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陈通》洋芋鱼鱼YYYY

1、1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地砖上，背部寒冷僵硬，而手机落在床底，我侧过头便能看见，屏幕一闪一闪，闪个不停。
　　我无力爬起来，勉强伸长手臂，够到床下的手机，它仍没有停，我按下通话键，对上自己的耳朵。
　　“喂？陈通？”那是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我嘟哝着道：“你打错了。”随之挂断电话，疲乏的用手去抹脸。
　　不过片刻，手机又响起来，它一直在我的手里。
　　“喂？陈通？是你吗陈通？”
　　“都说你打错了，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没完没了的女人，我头痛欲裂，脑子却稍微清醒了。
　　屋里一团漆黑，我感觉背上有水，湿乎乎，也许是黄梅天，地砖冒潮气，而我搞不清自己怎么躺在地上，手机怎么掉在床下。
　　这时，手机第三次响了，我变得不耐烦。
　　“喂？”这回是个男的。
　　“找谁？”我一边试图支撑起身子。
　　意外的是，我发现自己穿着外套，屁股底下也是潮的，裤管也是，脚上还穿着球鞋。这说明我并非睡觉从床上滚下来，那么是我昨晚喝高了吗，谁把我送回来，还是我一个人回来的？
　　电话那头顿了顿，道：“陈通吗？”
　　“草！”我怒了，“有完没完，瞅准了再拨！”
　　那头急了，“这个、这个明明是他的号……”
　　我重重挂断。
　　神经病，三分钟里就他妈三通电话找陈通，鬼知道谁是陈通。我摸额头，有点烧，不禁模糊地忖度，难不成有人以什么狗屁陈通的名义，挂出我的号码想整我。
　　紧接着，第四通电话来了。
　　我火气飙升，按下通话。
　　“喂，陈通呀。”那个女人说，然后她说：“打你电话怎么老打错，我是妈妈呀。”
　　我怔了一下，一瞬间，我就呼吸不上来了，仿佛心脏剧烈地泵出血液，令这些血全涌上了我的大脑，我张着嘴，却无法开口。
　　因为就在这一瞬间，我记起陈通是谁了。
　　“怎么不讲话，陈通，听得见吗？”
　　我像手中捧了块烧红的碳，赶紧一摔，手机砸在地上，啪！
　　黑暗中我听见自己大口地喘气，心中明白糟了。
　　我知道陈通是谁了，陈通死了，陈通死在一口地基井里，他挥舞着手，手里还紧抓一只黑色的背包，他向后倾倒着，接着一头栽了下去，呼喊都来不及，像熟透的柿子摔烂的声音。
　　不是我推他的，谁叫他要揍我，行凶的是他。
　　他就是个变态，一个跟踪狂，一个毕业找不到工作又没脸回乡下的乡巴佬。我不过好心同他搭了两句话，连他的长相都没留意，当然更不可能记住名字，谁能想到，这家伙心理变态，竟会就此缠上我。
　　起初几个月，我根本没意识到有人偷窥，直到有一天，被我逮到，他蹲在我家门口，翻我丢出的垃圾袋。
　　我刚要斥问，他一起身，不禁使我大为诧异，这人不但跟我戴着同一款眼镜，连衣服裤子，背包，都跟我的一样。回去我还翻衣橱，确定不是给人偷了。
　　我女朋友不信，硬说我大惊小怪。那次要不是太突然，我绝不会让他趁机溜掉，够恶心。
　　几周后，我同朋友在街上走，我朋友忽然说，刚刚认错了人，见到有个与我衣着打扮一模一样的家伙，就跟在后面不远。
　　我想就算报警也没用，压根不晓得这种人动机，八成是个死玻璃，我能跟警察怎么说。
　　一个变态死有余辜，这不能怨我。
　　草，没料到他连手机，连手机铃，也会设定一模一样，混蛋，一定是我们在缠斗中拿错了包，我记得我们抱在一起跌进水坑，昨晚的记忆零碎闪回脑海，我一定是给打懵了头，他从水坑站起来，抄起一只背包，朝我劈头盖脸……一定就是那个时候，我俩换了包。
　　顿时，我跌跌撞撞冲向窗户，一把拉开窗帘。
　　窗外天空阴霾，雨淅淅沥沥打在玻璃上。
　　我转过头，一只污渍渍的背包，掉在进门玄关的地方，拉链已经裂开。我几乎是扑了过去，抓着包，整个翻倒过来，果然，在一堆杂物里，让我找到了陈通的身份证。
　　包不是我的，是陈通的。
　　这下，我切实吓出了一身冷汗。
　　一座建筑工地，就在我公寓楼的对面，现在从我的窗口，就能望到渣土车驶进驶出。
　　陈通的尸体，就在那里，昨晚他明目张胆，叫我当场揪住，我发现他又学我一模一样，简直怒不可遏，是他先动的手，只不过从窗口的角度，看不到那排桩基。
　　现在他的包在我手上，即是说我的包、我的手机、我的证件，正在其中一口黑洞般的地基井底，和他的尸体在一起。
　　如果陈通的尸体被发现，我就完了。
　　有多少人预感他失踪，我跟他家里人通过话，他家人有没有疑心，坏就坏在我竟用他的手机和他家人通了电话。
　　我越想越慌神，四下找寻那部手机。
　　手机已摔得电池都掉落出来，我找到电池，赶忙装上。幸好，屏幕亮了，还没坏，还能用。
　　我是不是该假装自己是陈通，给他们报平安。
　　不，万一露出破绽，露出破绽就更麻烦。
　　该怎么办，快想个办法，我不能逃跑，警察会来附近摸排，逃跑等于不打自招。我在屋里踱步，头疼得要命，我犯不着为了个变态去蹲监狱不是吗，我不能让陈通这么个人渣毁了我。
　　我竭力冷静下来，于是，短短几分钟内，一个计划在我头脑中逐步成形了。既然单凭我一个人无法毁尸，那就得做到灭迹。
　　随即时间显得尤为紧迫，眼下建筑工地，看来还无异常，难保陈通的尸体随时会被发现，我必须抓紧这期间销毁一切证据。
　　我马上行动，把手机和他的证件，所有属于他的物品，全塞回背包里，等找个地方，将这些烧掉。尔后我擦干净地面，鞋、衣物，全部脱下，连内裤在内，装进塑料袋，这些也得烧掉。
　　我走进浴室，冲洗身体，我的手臂到肘部有一块擦伤，好在脸上没事，旁人不会起疑。我把擦过身子，沾了血污的浴巾，也一并装进塑料袋。
　　完成后，我回到床边坐下，双手绞在一起，抬头，墙上的时钟，下午三点一刻。
　　我的腿不由自主的抖起来，没错，我依然很紧张，这件事最关键，在于那只被陈通抢走的包，没人知晓陈通与我的过节，唯一能将我们二人连联系起来的，只有那个包。
　　我不能现在去取，须要等到半夜，工地没人了，十二点，或者凌晨一点，我开始盘算该带些什么工具。
　　老实说，一想到不得不去面对陈通摔烂的尸体，我浑身都不舒服。
　　而等待的时间，也令我愈感焦虑，考量越多，就越没把握，万一给守夜的撞到，值不值得我去冒险。
　　我不断抬头看钟，时间分分秒秒，窗外渐暗，雨势更大。我认为雨是个好东西，它能帮我冲刷掉一些我不需要的痕迹。
　　所以最后，我决心今晚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