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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
我拍拍裤子上的土,站起身,手搭凉棚眺望远方:一望无际的平原从脚下起直延伸到天边,青山如一抹深色烟光,抹在天地相接的地方。
“你在看什么?”一个稚嫩的声音问我。
我低下头,看见一个光头小孩,身上裹着青树皮,光着两只红通通的小脚,好奇地抬头望着我。
“看风景。”我说。
小孩撇嘴:“废话,不看风景看风啊?我问你主要看的是啥!”
我思考了一下,回答他:“反正你太矮,看不见。”
他跳起来打我,我轻易地躲闪开。
他追得累了,气喘吁吁说:“你……逃跑的功夫不错,当我的师父吧。”
“哦?”
他却双手叉腰,十分傲气地说:“能当上我的师父之一,你将来会千古留名的!”
我问:“你还拜过什么人?”
他脸上一红:“我、我还没有拜师,你是第一个啦,算你好运!我以后会像侍奉父亲一样侍奉你的。”
他一指平原尽头的青山:“那里就是天下武学之宗,我要去那里,展平生抱负。”
他说得认真,小脸都鼓起来了,我不禁“扑哧”笑出声来。
“笑什么笑?”他愤然,“你这个乡巴佬,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我——”他拍拍胸脯,“是为武学而生的天才,我的目的地是那里——”他一指天边,“太白殿。”
我摸了摸下巴:“哦。”
“罢了,多说无用。”他自个儿摇摇头,老气横秋地说,整了整自己的树皮衣,昂着头走开。
“等等。”
“你后悔啦?”他欢快地回过头。
“摩罗部很快就要来了,”我从风中嗅到他们的味道,“你……跟我走一程吧。”
群山之巅,太白殿外。
“长老,有一可疑人物攻上山来,是否出动流云护殿?”
我放下手中的竹书,抬眼:“什么可疑人物?”
“他孤身前来,以摩罗王自创七式神功破九阙十八关,无人能敌。”
“哦?”
“长老实在镇定过人,小人佩服,不过——应当早下决断才好,若是与他正面冲突,长老未必能讨了好去。”
我一笑,拂了衣上落花,旋身而起:“不知这位可疑人物的摩罗七式练到何种境界,还请赐教。”
月色如水,静静流过山崖,我与这扮作殿奴的人周旋崖顶,他的魔功并不纯属,仓促之间学成,反而对自己身体伤害很大,他看起来极是年轻,一派天真无邪,只是对武学有种超过常人的痴迷,我恻隐心生,以翻花掌破了他的七式,早早把他逼到绝境。
他并未因了落败而灰心,反而十分激动,当即跪下求我收他为徒。
“我太白殿不收修习邪功之人,除非你废了这身功夫。”我故作冷淡地说。
他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看着我:“这是何意,武功如何费去?除非我遗忘一切,自废手脚。”
我淡淡一笑:“你若连这点决心都没有,如何能做我的徒弟?”
我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身后许久没有动静,这人大约知难而退了吧。
“我一定要拜你为师。”他突然大笑,“我一定要拜你为师,履霜。”
我惊讶回头,他已纵身从崖顶跳下,我不知他竟会决绝到这种地步,肉骨凡胎,怎么承受得起千尺高崖、万里罡风。
这是我第一次,因为他而后悔。
虽然我并没有认出他就是当年摩罗部初扰中原时,那个爱说大话的光头小孩。
后来,他又回到了我身边,他没有名字,我赐他“翾”字,他经常写错,偶尔还会埋怨我故意跟他作对,弄了个笔画这么复杂的名。
鬼使神差地,我对他这样没大没小、目无尊长的态度,不仅没有责怪,反而暗暗欣喜,仿佛只有这样,冷冰冰的太白殿才会出现一点生气似的。
他真的废了一身武功,手脚残废地爬上太白殿的石阶时,我已经彻底原谅了他,甚至还觉得亏欠。
太白殿的等级太过森严,我不能破格收徒,所以我允许他翻阅一切殿中典籍,允许他在各处走动,甚至私下里传授他内功心法,但是始终没有承认他的名分。
漫长的时间里,太白殿与摩罗部的对抗越来越严峻,青年一代弟子都不足以统领太白,而我也快要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九阙的长老若有若无向我提起他,似乎希望他能站出来,代表太白殿年轻一辈的领袖,身先士卒,与摩罗王争个胜负。我明明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可是我没有这么做。
我是有私心的,我想,只要他一天不向我提起师徒之约,我就不会给他那个徒弟的名分。
我们的关系似乎已经复杂到不能再被限定于任何一种名分之中。
占卜用的蓍草断在祭台上,风里的味道告诉我,摩罗王就快要攻上太白殿。
恰好在这危急之时,他当众向我跪拜,额头重重磕在黑石地板上,他开口祈求一个履霜长老徒弟的名分,我越过他,看到大殿阴影里耸动的人头,议论声,衣裙摩擦声,我说:“诺。”一诺千金。
他走的时候,照旧穿着张扬的红衣,他向我跪拜:“师父,徒儿就此拜别。”
我漠然看着他,心如刀割。
很多年后,有人写了这样一首词,留在新筑起的少白殿下。
荒山明月,下有云来去。深夜纤毫静可数。问古今底事,留此空光,修月户、犹是当年玉斧。
思君持羽扇,来伴微吟,水珮风环饮松露。待勾漏丹成,约与轻飞,人间世、不知归处。更长啸、余声振林谿,见乱红惊飞,半岩花雨。
“安之……”
“安之,快点醒来吧,不醒来就看不到大哥的婚礼了。”
“安之,你还要睡多久啊?太阳都升那么老高了。”
感觉到有人在我身边走来走去,小声说话,有人笨手笨脚地把水杯打翻了,我的手指感觉到一点凉意,梦里似乎经历了几百年的奔波劳苦,现下,陷进柔软被褥间的安逸让我不想睁眼,我又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
“安之……”呼唤变成一声低沉的呜咽,我不安地动了动身子。
有人用力抓住我的手,我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任他抓着,我睁开眼睛,看见杜石淙正从床边站起来,他高声叫喊走廊里的医生,左手还紧紧握着我的右手。
醒来的时候有大哥在身边,实在是一件很享受的事。
他不会问这问那,只是用眼神和肢体动作来表示,他知道我的感受,他可以体会我哪里难受,能够了解我需要什么,他默默地挪动并不轻盈的身躯,为我床前床后忙碌着。
“大哥,徐翎呢?”我缓过劲来,问。
这个问题似乎难住了他,他迟疑了一下,对我说:“他走了。”
“……”
大哥用宽厚的手掌合住我的手,他温和地笑说:“他没事,你放心吧,他已经不会犯浑了,只是……现在还不能来见你。”
“那杜教授的死……”我又想起一个沉重的现实。
“医生说你恢复得很好,但是一直醒不过来,可能是因为这个小脑袋里,装了太多事情吧。”大哥摸摸我的头,“你不必操心那么多了,现在就放心交给我吧。”
阳光折射出一抹绚丽的色彩,我低头看见大哥手上一枚硕大的白银镶钻戒指,钻石拼出一个大大的“D”字母,两侧镂空,好像长满叶子的树枝伸展开去:“这是?”
“那是杜家宗主的戒指。”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探身去看,库马玉手里抱了一束花,我对花了解不多,不知那是玫瑰芍药还是康乃馨,应该不是百合……库马玉随手把花插在床头柜上的玻璃瓶里,“恭喜你有惊无险,身体康复,学业有成,万事如意。”
“杜家——宗主?”我惊讶地看向大哥。
“喂喂,不要当我不存在啊,要不是我这个公正的裁判支持他,他还不知在哪儿混着呢。”库马玉傲然拍了拍胸脯。
“什么公正的裁判?”我茫然。
“笨蛋,”库马玉脱口而出,大哥立刻瞪了他一眼,他叨叨,“好啦好啦,你现在是老大。我可以说了吗?我真不想直接把谜底戳出来,那游戏还有什么意思啊,留点悬念不好吗?……其实重点就是,我,库马玉,按照前任宗主杜梦尘老爷的要求,埋伏在凤凰计划行动队里,观察哪一个继承人最能胜任宗主之位。”
“可是,”我努力回忆了一下,“你最后关头不是没出现吗?”
库马玉讪笑:“我可不想下那个鬼里鬼气的宫殿去,就三个玩家路上的表现,很明显已经可以判定石淙是最适合的接班人了。”
不知是谁路上不停地跟我说大哥的坏话,我干笑两声,肋下传来一阵钝痛。
“好了,你虽然恢复了些,毕竟是刚醒过来,好好休息吧。”大哥不由分说把我按回被窝里,拽着库马玉就要走。
“等等,”我从被窝里探出头,问,“刚才谁说要结婚?”
大哥和库马玉相视一笑,摆摆手,默契地一言不发,出去了。
总体说来,大哥要结婚这件事,我不太满意。
因为大哥的结婚对象是林沁,她偷袭我那一棒子,我短期内很难忘掉。
我觉得大哥肯定会受林沁欺负,大哥什么武功都不会,性格又变得出奇的温和,林沁那样两面三刀口蜜腹剑的女人,还不私底下狠狠作弄大哥啊!
而且、而且我根本无法接受我昏迷的这两个月里,大哥和林沁迅速发展到了非结婚不可的地步!据说林沁是奉子成婚,而大哥,整天脸上挂着幸福的傻笑,仿佛他很乐意接受这个突然来到的孩子似的。
正式婚宴前一天,我拜托库马玉给我准备一件体面点的衣服,他倒是弄了全套白西服,我穿上往那儿一站跟一吧台小弟似的,这颜色白里透粉的,叫人怎么穿得出去。
“漂亮。”库马玉跟我竖大拇指。
我在他由衷的夸赞下,半信半疑地登上专车,一路开到杜家大院会客厅。
我不喜欢受人注目过多,无奈身上这件衣服过于显眼。
投来目光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他们却死死盯着我,让我不好意思冷着一张脸,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我僵硬地点头微笑,库马玉拽着我的胳膊,带我在大厅里转了整整一圈。
“杜石浪呢?”我没看见那个白毛小子的踪影。
“他去日本了。”库马玉脸色有些不善,“他从我们眼皮子底下逃跑的,带着凤凰石。”
“那……徐翎呢?”我不禁又问。
“徐翎?他好着呢,怎么了?”库马玉疑惑,似乎我不该问答案这么明显的问题。
他好着呢,从两个我应该信任的人口中说出,却令我心中五味杂陈。
他好着呢,为什么不来见我?
为什么从我醒来到现在,他没有一点音信?
我身上的伤是为谁受的?我躺了两个月又是为谁?
他好着呢,一声不吭地走了,那我呢?只是个一厢情愿的傻瓜吗?
“你如果想他好,就别去找他。”库马玉望着我,郑重地说。
仿佛我是个会死缠烂打得寸进尺的无赖似的。
我别过头,这时,人群一阵骚动,爆竹声响,落花缤纷,一身黑色唐装,胸前纹红色凤凰的杜石淙在众人簇拥下跨进门来。
我不由呆住,大哥养好枪伤之后,人似乎也瘦了一圈,趁着这身精神抖擞的喜服,竟显得方正俊朗,习惯性皱起的眉宇还带着小时候微微的煞气,他板着脸进来,很快又和缓了表情,一一与场中亲友点头道谢。
他不经意看到我,目光一顿,又转向他处。
果然,我这衣服穿得不合适,都怪库马玉。
酒席很快摆满了桌子,众人落座,我干笑着回绝了桌上的敬酒,一肘子顶在库马玉腰上,他身子一抖,洒了半碗酒。
“我不管徐翎好不好,你告诉我,杜教授的死最后怎么办了,不会被你们直接压下去了吧,这可事关人命。”我在库马玉耳边说。
“难道你希望看到徐翎去顶罪?”库马玉皮笑肉不笑。
“这不是我希望不希望的问题,你别混淆视听。”
“我发现自从太白山走了一遭,你跟变了个人似的,嘴巴厉害得不得了喂!”
“我跟熟人都这样——”
“好吧好吧,算我怕了你了,”库马玉倾过身子,小声说,“徐翎去追他师父了,一把鼻涕一把泪求他师父收回成命呢,你刚回来那阵,俩人闹得可凶了。”
“什么成命?”我心里老大不是滋味。
“当然就是把他逐出师门那一条了,还有什么!”库马玉整整衣领,坐直了身子,“哟,快看,新娘来了!”
彩灯摇曳,红袍耀眼,林沁由伴娘扶着,蒙着刺金凤的大红盖头,一步一扭走了过来。
我人生中最重要的大哥要结婚了,无论如何,我都该为他喝一杯。
满斟绿玉斗。
烈酒入喉,谁助我、半生多烦忧?
忍不住又更了一章,╮(╯▽╰)╭
大家都看到了,这只是第一个故事完了,我刚把故事2的大纲写了写,【抠鼻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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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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