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前的爱情》洛洛洋溢

2、第2章

　　“格格呢，又不见了？”小翠问洛昕近身宫女。
　　“回姑姑，午膳后就不见了。”宫女夏夏回道。
　　“别找了，格格晚膳会回来的，咱们先回宫吧。”小翠无奈地说道。格格不见已是常事，她要安安分分在宫里学女红那才奇怪呢。幸好太子爷有密令，随格格做她想做的事，宫女只是做个场面而已。

　　“哇”一声惊呼从后面传来，是洛昕的声音。白影转过头来，见洛昕一脚微抬，一脚着地。
　　“怎么啦？哪里弄到了？”见洛昕不说话，他问。
　　“呃，没有。”洛昕尴尬地笑了笑，原来轻手轻脚打算吓唬他一下，竟没想踩到一个掉落的枯树枝，自己吓了一跳。
　　他好笑地看洛昕傻愣愣的表情，眼里满满柔和，只见洛昕伸着沾满尘土的小手探到他面前，抚上他的手，喃喃道：“我还以为是莲花妖精呢。”
　　少年失笑了。
　　“你的手该洗洗了。”他拉起洛昕的手往池边走。
　　洛昕任由他拉着，心里说不出的欢喜，有如此如妖精的哥哥给她洗手。
　　洗好手，洛昕规规矩矩地站在他旁边，仰头看他，问：“你是谁？”
　　“洛尘，我的名字。”他蹲下身子，不让她仰得辛苦，轻轻地在她手上写下他的名字。
　　“啊，跟我一样有个洛字。你知道吗？我的名字是太子哥哥取的，叫洛昕。”洛昕一脸兴奋，想来跟妖精哥哥有点瓜葛是一种荣幸。
　　“以后我就叫你洛儿好吗？”他柔柔地问。
　　“好，好，妖精哥哥就叫我洛儿。”洛昕乐地双手搭上少年的肩膀上。
　　“妖精哥哥？”少年拧眉，听起来就是别扭，“叫洛哥哥吧。”
　　“哦，洛哥哥，你怎么老看着莲花呢？”洛昕奇怪地歪头，样子说不出的纯真可爱。
　　“我在跟莲花说话。”洛儿别扭的表情真是可爱。
　　“说话？说什么话？你没开口，它也不能开口，怎么说话？”洛昕睁大眼睛，眨巴眨巴。
　　少年不答，拉着她的手绕过假山，问：“你在这做什么？”
　　“我啊，没什么。”指着爬在一旁眯眼的白色长毛狗，“跟大猫说话。”
　　“说话？说什么话？你没开口，它也不能开口，怎么说话？”少年学着洛昕的语气，眼里的笑意泄露了几许逗弄。
　　“哼，你可以，我当然也可以咯。”洛昕晃起小脑袋，拉他一起坐下，在把长毛狗抱过来，戳一下狗狗的脑袋逼它点头，算是和洛尘打个招呼。
　　“为什么叫它大猫啊？叫一只狗“大猫”，没觉得奇怪吗？”少年摸摸长毛狗的脑袋，挺同情的。
　　“没有啊，我想养一只猫，一只狗，但嬷嬷只许我养一只，所以它就叫大猫，我就有猫也有狗了。”
　　“是吗？”少年微微一笑。
　　“嗯。”洛昕郑重地点头。
　　恍惚间，一个画面从少年脑中闪过。

　　“你真的是魔教的教主吗？”
　　“是的。”洛尘平静地答道，双眸无任何波澜。
　　“你杀过人吗？”她看着他。
　　“杀过。”
　　她转身进房间，缓缓地把门关上。
　　洛尘立在原地，双拳紧握，黑眸深不见底。
　　房门打开，洛昕面无表情地走出来，走到他面前，
　　“你是魔教的教主，你杀过人，而我爹是武林盟主，我是武林盟主的女儿，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她缓缓地开口，未语泪已先流，“但是，我心好痛，痛到怎么睡都不行。”
　　“洛儿，我们离开这里，我不是教主，你也不是盟主的女儿，好吗？”他期盼地看她。
　　直到她迟疑地，目视他好久，最后缓缓点头。
　　“洛儿”他上前拥住她，紧紧地。
　　那时，屋外的落叶在飘扬，洒在他们身上，开启了飘零的生活。
　　太子直直地望着树上飘下的落叶，又是一个深秋，天还是那么蓝，树木枯完又绿，周而复始，生命却不能重来。

　　除夕夜，皇帝在乾清宫赐宴，宫里的娘娘，阿哥格格，无不盛装打扮，款款出席。
　　洛昕头痛，窝在储秀宫跟大猫玩，这十一年来，除了头两年，被额娘嬷嬷抱着出席，以后九年，不是病就是痛，年年不得入宴，储秀宫里的奴才自然习惯了格格的怪异。
　　宫里的人大多不知道，十格格长什么样子，太子亲自取名的事早已忘到底端，毕竟，十一年了，宫里新添好几个阿哥格格，更荣耀的事也是有的，御前承欢，赏赐不断，一个名算什么。
　　“大猫，你说，今天洛哥哥做什么了，有没有想我呢？”洛昕搂着大猫问，眼睛却看向外面。
　　“大猫，你老了，还是你的儿子牙牙可爱点。”洛昕指着脚边的小白狗对大猫说。
　　“大猫，大猫，你别睡啊，跟我说会话，大猫，你很累吗？你累就休息吧，我在一旁看着你。”大猫，在洛昕柔柔地拨弄下，慢慢合上双眼。

　　“洛儿，你怎么坐在地上，会冻坏的。”太子赶来，看到洛昕伏在雪地上，心惊胆战，这么冷的天，将身上的银狐皮袄包住她，抱在怀里。
　　“洛哥哥，你来了。大猫昨天死了，以后就只有牙牙陪洛昕了。”洛昕带着鼻音道，显然刚才哭过。
　　“还有洛哥哥陪你啊，别哭，乖，大猫一定不想洛昕伤心的。”太子心疼地抱着她哄着，轻轻地抚着她的脸，小脸冻得红红的，眼睛更是肿肿的。
　　“嗯，洛哥哥会一直陪着我吗？”洛昕环住他的脖子，闷闷地问。
　　“会的，洛哥哥一直陪着你。”太子带着她往附近的亭子走，牙牙跟在后面低吟，毛毛的身子盖着薄薄的雪花。
　　洛昕哭累了就睡在洛尘怀里，太子摸摸她的额头，竟有点热，连忙差人请太医，自己往储秀宫走，走了几步，想起什么，又叫人去储秀宫通知宫女小翠。

　　洛昕再醒来时，身边站着两个近身宫女，自己则躺在床上。
　　“我怎么啦？”说话才发现嗓子嘶哑，发出的声音跟鸭子叫一样。
　　“格格，你生病了，发烧一整天，太医过来看，说是得了风寒。”一个宫女回道，另一个往外跑。
　　没一会儿，几个杂乱的脚步响起，成嫔走进房，坐在床边，抚着洛昕的额头道：“谢天谢地，总算退了。昕儿，你觉得怎样？有没什么不舒服的？要不要叫太医再来看看。”
　　洛昕晕晕的，看着大伙都很紧张的样子。
　　“额娘，我病得很厉害吗？”
　　“你这孩子，大冷天，跑出去冻着了，还是小翠把你找着，送回来已经有点发烧了，头一天更是烧得厉害，额娘可担心了。”看到自己女儿安好，成嫔松了一口气，就这么个宝贝，要有个万一，自己以后在宫里怎么过。
　　“那天？我病很久了？”洛昕晃动四肢，发现好像不受控制的僵硬。
　　“是啊，烧了一天，昏迷三天，看着你躺在床上，心跟剜肉一样疼，”成嫔说着眼泪就掉下来，小翠忙劝住，“娘娘，格格平安，娘娘应该高兴啊，怎么又哭了，可别让格格担心。”
　　成嫔听了眼泪忙收起来，“对，对，洛昕好好养身子，额娘还是喜欢洛昕活蹦乱跳的样子。”转身对几个宫女说：“打赏刘太医，吩咐厨房，给格格做点清淡的粥，还有格格的药，马上端上来，快去。”
　　“是，娘娘。”几个宫女忙碌去了，格格醒来，大家都高兴，走路也轻快许多。
　　“来，洛昕，喝完药，你再躺一会。”
　　“额娘，药好苦哦。”洛昕皱着鼻子喝完，这蒙古大夫，专欺负病人。
　　“苦就以后别生病，嗯。”成嫔笑着捏她苍白的小脸，瘦了许多，要好好补补，“来，再躺一会。”
　　洛昕躺下来，成嫔帮她掖好被子，看着她睡。

　　格格醒了，小翠赶忙寻个机会给太子禀报。崔嬷嬷走后，差事就落在她头上。储秀宫里的几个姐妹可都眼红着呢，谁都想尽最大的努力靠近太子，能为太子爷办事更是无上光荣，求都求不了的福气。
　　刚到毓庆宫，看见刘太医从里面退了出来。小翠一刻不敢怠慢，见到太子，一五一十地把格格醒来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果然，太子的脸色柔和了些。两天前听到格格还没醒时，浑身散发冷气，吓死人了，人从脚底冷到头顶，汗从头顶滑到脚底，抖都不敢抖，就只能僵硬地站着，如履薄冰。

　　大猫死了，洛昕对洛尘愈发依赖。
　　太子告诉她，如果想见他，就在假山上挂一只风筝，那只风筝是洛尘亲手做给她的。洛昕开始还取笑他说，不用那么麻烦，见个面还要那么辛苦啊，好象做贼一样，说这话的时候给太子赏了个特大爆栗。
　　这天，大猫死后百日，洛昕心情低沉，见到太子也不说话，太子静静地坐到他旁边。
　　“洛儿，过两天，我要出京办事，你要跟着一起去吗？”太子抚上她的头颅，试着吊起她的心情。皇阿玛吩咐一趟差，本来是四弟办的，他给揽上来，趁个机会带洛昕散散心。最近看她消沉，实在担心，心里也跟着不好受。很多事都可以为她办到，就是生离死别，他也无可奈何。
　　“出京？我可以跟着去吗？要去哪？多久？要去，要去，我做梦都想着出宫玩。”洛昕的注意力完全放到出宫上了，出宫显然是极具有诱惑力的，更何况还是离开北京。
　　“到苏州，你回去让小翠准备准备吧，娘娘那边我已经叫人只会了，她也答应了。”事实上，是他用太子的身份压着，格格出宫必须经过皇上或者贵妃的同意才行。成嫔若要在宫里立足，就不该和他起冲突才是。
　　“哇，真的，那我要做什么？快告诉我，我马上准备去。”洛昕兴奋地跳起来，刚才的消沉完全扫去。
　　“你就安分地等着去就行。这两天就好好吃好好睡，保持好体力，路上让你玩个够。”太子点一下她的鼻头，笑道。

　　毓庆宫中，太子端坐在主位，其他都站在底下，
　　“齐顺，这次你当管家，秦霄，秦磊暗中保护好格格，周力跟在我身边。所有的事就照原计划进行，不得有误。”
　　“嗻”
　　“周力留下，其他人都下去。”
　　待其他人走后，太子指着最近的一把椅子，示意他坐下。
　　“这次下江南，还有更重要的事要你去办，记住，不得让任何人知道，行动更要隐密。”太子慎重地道，周力弓身站起，回“是”。
　　太子摆摆手，周力坐下，太子把要吩咐的事细细地讲了一遍，周力回了几句，商议定了之后就行礼告退。
　　周力是太子十年前在外头救的个孤儿，训练了几年，给了个身份，直接打入官场，居兵部要职，一直在为太子办事，除了掌握一点兵权，暗中帮太子训练不少人才，在全国各地都布有探子。
　　周力走后，太子一个人沉思。
　　是时候了，皇阿玛最近有意给他指婚，都给他借口推辞了，只是最近的一次。
　　御书房里，皇帝指名太子留下，其他人都退得干干净净。
　　“朕有意给你指婚，你可有适合人选。”太子未开口，皇帝又道。“这次你就别推辞了，朕到你这年纪，都有几个阿哥了。皇亲贵胄，子嗣最重要，你是太子，大清的江山还指望你传承。这是国家大事，不是你想与不想的时候。”
　　“儿臣明白，儿臣会留意的，请皇阿玛再宽待一段时间。若有人选，会即刻奏请皇阿玛。”
　　“嗯，你跪安吧。”说罢深深地瞥了他一眼，眼里透着不明的深思，似乎已看穿别人所想所思。
　　太子如往常平静退下。

　　四阿哥府中，大阿哥，三阿哥与四阿哥在书房商议，下人都在门口一丈外把守。
　　“四弟，太子这次抢着下江南，所谓何事？你可看出个端倪？”三阿哥问，神情淡然。
　　“太子办事，我们做臣子的又岂可妄自揣测。”四阿哥端起茶杯，淡淡咀了一口。
　　“大哥，你怎么看？”三阿哥转向大阿哥问。
　　“江南富饶，八成冲着钱去的，占住那片地，大清的国库就归他管了。”大阿哥恨恨地道，那地方他可是先看好的。
　　“是么？”只是这样就不用亲自去了，多的是人把银子奉给他，一定还有什么事。三阿哥闭上眼睛，皇阿玛对太子向来偏爱，一出生就立为储君，更是手把手教导，加上太子天生聪颖，深得君心，所有大臣奴才无不对他俯首膜拜，对其他阿哥不屑一顾，看自己高高在上的皇阿玛，从来没正眼瞧过自己，心里比什么都酸．
　　房中三人，各自沉思，茶水白雾滚滚，时清晰，时模糊，谁又能看透。

　　终于出宫了，洛昕从出了宫门就一直趴在马车窗口，看个没完，小翠在一旁盯着怕她飞出去。太子同坐在马车，闲闲地看书，倒不理会。齐顺驾着马车，周力和另外四个护卫骑马呈四面跟着马车。
　　马车一路走得飞快，洛昕看累就歇一会，歇完又看，牙牙窝在她怀里，也跟着四处张望，时不时应付主人指手画脚不小心挥到它的脑袋瓜子。
　　“小姐，歇会吧，今天还没歇呢，要不吃点东西。”小翠劝到，把桌上的点心端在手里。
　　“呼，牙牙，饿不饿啊，吃桂花糕好不好？”洛昕拿两块桂花糕，一块往自个嘴里塞，一块递给牙牙，牙牙一口咬住。
　　“洛哥哥，”洛昕往太子身边坐下，把头搁在他腿上，“小翠说你是在太子那当差。”
　　“嗯。”帮她理了理头发。
　　“那太子是个怎样的人啊？”贴紧他的小腹，调个舒服的位置。
　　“你想了解他？”太子接过小翠递过来的毛毯盖在她身上。
　　“没，问问而已，我关心你。”声音越说越低。
　　洛尘满意地抚着她的脸颊，这几天食量增大了些，脸色开始恢复以前了。
　　“太子，”洛尘停了一下，瞥见洛昕已经睡着了，只是抱紧她，不语，在洛昕雪白的额头上，柔柔地印上一个吻。

　　“神医，她怎么样了？”洛尘苍白着脸问，晶莹的皮肤透明得看到紫色的血管。
　　“我可以给她解毒，但孩子怕是保不住。”
　　“不能等孩子生下来吗”洛尘抚上洛昕微隆起的肚子，颤抖的。
　　“可以，用药可以暂时控制毒性三个月，到时，胎儿七个月了，催生就可以活下来，只是，产妇生产完，体质下降，毒性凶猛，恐怖难以存活。”
　　“那就给她解毒吧。”黑色的双眸盛满哀伤，放在肚子的手慢慢爬上洛昕近乎青紫的脸上，喃喃地道，“洛儿，我们以后会有孩子的。”
　　神医叹息道，“解毒加小产，恐怕她以后难以受孕。”

　　“洛哥哥，你抓疼我了。”洛昕睡到一半就痛醒过来，眼泪开始在眼里飙出。
　　太子猛地回神，见自己抓着洛昕的手腕，连忙放手，却已经一圈触目的淤痕。
　　他连忙让小翠找来药膏，边哄洛昕，轻轻地给她抹上。
　　封印的记忆已经启动，太子沉重抿紧嘴唇。
　　天机子的预言，果真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