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紫薇醉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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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轿来到画云楼之下，由轿夫掀了轿帘扶着出来，柳红借着似水骄阳仰头看着画云楼的气派和奢华，有些目炫，她抚额站定之后随着云天进来到了大堂。
舞台已经建造完毕，比她图纸画的精致了岂止十倍，望着那宽敞庄重的舞台，她有种登台的冲动。
云天进带着她与他的朋友一一引茬，向人介绍时他只是说柳红是会宾楼的柳掌柜，而大家对这位云公子与会宾楼的二掌柜结交一事已早有耳闻，眼下只是心照不宣的与柳红寒暄，只是那些暗暗打量的眼神使柳红如坐针毡。
丰绅公子在楼上的雅座，身边坐着两个她从没见过面的年轻男子，想必是他的至交，那个角度看楼下的表演是绝佳的位置，亦清静自在。
而任武和李道临和那些公子哥凑热闹就在大厅里一并坐着，柳红心想，丰绅公子今日肯来这里还真不容易，恐怕云天进为了请他来下了不少功夫。
柳红本想上楼去和丰绅打招呼，但是云天进却未向她提起，她又想到自己的身份只得作罢，便由云天进安排着在他身边落坐，心里不免一抹苍凉的。
在云天进与大家唱过开宴词之后宴席便开始了，当然那个被他自己夸得玄乎其神的表演也就上演了。
丝竹齐鸣，时而如泉水叮咚，时而骤雨狂风，舞娘们身着华丽的舞衣，玲珑有致的身材随着手鼓的鼓点律动，圆，润的胸前佩环随着身子的舞动发出悦耳清脆的撞击声，洁白莹润的玉足穿着木屐踩在特制的舞台地板上，发出动感美妙的回声，加以舞娘倾倒众生的盈盈浅笑，十足一幅风情画卷！
在场的公子少爷们个个看的眼花缭乱，身体也随着舞台乐感十足的共鸣声而左右摆动，觥筹交错间发出阵阵浪、荡不羁的笑声。
柳红静坐在一边，看着舞台上卖力舞动的姑娘们，欣赏的眼神却依旧掩饰不了其中的挑剔。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堂里一众公子爷们在欣赏了一场听觉和视觉的盛宴后，纷纷醉意朦胧，同时给予了云天进万分的肯定，言他只要将此等杀手锏使出，定让京城里的风流公子一个个拜倒在画云楼姑娘们的玉足下。
送走朋友之后，画云楼的大堂里一时间只剩下云天进、任武、李道临和柳红，这时丰绅引着他的两位朋友下了楼，相送至门外后折返回来，向云天进说：“云兄所托之事丰绅已经完成，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云天进闻言对着丰绅弯腰行了一个九十度的大礼，拱手拜道：“丰绅兄这个人情我记下了，容我日后还报，今日无论如何你不能走，咱们可还没有举杯畅饮呢，今日定要不醉不归。”
云天进心知丰绅此行心里有着许多不情愿但碍于其父和大人的父命，所以才愿前来。
刚才丰绅相陪的两位分别是正红旗和汉军旗的护军统领，话说妓院里的主要客流除了富商与官家，这军营里的军爷也是妓院姑娘们的常客。
清朝明令禁止文官武将禁止狎妓，可是这种事情自古便是屡禁不止的。
丰绅身为正黄旗护军统领，治军严明，对狎妓这种事情一向是深恶痛绝的，如果不是因为云天进投其所好送了和绅和大人一方苏东坡笔洗加以画云楼每年三成的分红，他也不会在父亲的暗示下违心的破了自己立下的军纪。
想来云天进为了重整旗鼓也花费了不少心血。
任武和李道临见状，纷纷劝丰绅留下共醉。
丰绅在心底自嘲，他自幼恭顺，母亲早逝，他由父亲抚养成人，父亲在他身上下的心血是常人不可想像的，所以无论在世人眼中父亲是怎样的人，但是在他心目中，父亲永远是不可违逆的。
今日之事，即是父亲授意，他亦怪不得旁人，索性便真的不醉不归吧。
刚刚残宴仆人们早已收拾完毕，换之是一坛陈酿花雕酒，几样清新的小菜，和一壶清茶。
柳红本欲辞别，但碍于一时间压抑的气氛她并未开口，只是望着丰绅公子平静湿润的面庞，她更觉得心口憋闷。
自顾倒了一杯茶水，看着茶碗里那明亮透澈的浅绿，柳红心底仍是无法舒解。舞台上的舞娘又在起舞了，她啜了口清茶看向舞台，看着那一道道明丽的身影在眼前缭乱，渐渐的思绪迷蒙。
忘了身后的几位公子正在谈天畅饮，柳红缓缓走到舞台边，一步一步的迈上了台阶，不顾众人讶异的眼神，她席地而坐，脱下了自己的鞋袜，而那些一脸惊诧的舞娘早已停止了跳舞，花容失色的望着她。
柳红起身走向一中一个身量和她差不多的舞娘，淡然的开口道：“把鞋子脱给我。”
那名舞娘不明所以，本以为他一个公子哥竟要上台来跳舞，但当她看到柳红帽子下两鬓间的青丝时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更疑惑了，最后她仍是依言将木屐脱给了她。
柳红一边穿鞋一边漠然而炙热的说：“木屐舞不是你们这样跳的，你们太柔了，此舞最重要的是力度与节奏，而且跳舞时不能顾盼，眼神要专一，风情可以有，风骚绝对不可以有！”
一翻话说的舞台上的舞娘众皆瞠目，但是她认真的表情和凌厉的语气使她们一时间不知做何反映，好在这时云天进在下面示意她下，刹那间，空旷的舞台上只剩柳红一个人。
“嗒嗒嗒。”空灵而有力的踏步声传遍大堂的每一个角落，柳红身姿轻盈，表情一扫刚才的苍白，变得灵透而鲜活，手指如兰，臂膊似水，腰枝如柳，脚步似云，每一个回旋，每一个翻转，每一次踏步，每一次回眸，无不彰显着一个职业舞者的专注和完美，她表情恬静洒脱，舞步如海上踏浪，去中漫步，虽是一席玄色男装，但是，一个回眸，一个浅笑，无不动人心魄，旋转之中，仿佛她就是百年前那倾世美人西子再世。
旋转之中，妈妈美丽温柔的容颜，爸爸苍老佝偻的身影，后爸慈祥的笑容，陈岚阿姨无微不致的关怀，姐妹们一起练舞时的场景，甚至还有她那个所谓哥哥在她背后默默帮她解决麻烦的画面，一帧一帧不停的在她的脑海里旋转播放，他们的笑，他们的关怀与鼓励渐渐重叠、交织，她无力分清，混乱的画面，混乱的笑声冲击着她的大脑，她摆脱不掉，唯有加速的旋转身体来驱逐，突然间“嘣”的一声，她眼前一黑，倒在了舞台上。
有些事情，有些感情，只有在失去后才会觉得珍贵，才会有再不可触及的绝望。
在不停的哭泣中被唤醒，柳红睁开泪眼，人却仍在不停的哭泣，这样的崩溃绝望，任是哪个见了都会忍不住心疼。
云天进蹲在地上将她扶在怀里，心有余悸的问：“感觉怎么样，怎么会突然晕倒呢？”
柳红盈满泪水的视线看着单腿跪在自己身边的任武和站在一旁的李道临，仍旧止不住哭的摇着头。
她呜咽着说：“脚崴了。”
三人的视线同时看向她的脚，果然右脚脚踝处已经红肿起来了，看来崴的不轻。
看她哭得天昏地暗的样子，任武恨其不争气的一把从云天进怀里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柳红一惊，欲挣扎着逃离，任武却丝毫不给她挣脱的机会，浓黑的英眉紧紧的蹙着，眼神出奇的冷漠，好像他只是看不惯她哭的这么不像样子。
看着任武将柳红抱走，丰绅一人独坐在舞台之下，脑子里浮现的仍是刚才她失控旋转的模样。
他没想到她那般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女子也会哭泣。
她一瞬间崩溃的眼泪他全部看在眼里。
当他看到任武将她娇弱颤抖的身躯抱在怀里时，他的手不知何时竟已握紧成拳，在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时，他连忙惊慌的松开手掌，然后猛的灌了一杯酒入喉。
他本以为此生已经腐朽的心弦，竟然颤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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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红的脚葳的着实不轻，幸好没伤着骨头，大夫嘱咐她一个月不要下床，这期间云天进派人送了好多补品，还差人报喜说画云楼如今高朋满座，“响屐舞”一出技惊四座，名动京城。柳红听后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成就感的。
回想那日在画云楼发生的一切她感觉像是做了一个绵长而痛苦的梦一样，突然间接感情崩溃和无所顾及的眼泪让她压抑了几日的心得到了彻底的舒解。
她告诉自己，这个坎，自己总算过了。
刚才张四儿上来送水的时候说小燕子他们来了，柳红听后只感觉自己心里初升的朝阳又被乌云掩盖。
虽然她不喜欢小燕子的聒噪，但是以小燕子的性格在听到她的脚受伤之后应该会冲上楼看望她的，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的房间仍就没有一个人影。
心头放心不下，怕他们在楼下惹出什么乱子了，又或是与人打起来，她再也在床上呆不下去了，于是理了理散乱的发，穿上外衫和一只鞋子后便一蹦一跳的出了房间。
现在离中午还有一段时间，所以酒楼里客人并不多，她扶着楼梯扶手站在楼梯口便看到了楼下的小燕子他们，小燕子和紫薇金锁均是一身男装，令她没想到的是蒙丹也来了。而且看样子，现在他们好像正在喝酒喝的不亦乐乎，只是尔康的脸色黑的吓人，紫薇更是梨花带雨。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剧情她已经差不多全忘记了，更何况她的出现本身也已经将故事改变了。
扶着楼梯护栏一阶一阶的蹦着下楼，多日躺在床上她浑身没有一丝力气，下到一半她已经满身是汗了，而柳青那个呆子，只顾着劝小燕子她们不要喝酒，竟然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她。
只顾着瞪着柳青的背景腹诽，柳红在蹦向下一阶楼梯的时候竟然脚下踩空，眼看整个人就要顺着楼梯滚下去之际，幸而一个有力的臂膀一把拦住她的纤腰将她稳稳的锁定在他的胸膛和护栏之间，一时间彼此间的距离呼吸可闻。
柳红惊魂未定的望着眼前这个陌生而熟悉的男子，他眼神清亮，神色冰冷，周身散发的气息的让人不寒而粟。是他，那日在会宾楼外马背上的男子。
男子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女子，散乱发髻下清秀的容颜，惊恐的眼神下仍有淡淡慵懒的痕迹。他淡淡的收回视线，然后松手。
柳红有些尴尬的收回视线，然后道谢，男子却不予理会径直上了楼，只是刚走没几步，便听到柳红在身后喊他，他漠然回身，却看到柳红正弯腰从地上拣起自己刚才不留神滑落的金牌，于是动作凌厉的回身一把夺过。
柳红只来及看到金牌上面刻着的一个“宫”字，和下面缀着的鲜红流苏。
本欲开口的柳红被他黢黑眼眸里的隐忍的杀气给生生逼回了肚子里，最后只得出神的看着他清俊阴寒的背景消失在楼梯的尽头。
好在这时柳青抬头看到了她，连忙过来将她背下了楼。柳红坐在小燕子他们身边听着紫薇和尔康阴阳怪气的对话，看着她们一杯接一杯的喝酒，明白了原来紫薇在和尔康闹别扭。
而坐在一旁的蒙丹脸上的脸色正是难看的吓人，他被紫薇和尔康的吵架搞得头昏脑涨，以为含香在宫里过得不好，一颗心也跟着暴躁了起来。
这时一脸醉意的紫薇举杯向柳红说：“柳红，来干杯，对不起啊，我刚知道你脚受了伤没得及看你，你可一定不要怪我哦，祝你早日找到自己的意中人，这样就会有人好好照顾你了，干杯！”说完仰面一饮而尽。
紫薇虽然一身男装，但这幅弱柳扶风的气质明眼人一眼便看能看出是女扮男装，果然引来了旁边几个好色之徒的垂涎。
一个骨瘦如柴表情猥琐的男人举着一只酒杯，佯装醉酒的朝紫薇靠拢过来，好在柳红机灵，撑着桌子站起身来挡在了紫薇的面前，现在尔康、蒙丹等人皆一肚子的气正愁无处发泄，再加上小燕子那幅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还不把她的会宾楼给砸了。
“这位客官，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吗？”柳红忍着脚部的疼痛，一脸笑意的问向猥琐男。
虽有言说巴掌不打笑脸人，但是那人借酒装醉，调戏紫薇不成，但看柳红也算标致，于是一只手掌伸了出来摸向柳红的小脸，柳红最讨厌这种色中恶鬼，脸色陡然间变得凌厉，伸手拂开了那只脏手。
那名男子身后的几位狐朋狗友见他出师不利，纷纷过来撑腰，一下子将柳红围在中间。
尔康等人见状，纷纷起身，两边立刻剑拔弩张，一张脸通红的小燕子更是摔了酒杯大叫道：“你们这群狗东西，竟然敢来会宾楼找事，也不看看姑奶奶是谁，今天非把你们打得个落花流水不可！”
柳红下楼的原意就是怕小燕子他们给会宾楼惹麻烦，所以此时仍强忍着心中的恶心感冲着那名男子和他身后的朋友有礼的说道：“几位客官，如果饭菜不可口的话尽管提出来，我们为几位换新菜色，这是我们兄妹的几位的朋友，大家难得聚一聚，请几位行个方便。”
世上有种人，叫做不知进退，登鼻子上脸！
那猥琐男子见柳红此和眉顺眼，心里有些飘飘然，大手一下子抓住了柳红的肩头，柳红吃痛的闷哼了一声。柳青见状立刻火冒三丈，一脚将那人踹倒在地，怒不可愕的斥道：“我们兄妹虽是生意人，但是谁要是敢动我妹妹一根手发，我让他横着出会宾楼！”
“柳青打得好！”小燕子在一旁叫好，为了庆祝，她更是倒满了酒与已经醉得失了神智的紫薇举杯庆祝。
见同伙被打，猥琐男的几位朋友欲一哄而上。
“都给我住手！”这时一声浑厚的喝斥，使在场的人都不免神情一怔。
柳红抬眼望去，只见任武和李道临二人正阔步走来，任武的脸色更是一派肃杀。
那些人回过神来在看到任武之后个个吓得面无血色，连忙卑躬屈膝的围了上来：“任爷，您怎么来了。”
李道临看了一眼任武，自己答道：“我们来看看我们的老友柳掌柜。”
几人不可思议的回头看了一眼柳家兄妹，然后连声说道：“二位爷请，小的们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说完，几人一溜烟的跑出了会宾楼，动作利落之极，毫无刚才的醉意。
小燕子一看几人夹着尾巴跑了，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酒杯就欲追，嘴里骂道：“这帮兔崽子这样就吓跑了啊，我还没打呢！”
柳红看了一眼醉态毕现的小燕子，坐下后对五阿哥和尔康说：“小燕子和紫薇醉不轻，你们快带她们回去省酒吧，免得再有麻烦上身。”
五阿哥和尔康一脸苦水的对视一下，然后分别架起小燕子和紫薇离开了会宾楼。
小燕子等人走了之后，蒙丹也黯然离开了，柳红看得出来他比前些日子的时候消瘦了许多，眉宇间也没了燥气，更多的是坚韧隐忍。
就在蒙丹离开之后，柳红看到楼上下来了一个人，也离开了会宾楼，正是刚才及时扶住她使她免于摔跤的那名男子。
而此时朝她走来的任武和李道临在看到那名男子沉冷的背影后神色皆是一怔。
柳红见状问道：“你们认得他？”
李道临答道：“看背影，那个人很像六阿哥永瑢。”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紫薇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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