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前的爱情》洛洛洋溢

7、第7章

　　洛昕回到储秀宫，见宫女雅雯端点心上来时，欲言又止，好奇问：“有什么事吗？”
　　“格格，翠姑姑——”雅雯张嘴刚说，眼泪就掉下来。
　　“小翠？咋了？说清楚。”洛昕皱起眉头，实在不明白她在哭什么。
　　“今早，翠姑姑跟格格去给太后请安，惠妃娘娘跟娘娘要了翠姑姑。”雅雯想起小翠平时待她那么亲切，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
　　“母妃要小翠去干嘛？”洛昕还是不明白被惠妃要去帮忙为什么要哭得这么惨。
　　“呃？”雅雯傻眼了
　　“说话呀，小翠呢，怎么没见到她？”洛昕把声音放大，没见小翠出来。
　　“在娘娘那伺候着，惠妃娘娘要她五月端午节一过就去——去大阿哥府。”大阿哥待人一向蛮横，不是个容易伺候的主子，几位福晋也更不是好说话的主子，翠姑姑这一过去，怕是凶多吉少了。
　　“不是母妃要的？去大阿哥府做什么？”洛昕一头雾水。
　　“嗯，给大阿哥当侍妾。”雅雯已经哭得鼻涕眼泪一把流了。
　　“侍妾？”洛昕终于知道问题了，虽然这事头一回遇到，当最近见了可多了。
　　洛昕抿紧嘴唇，思索该如何回了这事。
　　小翠身世平凡，相貌清秀，是她进宫这么多年被皇帝皇子忽略的重要原因，一旦被看上了，没有雄厚家世当后台，更容易招来横祸。
　　洛昕皱皱鼻子，想起早上皇阿玛的笑脸，黑亮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

　　洛昕捧着两本棋谱，前往毓庆宫，皇阿玛要她好好学下棋，她认识的阿哥也就太子住在宫里，顺理成章，她乐得往毓庆宫跑。
　　正得意地想着，转角就撞到东西，“哇”
　　“哪个不长眼的奴才，竟敢冲撞太子妃。”一道厉话响起。
　　洛昕晕了老半天才站起来，定眼看清时才知道刚才撞到人了，不过人家比她好多了，几个宫女在一旁搀扶，一个嬷嬷绷着脸眼睛狠狠地盯着洛昕，后面还跟着两个太监。
　　“哪里来的丫头，敢对太子妃无礼？”一个嬷嬷冷哼道，想来刚才骂人的一句也是出自她口。
　　洛昕不说话，抿着嘴看向中间那位穿着华丽高雅，发髻扎满珠宝玉器，颈处挂了数串宝珠的太子妃。不就是太子的新娶的妃子。
　　“放肆”嬷嬷走前抬手要挥下，洛昕愣了忘了躲人，眼见就要落下，
　　“住手”一道清冷的声音在后方响起，众人望去。
　　一道明黄的身影在不远的岔道上，后面跟着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还有一帮太监。
　　“太子吉祥，大阿哥吉祥，三阿哥吉祥，四阿哥吉祥。”宫女太监矮了一截。
　　“臣妾给爷请安，太子爷吉祥。”太子妃款款行了个礼。
　　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肃了肃身子。
　　太子道了声“都起吧”，众人又齐声回了句“谢太子”方才起身，头一律压低，刚才那位嬷嬷更是慌乱得很，手脚不停抖着。
　　太子瞥了她一眼，冷冷“哼”了一声，眼睛看向洛昕。
　　刚才行礼时就洛昕一个人站着，没声音，没动作。
　　四阿哥出声道，“十妹怎么见到太子也不行礼？”挑挑眉头示意洛昕该有个规矩。
　　听四阿哥的话，太子妃也注视过来，跟在她后方的奴才都微抬头，嬷嬷倒是没抖了。。
　　洛昕瞟了太子妃一眼，再瞟了那位嬷嬷一眼，捂住胸口，眼睛垂下，眼泪就掉了下来。
　　众人吓了一跳，四阿哥脸白了白，打量洛昕，想起她上次发病，有点惊慌地问，“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太子妃蓦然转过身对着洛昕，横了身边嬷嬷一眼，笑着脸走近洛昕，亲亲热热地扶着她肩膀，说道，“原来是十妹妹啊，刚才都是本宫不好，撞了你一下，可是撞伤了？来人，还不快宣太医。”跟在太子妃身后的太监往太医院跑。
　　太子妃看向太子行人，带着歉意道，“爷，大哥，三弟，四弟，都是臣妾的错，刚才不留神撞到十妹，十妹身子不好，许是弄伤了哪里了，一定不是故意不给各位爷行礼的，对吧，十妹？” 含笑握住洛昕的手，举手投足，落落大方。
　　太子点头道，“让太医看看吧。”看向落在地上的棋谱，太监忙捡起来捧在手上。
　　太子起步往毓庆宫走去，一行人跟在后头。
　　“呀，太子嫂嫂刚是去哪里忙吗？”洛昕挣开太子妃的手，绷着脸。
　　“本宫正要给贵主子请安。”太子妃笑笑回道。
　　“洛昕现在觉得好多了，嫂嫂还是忙去吧。”洛昕嘴里这么说，人却往太子妃身上靠。
　　“那怎么行，都是本宫不是。”太子妃皱了一下柳眉，恼怒在眼里一闪而过，身边的宫女嬷嬷欲言又止，恨恨地瞪着洛昕。
　　“哦，那麻烦嫂嫂了，洛昕突然有点头晕了。”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往太子妃靠，手抓住她身上的服饰，摇摇欲坠，太子妃不得不咬牙撑着。
　　走在前面几位阿哥脚步顿了顿，太子回头瞟了一眼，笑了笑，继续往前走，不急不忙。

　　进了毓庆宫，太医满头大汗赶来，查了老半天，只是身子摔了几处淤青，刘太医擦了擦汗，抬头正要回话，太子手中的茶杯一滑，跌个粉碎，宫女们忙收拾碎片，齐顺给太子再上一杯茶。
　　太医慎重回话，“禀太子，十格格自幼气血不足，虽经过长期调养，体质还是不若常人，御花园雨露重，恐有寒气入侵，需细心休养加服几贴药，正所谓外伤易医，内虚难调，格格身子还需谨慎，妄不可再大意。”后面几句说的有点隐讳。
　　太子妃在一旁听的一青一白，脸色甚是难看。今日这一撞要是不小心撞掉了一个皇家格格，必定名誉大损，皇帝心里不知会怎么想呢，新婚不久就克死小姑，那还得了。
　　洛昕佯装虚弱倚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点一下头，转向太子妃道，“嫂嫂不是要去贵妃娘娘那吗？洛昕已经没事了，嫂嫂就去忙吧，洛昕在此多谢嫂嫂关心了。”
　　挣扎要起身行礼，太子妃忙按住，陪笑道，“十妹好生休养，本宫回头再给你陪不是。”转身对着各位阿哥福下身，告退走人。
　　三阿哥关切地问，“妹妹觉得怎样了？”大阿哥，四阿哥也是一脸关注。
　　洛昕弱弱地回道，“多谢哥哥们关心，洛昕好多了。”想起他们几个齐聚一堂，问道，“哥哥们可是有公务要谈？洛昕就不多打扰了。”
　　“没什么，只是哥俩几个聚一聚，别忙，你坐着吧，今天就在我这歇着，晚点让奴才送你回宫。”太子摆手要洛昕坐回去，拿起棋谱，吩咐齐顺摆好棋盘，对三阿哥道，“下一盘吧，洛昕好好看着。”
　　三阿哥称是，坐在太子对面，拣子对弈。大阿哥，四阿哥，洛昕坐着观看，不到半盘，大阿哥称府里有事，先走了。一盘下完，三阿哥，四阿哥一并告退。
　　洛昕脸搁在手上，认真回想刚才的棋路，再看了看棋谱，径自沉思。太子没出声，拉起洛昕往书房走去。
　　到了门口，屏退下人，留齐顺一个候着，对齐顺吩咐几句，推着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洛昕走进去。
　　房里摆设简单，大多是书，墙上挂了几副字画，还有一把剑，一把弓，洛昕往书架瞄了几眼，兴趣缺缺，都是一些正经过头的书，四书五经，大儒家大思想。洛昕悻悻然坐在榻上，拿起糕点裹腹。
　　太子走近她身边坐下，给她端了杯茶，安静地搂住她，闭目养神。
　　洛昕在他怀里蹭了蹭。
　　太子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头颅，搂在她腰间的手收紧，头低下埋在她发间。
　　洛昕继续蹭，忍得太子出声，“怎么了？”顺手抽掉她的发簪，让一头青丝倾泻而下，头搁在她发上，细细闻着发香。
　　“你这样我怎么喝茶？”洛昕挣扎要掰开他的手，却是纹丝未动。
　　“我喂你。”按住头颅的手滑到她脸上，抬起她的下巴，端起茶杯咀了一口，似笑非笑地望着洛昕。
　　“才不要呢。”洛昕撇着嘴咕咚一句，抢过茶杯，自己小心地喝了一口。
　　太子抽掉她手中的茶杯，凑过去，洛昕正要嚷嚷，“还没——”语尾消失在双唇的纠缠中。

　　回到储秀宫，洛昕总算见到小翠了，可怜的小翠，郁郁寡欢。洛昕窝在躺椅上，看小翠忙进忙出，自己乱七八糟想着。
　　“格格，格格，”小翠只手在洛昕面前挥了几下，洛昕才回神来。
　　“啊？”洛昕满头疑惑看着小翠。
　　“娘娘叫人来请你一起用膳。”
　　洛昕见小翠还是这么关心她，乱感动一把的，眼巴巴地看着小翠。
　　见洛昕依旧神情恍惚，小翠幽幽叹了一声，“格格，奴婢以后不在了，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宫里的其他主子，见着了要注意规矩，太子政务繁忙，格格见面的次数还是控制一下。”今天就听到格格冲撞太子妃的事，好在后来没出什么事，有惊无险。
　　洛昕受不了捂住耳朵，“罗嗦。”
　　小翠继续劝道，“格格，奴婢这是为你好，格格若不听，奴婢怎么对得起娘娘的，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崔嬷嬷的托付？奴婢就是走了，也不放心。”声泪俱下，倒把洛昕给下了一跳。
　　“呃，我明白。”洛昕讪讪嘿笑。
　　“总之，格格记住小翠的话就是了。”见洛昕听得进去，小翠的眼泪停了下来。
　　洛昕整理一下服饰，准备到和嫔那用膳，她知道小翠在想什么，但情况已经不受她控制了。

　　五月初二了，小翠站在洛昕房里，看她按着棋谱摆棋，不由迷惘。
　　那专注的面容，稚气白皙的脸蛋，精灵淘气的水眸，还有此刻正紧抿住的菱唇，一个十三刚处于发育的柔弱女孩儿，该是怎样惹人怜爱，可谁又知道，这样封闭了数年的女娃儿此时的心思又是怎样的疯狂成长，想起洛昕前两日的话语，迷惘的眼里一片黯淡。
　　“小翠，你别担心，你的事，我会帮你解决的。”洛昕很自信地道，神采飞扬。
　　“奴婢的事，是命中注定的，奴婢早已认命了。”小翠一脸平静。
　　“呀，别跟我提命啊命的，认什么命，你又知道那些是注定好的？”洛昕不屑地哼着。
　　“格格，你要真为奴婢好，就——”小翠睁大眼睛说道，欲言又止，眼里满是不认同。
　　“就如何？”洛昕等小翠的话说下去，稚嫩的脸上带着可爱的微笑。
　　“没什么。”小翠迟疑一番，摇摇头。
　　“是么？我以为你想劝我就此断了与太子哥哥的念头。”
　　“啊，”小翠脸色白了白， “奴婢——”
　　“你一进宫就伺候我，也有十年了，我舍不得你，自然想把你留下。”洛昕拉近小翠往她怀里蹭，像小时候一样，抱住她柔软的身子就感到温馨。
　　小翠手搂紧洛昕，心里安慰了几许，格格终究还是个孩子。
　　洛昕把头埋得更深，声音低低地传出来，“不是我不跟他断，是断不了。”
　　小翠更加拥紧洛昕。

　　“皇阿玛，你怎么来了，过来看我啊？”洛昕听到雅雯通传，蹦蹦跳跳跑来前大厅，见到皇帝端坐在椅子上，和嫔坐在旁边的位置。
　　“洛昕，不许没规矩，见到你皇阿玛，还不快行礼。”和嫔斥道。
　　“嘻嘻，洛昕见到皇阿玛高兴，”说完，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嘴角带着甜笑。
　　“这里没外人，就别理会虚礼了，来，到皇阿玛这来。”皇帝宠爱地笑着，“听老三说，你前几日身子不舒服，现在可好了？”
　　“谢皇阿玛关心，洛昕好了，皇阿玛，陪洛昕下盘棋好不？”洛昕走近皇帝身边，撒娇地拉着他的胳膊。
　　“洛昕，不可胡闹，皇上公务繁忙，哪有时间陪你闹。”和嫔板着脸斥道，眼睛却满是温柔和疼爱。
　　“不碍事，这孩子跟朕投缘，陪孩子耍耍朕也开心。不过，今日不行，一会儿军机处有事要奏，皇阿玛改日再跟洛昕下，嗯？”皇帝任由洛昕拉着胳膊，脸部柔和许多。
　　“皇阿玛，改日是哪日啊，咱们还是先约好吧，不然洛昕怕你找不着人咯。”洛昕一脸鬼机灵，大大的灵眸眨巴眨巴。
　　“呵呵，这皇宫还有朕找不着人的？好，朕就跟你约好，明日就找你下，如何？朕的十格格满意了吧？”皇帝呵呵大笑。
　　“谢皇阿玛，皇阿玛是天底下对洛昕最好的人了。”洛昕眉开眼笑。

　　次日，洛昕接的传召，到乾清宫伴驾，进入内厅，熟悉的几位阿哥傲然挺立，李德全和瑞雪立在一旁，棋盘已经摆好了。
　　洛昕行了个礼，跟皇帝阿哥们哈拉几句，在皇帝示意下，慎重地进入对弈。
　　屋外几只知了虚弱地哀鸣，估计过两天会给人网下来，叫的甚是委屈。
　　下了半盘，白子明显弱势，地盘一步一步给占据了。洛昕捏着白子犹豫了一刻钟，等得大阿哥偷偷打瞌睡，三阿哥显然优雅许多，借着喝茶摇扇其间，打了几个呵欠，露脸时又是精神抖擞。太子和四阿哥跟入定似的，纹丝不动，除了眼睛眨巴和额头的热汗，跟佛堂的雕像一样。皇帝倒是悠闲，落几个子，喝口茶，扫大家几眼，等无聊了就开口闲聊几句，仅是皇帝问大家答而已。
　　一刻钟过去了，洛昕迟迟不落，皇帝都不耐烦了，“洛昕啊，你还小，能下成这样就不错了，不必强求，嗯？”洛昕犹沉迷其中，不为所动，拧起细眉跟众人宣告，她正在思考中，请勿打扰。大阿哥借尿盾出去走一遭回来，见盘里只变动几步棋，脸马上垮了下来。
　　下了一个多时辰，洛昕落子突然快了许多，手起手落，数子时竟只输了六目。众人惊讶不已，皇帝的棋艺可谓数一数二，朝中文武百官能与皇帝比一高下的寥寥无几，纵然一些下过苦功用心研究的大臣不敌惨败不知泛泛。
　　皇帝恍了恍神，别有深意看了洛昕一眼，说道，“洛昕下的不错，数日有如此进步，可谓神速。说吧，可要什么赏赐？”
　　洛昕笑嘻嘻毫不客气道，“洛昕想让皇阿玛下旨让小翠留在宫里陪洛昕。”说完，眼睛瞄了犹在思索的大阿哥一眼，笑得甚是可爱。
　　“小翠？”皇帝疑惑。
　　“小翠是洛昕身边的宫女，洛昕自幼由小翠伺候，洛昕身子不好，小翠最是照顾洛昕了。”洛昕不忘把生病的事抬出来，余光瞄到大阿哥已经回神了。
　　“既是跟前的宫女，就让她好生伺候你，为何要朕下旨？”皇帝不明。
　　“皇阿玛有说不知，惠妃娘娘跟额娘要了小翠了。”洛昕垂下头回道。
　　皇帝瞥了大阿哥一眼，大阿哥紧绷着身子，腰骨挺立几分。
　　“既然这样，朕就再赐一名宫女伺候你，那拉氏瑞雪听旨，”瑞雪福身跪下，洛昕愕然，“赐四品女官，明日起到储秀宫伺候十格格。”瑞雪磕头回道，“谢皇上恩典。”
　　皇帝看向洛昕，威严的声音响起，“十格格，还不快谢恩。”
　　洛昕愣了一下，不知所措，仓促跪下，磕头回道，“谢——皇阿玛赏赐。”
　　“都跪安吧。”皇帝安坐在龙椅上，淡淡道。
　　几位阿哥行了个礼，躬身退下，洛昕随后，忍了多大的劲，才没再扑过去跪求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