不语的壮真耸肩。看来不仅是她,就连乙春都不知道壮真的真实身份。
犬大将在壮真封印丛云牙时耗尽了全部的妖力,又恢复了普通的犬类模样,再也无法开口说话。断了一只脚的他行动起来有些不便,用三只脚走路的姿势让他的身影看起来很凄凉。
阿南尽量不与犬大将独处。当初她斩断他的脚时就有觉悟了,犬大将此生都会对她无法释怀,因为他是那种赖活不如好死的英雄主义者,曾经又拥有那样高贵的身份,骨子里如此骄傲。如今的他要如何面对自己残疾的狗生呢?
可即使那样,阿南仍认为那天让犬大将无法光荣赴死的那一刀,无论倒退多少次她都会砍。
壮真偶尔喝酒赏月的时候,犬大将仍会像以前那样坐到他身边,只不过他不再喝壮真倒给他的酒。
面对消沉的犬大将,壮真一直保持沉默。在犬大将脚上的伤口痊愈拆绷带的那一晚,壮真喝下一杯后问:“要离开了吗?”
犬大将冲他点了点头。
“之后要如何活下去呢?”
犬大将沉默地将视线投向了远方。
许久之后壮真微笑道:“我原本所在的世界,是从一个月亮上封印着魔神,妖物肆虐的危险世界。我作为僧人每天与凭依兽战斗。当我掉入了这个几乎不存在妖魔的世界后,只为了除魔而存在的我觉得我的人生已经失去了意义,只能寄宿在异国的寺庙里苦恼着。”迎着犬大将的视线,壮真说,“可是你看,我现在拥有值得用尽全力守护的家庭。”
犬大将沉思了一会儿,以爪蘸酒在木地板上写:
这就是你想要的人生吗?
壮真沉默了一会儿:“这个问题很难。我已经在这个世界追寻了20年,还没有找到答案。但是,活着不就是这样吗?一定还会有与我们同样遭遇的人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每个失去了过去的生存之道,重新开始人生的人的答案都将是不一样的。”
犬大将望向天上的明月。
那夜之后,阿南再也没能在家中见到犬大将白色的身影。
斯夸罗在就医的第二天就从医院跑出来挑战宗太郎,结果因为伤势过重被宗太郎大骂一顿。他与宗太郎约定了再战的日子后,回了意大利。到最后也不知道这个暴躁的男人到底为啥追杀泽田。
柯特在日本又滞留了一段时间,直到入冬巴利安给出了明确的任务,他才确定了归程。
他在回意大利前拜访了阿南家。在阿南开门后,他从怀里拎出只有一只只有一个半月大的白狗递给她:“送你。”
惊了一下的阿南察觉到了他安慰她的心意,于是绽开了笑颜,伸出手去接白狗。那条小狗死命地挣扎着,用后腿踢阿南的手拼命抗拒被她碰到。
“它不喜欢我?”
“这条狗是整个宠物店最亲近人类的狗。”柯特把小狗拿到面前时,小狗立刻扑进了他的怀里用力抓着他的衣服,伸出舌头在他下巴狂舔做亲昵状。
阿南的脸上爆开了青筋。居然敢非礼她的柯特公主,胆子不小啊,臭狗。
感觉到她身上的杀气,白狗舔得越发欢了,死也不肯离开柯特的怀抱。
柯特有些尴尬地说:“我去换一条吧。”
“不,不用。”阿南在心里和阿北商量后,阿北切换到了外面。阿北朝白狗伸出手:“给我吧。”
柯特再次把白狗递给阿北。
白狗见到阿北,双目似乎瞬间爆开了爱心一般,立刻从柯特怀里扑到了阿北的怀里。
果然没错,这臭狗是颜控!
阿北把狗抱在怀里。若他没有看错的话,这贱狗还咧嘴笑了。
阿北功成身退,阿南再次出现。发现美人突然变外星人,贱狗发出呜的一声呻吟后装死。阿南冷笑着说:“我会好好养它的。它就取名叫贱一吧。”
柯特有些失落,他本来想建议给这条狗取名‘三毛’的。
柯特回意大利的那天阿南到机场送行。
在说了很多东拉西扯的话后,阿南问:“来年能抽空到日本看我吗?”
柯特不由自主地又回忆起那让他傻等了多年的杯具约定。阿南举拳头宣誓到:“这次我绝对会赴约的。”
柯特无奈,轻轻点头。
他登机的时候似乎听到阿南在大声呼唤他。他一回头便看见被水气覆盖的大厅窗玻璃上被抹出了巨型KALLTT的字样,阿南的人站在最后那个T右边,把手臂举过头型,做了个爱心pose。
直到登上了飞机,柯特仍沉浸在羞耻与想笑并存的情绪中。从他座位所靠的窗口可以看到她在窗后不断挥手的身影。
结果坚持不了一分钟,她就累得开始捶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柯特突然之间有点寂寞起来。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提示音,他拿出手机一看是她发来的消息:回意大利以后用电脑视频聊天吧!
视频聊天……接下来要损毁几台电脑才能完成那么高难度的任务呢?
他开始回复短信。在和阿南交往的这段时间,他操作手机的技术突飞猛进,完成日文输入也没有问题了,只不过花个20分钟左右而已:むずかしすぎる(太难了)
“这位先生,飞机要起飞了,请您把手机关机。”
随着空姐甜美的提醒,被惊了一下的柯特下意识地捏住手机。只听一声碎裂的声音,手机断成了两截。
空姐与他隔壁座的老太太都盯着他手里的手机看。柯特非常淡定地把手机放在了口袋里:“已经关机了。”
空姐干笑了一下迅速离开。
隔了一会儿,坐在隔壁的老太太突然伸过来一个装着酸梅的瓶子。见他不解,她做了个帮她拧开的动作,然后朝他露出了只有一颗牙齿的灿烂笑容。
在那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阿南的学校里开始流传都市传说。传说的内容是日本的流浪犬在一只三条腿的白色狼犬的带领下,形成了狼群一样的活动模式。
传说流传得很广,终于现在正红的灵异调查类综艺节目USO!JAPAN出了一期追踪都市犬王的节目,题目起作《争霸天下?!都市的犬王传说》。
从头到尾USO!JAPAN的摄影组都没有真的拍到犬王。但是看完片子后,阿南却有种松了口长气的感觉。
即使断了一只脚,即使只能活短短20年,那一位也一定会有尊严地活着,并找到与现在的它相匹配的前进道路。
在那天晚上阿南给柯特写了一封信。除了普通的汇报身边有趣的事情并询问他的现状,她在信的末尾这样写道:
“我并没有喜欢犬大将,犬大将也不曾把我当成爱人。我与犬大将牵上红线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呢?现在的我似乎有些理解。
我因为这条红线的羁绊,而陪他走了一段对他和对我来说都很重要的道路。
现在的犬大将开始看着丛云牙之外的风景,而我似乎也有了一些能够被称作朋友的人。
这就是这段道路所有的意义了吧。”
在信寄出去很久的春天,某个放假的午后,阿南偶尔在路上遇见了犬大将。
像一对很久没见的朋友一般,阿南给犬大将顺了顺毛,并说了自家贱狗没他乖之类的坏话。犬大将懒洋洋地听完后,摇着尾巴舔了舔她的手心。
他们友好地在街上分了手。
阿南回家后,发现自家贱狗破天荒地给她叼来了拖鞋,还谄媚地冲她摇了一个小时的尾巴。
阿南似乎立刻明白了什么:犬大将来调教过贱一了。
可惜几天后贱一就打回了原型,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在她拖鞋上撒尿报复。
枝头的樱花,就在阿南追打贱一的热闹早晨,悄悄地绽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