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7、第四十一章:未食言,不需要 ...
-
同性之间的爱也许亦算不得什么,可是……若爱的是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人,那这份爱,在本就有些受阻的路上只会更加的寸步难行,因为那是彻底打破了规律的行为,完全的超出人们的接受范围……
他们说的,宫弈棋只是隐约听得大概,却还摸不彻底,樊落垂眸看他一眼,见他因为这话,眸底浮现了似嫌恶之色,微拧了眉,掌下用力浑然震开面前的四人,揽着他后退数步。
“师傅!”一旁刚躲开了气刃的华重胥,猛然回身见那边的人似有被人击退之像,忙错身上前伸手将他扶住,这人正是重离子,华重胥的师傅,只是与他当初的那一身道袍相比,此时的重离子一身的黑衣,银丝雪发透着几分诡异的神秘之色。
抬眸看了华重胥一眼,重离子连忙启唇:“想要破了血咒只有让樊落灰飞烟灭,否则我们谁都得不到解脱”
果然还是这个东西在作祟吗?
“你们四个都拿我没有办法,就他们两个能奈我何?”听见重离子的声音,樊落冷笑,伸出的手朝着地上的铁链虚空抓去,顿时便将铁链握在手中,扬臂一甩,就朝着众人挥去。
被樊落揽住的人,错眸看了一眼那边闪身越开的白影,紧蹩了眉:“放手!”
这声音让樊落垂眸看他,分身之际挥出的铁链却被左羽少伸手一把抓住,其余人等见此,纷纷涌身上前,双手运节张开大网将那樊落困住。
抬眸看向樊落,宫弈棋眉宇紧拧:“你说的承诺我不知道,我来这里只想弄明白一件事而已,至于你是谁,与我没有半点关系”
这话,让樊落拧眉:“一次轮世当真就可以让你把一切都忘得这般干净吗?”
何为轮世?完结了上一世的恩怨抹掉了以前的曾经,再世为人那些悠久的历史已被完全抽离脑海,塑造一个全新的自己。
上一世?
听来很美好的词,却与自己完全没有半丝关联。
“樊落!你已经害了少君一次,难道还想再害他一次?”冷喝的女声,职责的全是樊落得不是,樊落抬眸朝着他们看去,眸光翻戾:“我从没有害他,害他的是你们,是你们给他选择的路,想要让他避开和我交集却又一次次将他引入危险之地!”
樊落说的,是关于那个女人递给宫弈棋的锦囊。
想让宫弈棋避开自己,不被自己所扰所困,将他引向别处,成了别人的替身棋子,阻隔不了自己的接近,最后竟是让重离子在他身上动了手脚,令自己靠近不得,他与左羽少之间会变成这样,与自己又成了这样,完全是拜他们所赐。
想到这些,樊落心里动怒,揽在宫弈棋身上的手才一松开,双手运作击出掌力,弧月之气瞬间从他掌心飞射而出,朝着四周散去,击碎了那将他困住的大网,继而又反射出去,强烈的放射之态,除了他身后的宫弈棋无人能逃,谁都被一击中的,狠狠砸在地上。
宫弈棋目光朝前看去,见那边的左羽少和华重胥都没躲过,拧了眉,也不知是不是在为他担心,垂下的眼帘遮盖住眸底的色泽,终究还是没能忍住,举步想要朝他走去。谁知才刚踏了步子,手腕一紧却是被人抓住:“子棋!他们不过就是个路人,你不用在意!”
宫弈棋停步看他,眉宇微拧:“我当真认识你吗?”他对这人是有一些印象,可是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但绝对不会是他说的那样。
“嗯,认识”樊落点头,朝他走了几步,双手将他拥住:“你答应过我,会回来的所以我一直在等你”
“上次地牢里面的人也是你吗?”宫弈棋没有忘记,他来这里是做什么的,所以他现在是在找自己想要的答案。
“那不过当年宫珽易带走的一个分身而已,若不是他寻来这里,破了封印,将我分身带出去,青桐他们和我,都没这么快醒”
当年宫珽易来过这里?左幙冶不是说过他放弃了那个谁给的提议了吗?
垂下的眸,想着燕帝这人的两面,脑中冷笑,也许当初他面上否了这个提议其实心里已经接受了吧。
自得得答案,让他几不可见的勾了嘴角:“我和你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定要我来这?”这个人,小的时候不管是梦境还是现实都曾经出现过自己的身边,自己小的时候曾经唤他什么来着?
好像是……大哥吧?
“我会让你把一切都想起来的”樊落垂眸看他,将自己的手贴在宫弈棋那没有跳动迹象的心口位置,见宫弈棋眸色微变之时,樊落低首在他耳边轻语:“留下来,陪我”
声音才落,宫弈棋一怔,只感觉到自己的眼中似乎有光影闪现,让他看见了一些遥远而又模糊的画面,一旁的众人见此浑身一震,正以为樊落又想做些什么的时候,意外的似乎受了印象,脑海里面居然会浮现了一些奇怪的画面……
圈养后院的男子,银丝雪发同自己一样的面容却是眼有病疾,看不见周围的一切。
——你怎知我这里?——
——我能感觉,那每日站在那里的人就是你——
更深露重有谁出现在他的屋外,虽眼不明可是感官却代替了他的双眸,让他摸索出去,第一次同外人言语起来。
——大哥,我们是兄弟不是吗——
——我不止是要做你的兄长,我还要你——
而后的再次交集,意外得知对方竟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兄弟,血缘之情将他们间拉得更近,却偏偏不知是谁先变了质,抑或是一开始,这个起点就是个错误的。
——族规不可破,便是男风无忌,可血缘至亲怎可!——
——□□是吗?既然男风无忌又何必计较是否有血缘关系?——
族规有定,虽说男子之间也可通婚,但若双方都是有着血缘关系的至亲之人,此列则不被允许,因为这是禁忌。
——你想做什么!——
——我要破了它的禁忌,毁了族规这样你便没有什么顾虑了吧!——
是负气抑或是任性,为了一己之私,想要抹了这上古定下的禁忌,结果却是差点连累族人……
脑海里面看见的画面又何止这些?宫弈棋惊得说不出话,只有怔怔的楞在原地,好半响的时间才低低吐了一句:“所以你宁愿舍去肉身化作精魂在这等我,就是因为我当初说了一句我会回来吗?”
“你从不食言,我知道”樊落点头。
肉身皮囊等不了这么久的时间,很早的时候就已经被他舍弃,若不然他如何步入宫弈棋的梦境?如何随时出现于宫弈棋的身侧?
得言,宫弈棋淡淡垂下了眸:“当初是因为你的关系,让我用自己的血开启了月之初导致整个部族几乎毁于一旦,我虽然一心想要救你却并不想自己变成千古罪人”
这个也是他之前看见的东西。
樊落得言,看着他的眸色透着几许疑惑。
掰开樊落拥着自己的手,宫弈棋的神色显得格外平静:“我来这里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而已”
“子棋……你……”樊落开口,才刚唤了他的名字,宫弈棋便启唇打断:“若这一切都结束了,你们谁也不能在掌控我了对不对?”
话音落下,宫弈棋突然将手伸向樊落得心口,直接弹入进去,在樊落面色微变之时,眉宇一拧却是一把将自己手里握住的东西扯了出来,樊落面色一改,周身的气息顿时化烟四散,身体不支猛然朝着地面跪去。
“你……!”抬头,看向宫弈棋,樊落得眸色透着疑惑之色。
宫弈棋站在原地,看了一眼被自己捏在手里的东西,淡淡启唇:“这颗心,在你身上放得够久了,也是时候该物归原主了”方才樊落给他看的东西,让他将那些遥远的事都想了起来,不过也许是远得太久,他只感觉到自己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
一旁那从地上爬起来的人,微拧的眉,看着宫弈棋站原地,手里拿着的东西通红亮眼,心口一蹦,突然想起当初重离子对自己说过的话。
难道那个便是宫弈棋的心?它其实一直都在樊落身上,所以当初樊落看着自己才会说了那样的话吗……
一旁将重离子从地上扶起的华重胥,拧了眉的朝他看去,说不出的感觉,只觉得那人血腥的有些超出自己的预料,面色平静的将那东西从樊落身体里面拽了出来,还能将话说得这样冷绝,想着刚才他看见的那些东西,说不出的味道居然会同情起樊落来了。
“为什么!?当初不是说好了吗?”樊落不懂,被他抽了心的身体能力正在一点一点的消失,千百年来维持着他得便是那颗心,如今心被他取了,樊落以何为存?
宫弈棋垂眸看他:“与你约定的人是慕子棋并非是我”
如果是当初的慕子棋也许他会回来履行承诺,可是眼前的这个人,樊落不该天真的以为他还会是当初的人,这是他最大的错。
自己远来巫山的目的是什么,他一直都清清楚楚。
樊落怔住,看着他的眸色既沉又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次轮世,当真就可以将他变成了另一个人吗?那自己这么多年的期盼,其实根本就只不过是一场空?
樊落声音才落,身体已然沙化逐渐消失,心有不甘的他,朝着宫弈棋伸了手想要将他拉住,可宫弈棋却是眉宇微拧侧身闪开了他的手:“我也碰不得了吗?是不是只有他才可以?”
知他问的是谁,宫弈棋眸色微变却未回答,只是微微拧眉,看着樊落在自己眼前化沙的身影淡淡的吐了一句:“他们也许拿你没有办法,但我可以,因为这颗心当初就是我给你的”
用自己的鲜血开启的月之初颠覆了族规逆了天意,最后为了护他,而将自己的心给了他,只希望他不受灾事所累,与那些族人一样尽灭,为想过居然就只是这样,而害了自己……
他是说过,他会回来,因为他要来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如樊落所言他从不食言。
眼看着樊落因为宫弈棋额关系而化了灰烬,那站在一旁,满头银丝的女人突然屈膝朝着宫弈棋跪了下去:“银蠍以前多有冒犯还请少君恕罪”
听一旁传来的声音,宫弈棋回身淡淡看他:“这就是你为什么一直给我锦囊提示却又不愿现身原因,你是怕我想得太多顾虑太多不愿意过来,所以就跟我绕这么一个大圈子对吧”怕他会因为樊落得接近而像当初一样对樊落再生心思,到时候就算回来了舍不得拿回自己的东西,灭不了樊落那他们这群早该入土的就永世不得救赎了吧……
银蠍沉默,很明显是承认了宫弈棋的猜测。
“少君息怒,我等受困于此实在出离不得,只有银蠍可以使魂精脱壳之法离开这里,便是出去两个时辰之内她也必须回来实在是别无他法了”
听一旁有人说话,宫弈棋错眸看他一眼,一样上了年纪的人,满头银丝面容却与银蠍一样不过四十上下的感觉,宫弈棋沉默不语,一旁就听得有人开口:“闲话不必再说,时间不多了,先让我为少君将他的心归位吧”
宫弈棋扭头,看向那同华重胥站在一起长者,知他是谁,宫弈棋淡淡蹩眉:“心归位了,以后我的身体就不会再疼了吧?”
“自然,心的空缺补齐了日后再无病痛”
得言,宫弈棋错眸,看了一眼那边自始自终都不曾与自己言语的人,甚至刚才都未曾像以前一样出来护自己的人,垂下了眸,看了一眼自己握在手中的东西,眉宇微拧,片刻才说了一句:“我不需要”话音落,扬手一抛,便将手里的东西毫不犹豫的丢了出去。
第四十二章:心归位,回望京
话音落下,还没等钟离子回过神来,就看见他将自己的心抛了出去,众人神色一变,惊在原地忘了回应,眼看着那被他抛出的心即将落地之时,黑影一闪而过,却是银蠍闪身上前,一把将那被宫弈棋扬手抛出的东西伸手接住,同时单膝跪在他的身后:“少君息怒!”宫弈棋生气了,想要怎么做都行,就是不可以拿自己的心来赌气,若是这心就这么毁了,他宫弈棋这一生也毁了。
不理会身后的人,宫弈棋闭了双眼,便缓步想要朝外踏去,左羽少站在一旁,见了他如此模样,双眉紧拧心口绷成了团,最后却是大步上前,一把将他扯了过来:“你到底要任性到几时?”
抬眸,拧眉看着这个将自己扯住的人,宫弈棋眉宇一拧,却是怫然将之甩开:“我就是任性了你能奈我如何?”
“你!”看宫弈棋这摆明了就是跟自己杠上的样子,左羽少气的筋脉突突直跳,微微眯了自己的双眼:“不愿将心归位,不就是想要逼我吗?现在我开口,你还想如何?”
这话,让宫弈棋也冷下了自己的面色:“我能逼你什么?心是我的,身体也是我的,我爱要不要,想弄坏了它那都是我自己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弄坏自己的身体,又不是一次两次,他已经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了,再说就算将心归位了,身体好了,一切的事情都结束了,他依旧回不到重前,他依旧还是要面对这人,面对自己的父皇。
好不好有何区别?
听这话,左羽少咬牙看他:“没有关系?我左氏一门若非是你怎会落得一个满门抄斩?背上叛乱之名?再者你自己不是也说了?待得事情结束便要偿还这笔血债,若是你因为身体不支而提前死了,这笔账你要怎么还?”
带了狠意的话,狠狠敲在宫弈棋的身上,让他那一双墨玉的眸微微一变,片刻却是忽而垂下了自己的视线。
看他如此,左羽少也是双眉紧拧,压在心口的怒意似乎还未消退,一旁的华重胥皱眉看着他们两人,已经不知自己该做什么才好。未料此时宫弈棋却是突然低低吐道:“欠你得,我一定还你”他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对自己,他的心里现在恐怕只剩下恨了吧,不是恨,他不会出来阻止干扰自己,他依旧还会像之前一样,对自己的事全然的视而不见。
垂下眼眸的人,深深吸了口气,这才转身朝着身后的钟离子走去:“动手吧”如左羽少所言,他既然要还这笔账,那他就必须保证自己的身体不会突然死掉,
不知道,这心归位之后,他与过去还有什么分别?
看他回心转意,钟离子面上这才露了笑意,点了点头,转眸看向自己身边的人:“时到今日,一切皆了,我们之间的师徒缘分也尽,就此一别,日后我们都无需再见了”
这话说的华重胥心口猛然一绷:“师父……”哑着嗓子喊了这两个字,见钟离子点了头,华重胥一拂衣袍,便朝着地面跪去:“徒儿叩别师父!”
钟离子是个早时便西去的人,只是他与身后的几位长老一样,都是受这樊落所累,樊落不除,他们残留下来的族人有可能会全数尽灭,残留至今他们都只是想要为那些散落各地的族人,留下一丝丝生存的几率,如今一切已经结束,他们这群早该化作尘土的人,也时候回归离恨天去……
钟离子等人要帮宫弈棋将他的心给归位,华重胥与左羽少只得先行离开,姚江站在外面,看着两人出来的身影,唯独不见宫弈棋,神色一慌,就忙张口朝他们追问,可是左羽少只是看他一眼,却不答话,华重胥叹了口气也不回答,姚江被这两人弄得心里焦急,拔腿就朝里面奔了进去。
站在一旁,华重胥扭头看向那边,双手负在身后却不言语的人一眼,脑子里面想着之前他对宫弈棋说的话,垂下了眸却是无奈低叹。
他自己心系佳人,却偏偏只能在这单相思,单相思都不说了,他还得憋屈的去救那个情敌,那情敌到现在都还在他的庄里面,也不知道情况到底怎么样了,而这两人在这,却又不知珍惜,真希望老天开眼,一条闪电劈下来,劈死了他们其中一个,这两个家伙也许就不会再这般不知珍惜了。
“华公子!”心里的嘲弄才落,两人的身后随即传来了姚江的声音,华重胥扭头一看,只瞧见姚江居然将被他们留在里面的人给背了出来:“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在里面接受我师父的诊治吗?”
背着宫弈棋直奔出来,姚江累的气喘不敢耽误,还没将宫弈棋放下,就立马开口:“快走!里面开始塌陷了!”
听这话,左羽少才刚拧眉,地面便感觉到隐有晃动之象,华重胥见此,伸手一提就将姚江和宫弈棋丢上马车,随即朝一旁的左羽少看去:“上车!”
左羽少皱眉,才刚一跳上马车,马车后的洞府居然还是有碎石滚落而下,华重胥不敢怠慢,扬手挥了马鞭,就架了马车飞快的跑了出去,地面震荡的感觉越渐强烈起来,马车不知是速度太快还是什么原因,一番奔跑竟是比往昔更加颠簸,姚江一时不察,差点被甩了出去,幸得左羽少伸手拉他一把。
没了意识的人,就如往昔睡着了般,未见半丝异样,左羽少垂眸看他一眼,见他躺在榻上的身体,被华重胥驾车的速度甩得摇晃难定,微一咬牙,最后还是伸了手,一把将他扯过紧紧抱住。
马车狂奔的速度有些超出了平常的正常速度,华重胥架着马车才刚奔出不远,左羽少和姚江扭头看向马车窗外,却只见得那离他们越来越远的洞府有大石石块,一块接着一块的猛然砸落而下,两个眨眼,地面裂开的痕迹,犹如那蔓延而出的蜘蛛网线一般,朝着四周蔓延而去,轰隆的震耳声响赫然传来,架车的华重胥扭头一看,居然是刚才他们出来的那洞府眨眼间轰隆塌下,尘埃蔓延宛如云雾一般遮挡住了人的双眼。
心里口砰砰直跳,华重胥不敢分心,扬起的手狠挥马鞭,马儿吃痛几乎是发了疯般的朝前奔去。
塌陷而下的地面,随着那些裂痕的蔓延,而朝着四周吞噬而去,堆砌起来的石壁,高耸入云的石林,眨眼之间全都倾倒被之吞没其中。遥遥看去,便只瞧见那朝着四周无限放大的漩涡,有着一辆小小的马车正吃力的与他赛跑着时间和速度。当地面的塌陷缓缓停下之时,却见得那两马车竟是咻的一下,瞬间冲出了这片荒凉之地。
心口,突然多了一个东西,说不出的感觉,好压人。
砰砰的跳动,从心口的位置传来,让这双眼紧闭的人,不由自主的拧了双眉。
——我的心与别人不同,它是长在右边的——
——说不定我的心脏也是长在了其他的地方——
忽而在脑海里面响起的声音,也不知是多久以前的画面,遥远的时间里面只是依稀记得,从那人身上传来的跳动,一次次由自己的手心传进大脑。
砰砰砰……砰砰砰……
心跳,便是这么一个感觉了吗?
睫毛轻颤,躺在榻上的人,却是缓缓睁开了自己的双眼,漆黑的四周,只有虫鸣与那篝火的声响,隐隐从窗外传来,脑子里面的记忆停留在洞府里面,钟离子为他将心归位时的场景,而后如何了,他却不得而知。
“已经好几天了,主子都还没醒过来,他真的没事吗?”马车外隐隐传来的是姚江那担忧的声音,宫弈棋微微一愣,翻身在榻上坐起。
寻回了心脏的身体,相比以前而言,确实要精力充沛许多,那一份藏在身上的软骨之感,消失无踪,便是这空荡的胸口,此时也给塞得满满的,满满的堵在胸口,让人连轻轻的呼吸都只感觉到十分困难。
“他的身体需要时间来做个调整,放心吧会没事的”
坐在榻上的人,听见马车外传来那华重胥的的声音,错了眸朝窗口看去,只见那三人围坐在篝火前的身影,手里各自拿了吃食,眸光一错,见了那人阴沉的面色,坐在华重胥的身旁,垂下的眸直看着眼前的篝火,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莫名其妙的憋屈之感,瞬间从身体那跳动的地方翻涌而上,弹指间居然就湿润了自己的眼眶。
移开了自己的眸,宫弈棋坐在榻上,心里莫名好端端的怎么就这般感觉憋屈,难以呼吸的身体,只在看见那人的侧颜之际,想要放纵自己一次,大声的痛哭出来,可是他明明就感觉自己的情绪还和之前一样平静的啊,但为什么又会这般难受?
突然哽咽的喉头,让他不敢再在这马车上呆着,万一一会要真控制不了自己,他只会让别人看了笑话。开了车门,宫弈棋不动声色的下了马车,一双墨玉的眸四下转动,最后却是举步朝着那漆黑的草丛里面踏去。
突然间翻涌而来的憋屈,在心口一波波的翻搅,让他好生难受,只想要寻了个地方,让自己呆上一会。
曾经没有心的人,如今将心寻了回来,不经意在脑海翻飞的过去,细细勾勒出了心里最深的感触,那个东西叫难受。
没心时,痛一痛也就过了。
没心时,睡一觉也就好了。
没心时,跟自己说句没有关系,然后一个深深的呼吸,他就还是原来的自己。
可是……现在呢?
站在这漆黑的树荫底下,宫弈棋抬头望天,一双墨玉的眸,却是止不住那从眼眶里面流淌出来的湿意。
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哭了?
——父皇!求你把他还我!求你把他还我!——
——还你?还给你,好让你看着他去想另一个人?——
心口砰砰的跳动,和着那在脑海里面回想的声音,一声声一句句,都好像带了一把大锤,一次比一次更狠的敲在心口。
——左幙冶死时你不在,可是我却看着他被人摔死眼前,连想扑上去的能力都没有——
无能为力的自己,在那个时候第一次有了心口跳动的感觉,同时却也几乎被人逼入维谷,只有没用到以死相逼的地步,才能保住自己最后的立场……
这一生,他当真如自己当年的笑言一样,走到最后却是一无所有。
吃了野食,姚江刚一返回马车,不见那个本该躺在榻上的人,整个一惊忙朝那坐在篝火边的两人喊去:“华公子!我家主子不见了!”
左羽少得言,赫然站起身来,华重胥皱眉,看他一眼:“他应该是自己醒了跑什么地方去了,不会有事的,四处找找看看他在什么地方,这大晚上的他可别把自己坑害在什么陷阱里面才好”荒郊野外之地,这前不着村,宫弈棋这样乱跑,要是出了什么事,遇见了些吃人的野兽,谁能救他,他就说这人烦吧,爱添乱。
看姚江跟华重胥撒开步子,举了火把就朝这林里走去,左羽少站在原地,拧了拧眉,却是连火把都不带,直接踏步朝着一边走去。
脚下的步子,朝这丛林里面踏去,想着那个不见的人,左羽少双眉紧拧,他既然能不动声色的离开马车,那应该是没有多大问题才是,心里暗暗思量,谁知,才一抬眸,却看见那人立在树荫底下的身影。
一身的蓝衫白衣被人轻轻撩过角边,随意束扎的长发,丝丝缕缕的被风撩开,他立在树下的身影,竟是透着一份往昔所没有的沉淀之感,仿佛被死亡的气息笼罩了全身一般。
见他如此的身影,左羽少想要上前,可却又好像被谁定住了脚步一半,只能立在原地,静静的看着他那站着树下的身影……
蹲下的身影双手抱住了自己砰砰的跳动,宛如大锤在狠狠敲打着他的心口一般,疼得难受,要是他早知道,让钟离子把他的心归位了,他会这般难受,随左羽少怎么说,也许他根本就不会答应,他已经在努力的调整情绪控制自己了,可是却一点办法也没有,要是以前他根本就不会这样……痛一痛睡一觉,醒来的时候就没什么感觉更不会觉得难受,可是这里突然多出来的东西,只想要让他用刀把它挖出来!要是手里有刀他真的会一刀下去,将胸口里那多出来的东西给挖了出来。这样他就不会像现在这般难受,在脑海里面随便翻飞的一个思绪,一个画面,就让他缩紧了心口的频率,简直无法呼吸……
为什么会这样?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只感觉这一切,都是胸口突然多出来的那颗心在作祟。
缩卷着自己的身体,强迫着自己不要在去想那过去的事,可是好难,被人丢下的苦闷,对左羽少的担忧,孩子的死,燕帝的紧逼不放,到最后与左羽少的形同陌路,一个人路走了多久?他就被这些思绪压了多久,风平浪静的海面有几人知晓他内心低下的波涛翻滚,也许……将心寻了回来,不是对他的解救,而是一种惩罚,惩罚他过去所做得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