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ocripha》司夜

1、SONWY MIDNIGHT

　　下雪了。

　　窗外，白皑皑的雪花自天空片片飘落，交织成银白世界。

　　“很漂亮的景色吧……”

　　身后响起那一贯、低沉带笑的嗓音。

　　望着鹅毛般的雪片从天顶缓缓降下，温柔地铺就一地银白，映着玻璃窗内透出的微黄灯火，眼前是一幅细长横条交错的窗影，窗影框住一个漆黑的人型。

　　“嗯……”修长的影子轻轻伸展一下手脚，没有离开：“很漂亮。”

　　挑眉，将手臂靠上不甚宽阔的肩头，窗前多了另一条人影。

　　“我是不是听错了？你以前老是讨厌下雪的。”微低头，压低的嗓音混着翡翠绿的发丝搔着敏感耳垂。

　　毕竟还是怕痒，Sapphirus抖掉了挂在肩上的重量，顺便晃一下脑袋，拉开与那熨烫呼吸的距离。

　　“讨厌下雪和雪很漂亮没关系。”

　　Sapphirus看着雪景，意识随着屋内暖烘烘的空气和低沉声音忽高忽低地飘。纯白无暇的颜色覆盖了触眼所及的一切，太过明亮的雪光令人有种清晨醒来的错觉。

　　很漂亮……

　　但，也很讨厌。

　　“我说少爷，既然讨厌干嘛一直盯着雪地看？”不客气的语调中隐隐传来轻哼的鼻音。“再看下去真的要天亮了，美梦还没做呢，我可不想这么快就醒。”

　　被一股稍嫌粗鲁的力量拽住手臂，硬是往床的方向拖，Sapphirus皱着眉，却也顺从的抬起脚步跟上。卸下批衣钻上床，他熟练地朝床上另外一抹温度靠拢，接着叹一口气。

　　“怎么，嫌我怀里不够暖？”

　　调侃的语气自上方传来，双臂倒是紧了紧。

　　嗯，今晚的心情怪怪的，有种说不上来的沉闷哽在胸口，连带的呼吸也不顺畅，应该不是那双手臂圈太紧的关系……从傍晚看着天空开始飘雪的时候就这样了。

　　“对了，是雪……”侧过脸去瞥了几眼窗外轻飘飘的白色。

　　“为什么那样讨厌雪？很美的不是？”低沉而慵懒的声音在同一个枕上响着，掺杂房间内火炉哔哔啵啵的燃烧声，带着催眠意味。

　　打了个呵欠，Sapphirus蹭蹭冰凉的脚板，往被子里侧蜷缩一下。

　　“你变笨了……”不用抬头也可以想像那张表情，“记得我以前说过，结果有个呆子全忘了。”

　　没有反驳的声音，下场却是被一阵湿热狠狠啃住脖子。

　　欸，今晚不能睡了吗？Sapphirus象征性的挣扎两下，接着吐出细不可闻的喘息声。

　　为什么讨厌雪？理由虽然不是那么难说明，却也不是怎样令人愉快的回忆，每次不小心想起，总是像今晚一样搞的胸口气闷。

　　雪呢……

　　就是讨厌。

　　＊　　＊　　＊

　　避过走廊上来回穿梭的守卫，以昏暗的月色做为掩护，夜空下，黑色的披风一扬，闪身进入宫廷西侧一隅的楼梯间。人影快步步上二楼，来到一扇再也熟悉不过的门前站定，待确定四下无人之后，试探性地敲敲门。

　　“进来。”紧闭的门板后传来淡淡的应答声。

　　“约好今天傍晚见面的，但一直没等到你出现，所以我主动过来看看。”

　　得到主人的应允之后，Sapphirus转动手把进入了房间。甫转过身，映入眼帘的即是一大片带着血渍的衣袖，Sapphirus忍不着瞠大双眸：“你受伤了，出了什么事情吗？”

　　坐在床沿的人影闻言抬起头瞧了来人一眼。

　　“正想着难得你这么沉得住气呢，结果还是在这种时候跑来了。”

　　Jade皱着眉头扯松胸前的衣襟，揭开被鲜血沾黏在伤口上的袖布，他突然想到什么似地动作一顿，侧头瞧了瞧Sapphirus。

　　“哪！”伸出手臂将伤口抬到他的面前。

　　“呃？”

　　见他这一连串下来粗鲁的动作，Sapphirus紧跟着蹙了蹙眉，下一秒，却为突如其来的举动感到不解。

　　“如何？这么平滑漂亮、切痕俐落的伤口……”Jade得意地晃晃手臂，望着Sapphirus皱眉瞪视的脸色，不禁回以微笑的得意表情：“这可是我精心教育出来的结果，佩服吧？”

　　“………………”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他依然有心情开玩笑！

　　应该要认真起来对他生气一次 ───

　　尽管心底每每这么想，然而令人感到泄气的是率先软化的总是自己。眼前那张再也熟悉不过的欠揍笑颜仿佛就该这么理所当然，Sapphirus忿愤地瞪了他一眼。末了，他认命地叹了口气，一把拉开书桌右侧的抽屉，搬过医药箱在Jade的身畔坐下，拿起剪子开始替他剪去沾粘在伤口上的衣料。

　　“唔！”Jade眉头一皱。

　　“我说少爷，麻烦动作轻点。”

　　“看你的样子，似乎是乐在其中嘛。”

　　Sapphirus低头小心翼翼地专心处理伤口，没好气地回敬他一句：“看来我的担心似乎是多余了，对你还不需要浪费到治疗魔法。”

　　“好说。”拧着好看的眉梢，Jade忍痛扯出一抹笑容，戏谑道：“如果你的动作再温柔些，我的心情会更好。”

　　“自找苦吃的人，没有资格抱怨！”

　　毫不客气地被泼了一盆冷水，Jade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瞳底流过一抹亮紫光彩。他靠向对方，望着紫色发丝下半阖着的蓝色眼眸。

　　“不过你说……担心？”唇角噙着一缕兴味，音调微微上扬，他笑得十足刻意：“我怎么不知道你是这么紧张多虑的人？又不是什么重要的邀约，只不过是例行性的交换情报不是吗？”

　　Sapphirus闻言心底着实楞了一下，半晌，他重重咳了一声，试图掩饰心事被看透的那一瞬间尴尬。

　　“说的也是。”

　　重新替他在伤口处包扎干净的纱布，Sapphirus头也不抬，以刻意修饰后的语调地回答：“这一回鲁莽行动，是我的疏忽……”话说了一半，正巧手边的工作也告一段落，只见他出其不易在对方的伤口上拍两下。

　　“所以，不会有下次了。”抬眸，冲着对方笑。

　　“呜－－！”

　　突如其来的尖锐刺痛令手臂一颤，Jade反射性地将手抽回，抚着仔细缠上绷带的手臂，悻悻然抱怨着：“下手还真重，你嫌我的伤口不够大吗？”

　　“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怕痛呢。”

　　话中夹着调侃， Sapphirus将药箱重新放回桌面上，能见到他方才龇牙咧嘴的表情可真是值回票价，心里不禁乐乎乐乎的。

　　“哦？”

　　Jade挑了挑眉。

　　“你家王子如果知道他温柔的参谋原来是这么伶牙俐齿、嘴上不饶人的话，一定会很惊讶吧？”一声淡淡轻哼，他一手支着下颚，懒洋洋地：“至于怕痛的问题嘛……”眨眨眼，似笑非笑地盯着对方的水蓝眸子：“向来只有你能伤我的，在看到这么漂亮的切口之后，你没什么特别的感想吗？”

　　技巧性闪过Sapphirus的调侃，Jade回敬了一个令人错愕的问题。

　　Sapphirus微微一怔。

　　听他的话意似乎是故意受伤的，这跟自己原先预料的完全不一样。原以为以Jade这家伙善于撩拨人的劣根性，也只有青之王子Platina的冷淡性格才能与他朝日相处而平安无事。能逼得Platina殿下对他动手，想当然尔，他一定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不过，这对他而言应该不困难吧？

　　凭着能言善道的口才，他绝对拥有一身让人理智断线的好本事。

　　“青之王子的力量果然不容小觑。”

　　Sapphirus双眸微合，心底反而有点同情Platina，他问道：“你有什么打算吗？”

　　惯例先行征询对方意见，在面对Jade的时候，这点一直改不掉的坏习惯或许可以解释成自己长久以来对他的信任与依赖吧？也或许是天生单纯怯懦的个性使然，从前的Sapphirus对任何事物从来不曾存有怀疑。

　　直到遇见了这个人。

　　Jade嘘了一口气，枕着右手臂靠卧床头。

　　“对了，你那边的小鬼王子能力培养得如何？”不客气的措词惹来Sapphirus一阵皱眉。

　　“Jade……”Sapphirus倾身，一手探向他受伤的右臂，不高兴地眯起双眸：“我不是告诉过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请尊称他为Alex殿下吗？”口气隐含的无奈其实比气恼的成份多些。

　　“呃──”望见Sapphirus那双微眯的蓝眸，心中顿时警铃大作，Jade往床的内侧一缩，马上陪笑地改口：“好吧，你那边的赤之王子能力培养得如何了？”

　　Sapphirus明白他话里的暗喻，脸上的表情渗了点复杂。

　　“我会找机会试探的。”他重新坐直身子，凝了Jade包裹绷带的伤口一眼，轻声一叹：“时候不早，既然你没事我也该离开──”

　　“等等！”

　　不待他将话说完，Jade突然伸手拉住Sapphirus手腕，贸然的动作牵动伤口，他不由得倒抽一口气。

　　“啧。”啐了一声，松手：“半夜三更冒险爬进我的房间，你难道只是来当医务兵的？”

　　“小心点。”Sapphirus见状忍俊不住，暂时停止起身的动作，轻笑：“帮你治伤只是单纯的巧合，更何况以你的能力我实在无须操心，所以不会有第二次了。”话略顿，怀疑的目光扫向他：“还是说你喜欢受伤？”

　　“不会有第二次吗？”

　　闭目，脑中闪过在微风中划过的银色发稍和剑尖。

　　“啊哈哈哈……”

　　下一秒，Jade笑着摊手：“如果Sapphirus参谋大人愿意不惜身份来当我的专属医务官，我倒是不怎么排斥受伤。”略显轻佻的口吻，用意在掩饰渐渐浮上心头的复杂情绪。

　　见对方没有立即回答，Jade倾过上身，将Sapphirus坐在床沿的身子一带，靠上自己的胸膛。

　　“怎么，在想和我脑中一样的事？”难得柔和的语气。

　　“受伤的病患，应该好好休息吧？”没有挣扎，Sapphirus叹息着。

　　“我们当初决定的事，你后悔了吗？”

　　“既然做下决定，岂有现在后悔的道理。”Sapphirus撑起身子，对上那对深不可测的紫堇，有些疑惑：“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问题？”

　　手指挑起Sapphirus覆盖右眼的额发，看着发丝自指缝之间沙沙散落，Jade的脸上依然笑着，但是笑意并未传到眼底：“看到我的伤口，你没有警觉到什么吗？”

　　“不是杀了他们，就是被他们所杀。”

　　眯眼，话中透着冷意：“我可不是第一天认识你，别在Alex殿下身上放太多感情。”

　　Sapphirus微愕，一瞥眼对上了然的眼神，不禁反射性地调回眸子，半晌，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未免太欲盖弥彰，不禁懊恼起来：“我知道，你不用担心。”

　　“今晚留你下来，可不是用来担心这种事的。”

　　“咦？”

　　游戏般轻轻扯松他披风上的领结，Jade的笑容中染上危险的味道，在他的耳背低语：“在这种时候烦恼未来，未免太煞风景，想想快乐的事如何？”从喉头压出的低语带着一丝呻吟意味，轻轻啮上他的颈侧。

　　“可以暂时忘却一切，让现在快乐的事……”

　　轻拂颈畔的温热气息，连带带起一阵熟悉的酥麻感觉，令人颤栗。

　　“唔……”Sapphirus忍不住缩缩脖子。

　　眸子微眯，Jade放开环绕Sapphirus腰身的手半仰靠在床头枕垫上，侧首若有所思地望着臂上绷带。

　　“对待伤患可要温柔点哪，Sapphirus殿～”拈起指头弹了一下Sapphirus胸前整齐的外衣排扣，露出一抹魅笑：“伤患不方便动作，所以呢？”

　　“Jade！”

　　Sapphirus因他这番露骨的言词而感到双颊燥热，瞪视着那一脸无辜笑容，心里咬牙切齿了半天，突然想起什么般地，伸手探向他的领口。

　　“病人不方便动作吗，说得也是。”

　　“嗯？”

　　眼眸一挑，却也没有伸手阻止的意思，脸上的暧昧笑容逐渐扩大。

　　“我居然忘了这一点。”

　　随着Sapphirus说话的同时，已将Jade黑袍领口上的拉链缓缓带下，露出一片结实精壮的胸膛。夜风从敞开的落地窗口灌入，轻轻扬动床幔，袭上赤裸胸口的微凉空气带起一片有别于体温的挑逗触感。

　　“Sapphirus……”轻合双眼：“手套。”

　　经他一提醒，Sapphirus这才意起脱去两只手套，动作虽然沉稳流畅，然而微红的耳根，已隐隐透露了些端倪。

　　“Jade──”

　　Sapphirus在心里斟酌适当的措词：“当真都要让我一个人来？”微微苦恼带点困窘的表情。

　　听着微带羞赧的窘迫口吻钻入耳中，半躺在床上的人于是勾起嘴角，睁开紫晶眸子，就着半靠半拥的姿势，笑着动手解开他的衣扣与腰间的环带。

　　“真是可爱啊，少爷。”

　　“这算是赞美吗？”Sapphirus没有阻止对方的动作，认命地闭上眼睛，自言自语道：“被人说可爱，可不是一件令人感到愉快的事啊。”

　　“那么就别这么可爱……”把条纹外套脱离Sapphirus上身，抛到床下的绒毯上和自己的披风叠在一起。

　　“试着多诱惑我一点……”压低嗓子，低声笑道：“如何？”

　　Sapphirus听了不禁瞠大了眼，脸上的燥热更盛，凝着Jade好整以暇的表情，他蹙了蹙眉，倾身逼近他的脸。

　　“一样让人无法招架的犀利言词啊……看来，这是要你安静的唯一的办法了。”偏头，带点赌气意味地，Sapphirus主动吻上对方的唇。

　　“耶？”

　　在Sapphirus的主动下不禁一楞，继而淡淡笑开，闭上眼仔细品味熟悉而灼热的吻。伴随着唇舌交缠的节奏，左手扶上对方的腰，另一只空着的手则向下探去，褪除包裹着修长双腿的长裤。

　　“今晚……”分开双唇的刹那，Jade挑起眉眼一笑。

　　“可没有好好休息的道理哪……”

　　低喃着缠上另一双熨烫微颤的双腿。

　　“Sapphirus。”

　　＊　　＊　　＊

　　碰碰碰……

　　朦朦胧胧间，依稀有阵撞击声从门口的方向传来。

　　“碰！！”

　　原本拍着门板的声音已经转变成狠踹。

　　又是谁？一早就扰人清梦。一夜睡不安稳的Sapphirusc还不打算醒来，只是朝身边的位置挨过去，习惯性地想要汲取昨晚的温度……

　　冰的？

　　空荡荡的触感和冰凉的寒意透过手臂袭向脑门，Sapphirus不禁打个寒噤，睡意全消。

　　“Sapphie～”

　　金发少年踹坏了门锁闯进来，两手叉腰瞪着床上滚再棉被里的参谋。“每次下雪天你就赖床，快一点。”伸手拉住他的手臂晃了晃，带着撒娇口吻：“我要苹果红茶、草莓派、巧克力蛋糕……”

　　望着床铺上空荡荡的位置，Sapphirus回过神来，打了个喝欠，伸伸懒腰。真的是睡傻了，好些事情差点忘记，昨天还答应过Alex陛下今天要是放晴，就陪他在温室里开茶会的。

　　打发Alex离开，看着金色发稍跳啊跳的消失在门口的方向，Sapphirus把眼光调回被冷空气浸凉的半边被窝。

　　真是，怎么就不等我了呢，那家伙……

　　璀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入屋内，Sapphirus整装完毕，站在茶水间的茶柜前检视着，表情若有所思。

　　“薄荷茶、苹果茶、伯爵茶、金桔梗……”专心准备起茶叶及杯壶，一声自言自语：“记得Alex样最近很喜欢苹果茶，就决定这个吧？”

　　“啊……还有那家伙难得喜欢的奶茶。”

　　Sapphirus取过红茶茶叶，再伸手将架子上的奶精和蜂蜜拿下来。尔后提起煮沸的热水壶，注入盛满苹果茶叶的白瓷茶具中，纯白色的茶杯里红澄澄的液体荡漾，空气顿时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苹果芳香。

　　‘别忘了，糖跟蜂蜜记得放少一点。’

　　四指拂开垂在镜片旁的绿发，一甩头，露出一抹锐利的微笑。

　　“已经养成习惯了啊……”

　　Sapphirus口中习惯性唠叨起来，脸上却不知不觉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淡淡微笑。他忍不住摇摇头，有别于苹果茶的浓烈甜味，他在冲泡奶茶的茶壶里只加了一勺糖。

　　“Sapphirus殿，早安。”

　　门口打扫的恃女闻到香味探头进来，一脸幸福的表情：“您在替Alex陛下泡茶吗？”

　　“啊，早安。”Sapphirus有礼地向对方打招呼，微笑：“因为答应他了呢……”说着，他端起放置盛有苹果茶的托盘，将之递予对方，抱歉地笑笑：“可以麻烦你先替我送到温室去吗，我随后就到。”

　　“嗯，这种事情交给我们来办就好了。”侍女忙不迭地点点头，稳稳接过，踩着轻快的步伐离开。

　　Sapphirus在原地沉默了一会，这才单手端起仍在冒着热气的奶茶壶，独自一人走向一直存在心底、永远无法遗忘的目的地。

　　今日，阳光虽然露脸了，然而天上飘落的瑞雪依然不曾止歇。

　　这就是奈落的冬天哪……

　　他站在寂静无人的花园里，感受雪花扑打在脸上所传来冰凉的触感，若是从前，他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为什么讨厌下雪呢？’

　　因为……

　　他仿佛听见自己因极度厌恶而颤抖的声音。

　　它们像是被折断的天使羽翼。

　　即使那已经是遥不可及、无法触及的过去，他俩共同舍弃天上子民身份的那一夜 ───

　　紫眸主人的脸上带着毫不在乎的冷厉笑意，像是在嘲笑他的无能，当着他的面前硬生生地、使劲将身后已经断折的洁白双翼给扯下。

　　雪花模糊了双眼，扯散的飞羽，像极了窜向空中飞洒而飘落的白雪。

　　微颤地摊开手掌心，细雪在他的手中消失，化为水滴而消失，又仿佛另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他为了自己受伤在眼前倒下，高烫的体温加上四周冷冽的寒风，大雪降下，他紧紧抱着他，那一刻，他差点以为会失去他。

　　‘是因为下雪会让你想到曾经失去的东西？’

　　所以我才说我讨厌下雪 ───

　　‘还以为你早就习惯了，早就不会痛了不是……’

　　“……………”

　　日光不知于何时隐去，天空变得灰濛濛的，雪，似乎变大了。

　　你以为用这种方式就可以让我喜欢雪吗？真是笨蛋……

　　低头望着眼前一方浅浅隆起的平台，彻夜飞雪在上面铺了不薄也不厚的一层，均匀如棉的触感衬着不曾受过污染的雪白色，轻柔得好像天地间的一袭被……

　　一袭冰冷的被，而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就在下面睡着。

　　雪花沾在眉梢，被体温悄悄融了，冰凉的水渍顺着脸颊滑落腮边，再度被体温熨暖。

　　手中的茶壶微倾了一个角度，浅浅的乳褐色液体自壶口缓缓流下，在雪堆上融出一汪纯白以外的颜色。滚烫的茶仿佛驱赶似的侵蚀着雪花的领地，融雪过后，露出白色石台上的深深刻痕。

　　Jade．Davis。

　　先走一步的你，会在下面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