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姻缘》雨霁初晴

51、鬼谷

　　明月村，真是个熟悉的地方，雪嫣不由得在心中冷笑，兜兜转转走了那么一大圈，竟然又回到这个地方。在这里她第一次遇到冷凝，然后青木死在这里，然后冷凝就顺利成章得跟他们走了，然后似乎一切阴谋就此展开了。

　　雪嫣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转身问离辙：“你为了救我而杀青木，是南宫墨叫你这么做的么？”

　　离辙笑笑，回忆起以前的总总，他真的能渐渐放下了：“是啊，冷凝不就是他派在青木身边的一颗棋子么，既然他是月神宫的人，他就必须得死，冷凝又怎么能跟你们同行呢？”

　　“既然青木是月神宫的人，那么他为什么要救清蔓呢？他明明知道南宫墨不易对付，为什么不把我们一网打尽？”

　　“这一切，要从三十年前的一件事说起。”离辙看着远方，日出东方，天色微微有些泛白，看来天很快就要亮了。

　　三十年前，青木和桐柏同在鬼谷跟鬼医学医术。鬼医说是鬼医，自然有人医做不到的事，传说他可以令死者生，可以跟鬼怪打交道，可以跟阎王谈条件。

　　十年后，鬼医归天，青木和师弟桐柏便出谷开了一家医馆，惠民于天下。本是一桩美事，却因为月神宫派来的内线，引发成一桩悲剧。

　　素琴美若天仙，却心性寡淡，举手投足间难掩犹豫气质，她常来医馆为年迈老母抓药，期间与兄弟二人熟识，并以媚术鼓动两人加入月神宫，效力月神。青木爱她成痴，为了她誓要加入月神宫，而桐柏比他冷静，自然不肯为月神宫所用。

　　青木加入月神宫后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杀了桐柏。月神宫就是这，若是不能为他所用，那就催之毁之。幸而桐柏有所察觉，负伤逃走，月神宫人一路追踪，反而遭其暗算，损失惨重。

　　没人知道桐柏跑到了哪里，二十年间一直有人在找他，而找到他的人，却只有南宫墨一人，；离辙从旁侧击问过他几次，他回答的很是晦涩。

　　二十年后，南宫墨又请出桐柏，逼青木出面，逼月神宫动手。月神宫知道南宫墨的能力，又不愿打草惊蛇，所以先治好清蔓降低你们的戒心，其后支开南宫墨和冷凝，只留你跟清蔓二人，为的是确保万无一失。

　　只是，他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只黄雀就是离辙。青木必死不可，南宫墨却简简单单地避过了嫌疑，让所有人以为他也只是颗棋子。

　　“又是月神宫，我好像跟月神宫脱不开关系了。”雪嫣笑笑指指自己，“小时候误入月神宫，差点成了月神的祭品，长大后又遇到青木然后是呼延卿。呵，对了，我曾经的父王，黎月的王，他才是月神宫背后的推手，我在黎月王宫，见到了月神宫宫的宫主，他们正在炼制什么长生不老的丹药，还有什么三千修罗杀。”想到这些，想到自己为了维护这个所谓的父王，却害死了月娘。

　　离辙听到这些，并不表现失望，雪嫣知道她那夜南宫墨说话时，一定全被清蔓听了去，然后又原封不动的传达给了他。“是月神宫不肯放过我们而已，幸而这一任的琼海王明智，驱赶了月神教，否则琼海百姓，此时还在水深火热中不能自拔。”

　　“明智有什么用，还不是被南宫墨追着打，百姓此时还不是生活在战火纷飞中，离辙你是我心中唯一可以跟南宫墨抗衡的人。”她握住离辙离辙的手，“我们去琼海吧，我答应你，我不会让你失望，不会对南宫墨心软。”

　　“来不及了。”离辙挣脱她的手，“已经来不及了。”

　　“来得及，只要你愿意，一定来得及。”离辙是比云轩更懂南宫墨的人，越是懂的，才越有可能打败他，他不希望南宫墨输，可人总是要做选择不是么，既然对方已经放弃她了，她又何必执着不放。

　　“雪嫣，我说过，忘记我们的身份，有战争就会有牺牲，那些人不是我们救的了得。”离辙很是无奈，为什么她这么执着不放。

　　“离辙，我承认我是放不下，但我放不下的不是南宫墨，而是你，我怕你日后后悔啊。离殇跟顾然她们怎么办，她们的安危你就不担心么？”

　　“我不会后悔，没有时间让我后悔，离殇跟顾然自有她们自己的路要走，我们已经是自顾不暇了。”他指着远方的山，轻叹一口气“过了那座山，就是鬼谷了。”

　　雪嫣疑惑的看着他：“鬼谷！鬼谷就在明月村？”她想了想，“青木从没有离开过明月村？”

　　“明月村又是琼海跟黎月的交界处，此地交给十二月使管理，似乎不为过。如果要找个人，青木更是最佳人选。”离辙说话时嘴角微微上扬，眼睛看着此起彼伏的山脉，竟透露出丝丝寒意，手不自觉握紧了。

　　“冬天到了。”天空突然飘起了雪花，像柳絮纷飞，雪嫣不自觉伸出手去接住这一片片晶莹，天地间便只剩下他们跟着漫天的雪花。

　　离辙看着她笑着旋转着，看着雪飘落在她的头上衣服上，看着她微红的脸颊，多希望这一刻就是永恒，可惜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用来交换了的。

　　“鬼谷是什么样的，是不是很恐怖？”

　　“是啊，里面阴森森的，还时常传出一些怪音。”离辙接过话茬，“而且啊，里面终日见不到阳光，白天黑夜一个样，根本没区别。不过啊，这些都没什么，最恐怖的是，鬼谷里的那些毒物，真是叫人闻风丧胆，不敢靠近呢。”

　　“你别吓我，那我们还过去送死干嘛。”雪嫣咽了两口口水，眼睛眉毛都皱在一起，拉着离辙的衣角，“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吧，我可不想死啊。”

　　“说他是鬼谷只是因为它存在于群山之中，谷外常年包围着瘴气，瘴气林之中，多是些想要闯入鬼谷却没成功的人的尸体。”

　　“为什么他们要闯鬼谷？”

　　“偌大的鬼谷里只有个鬼医山庄，也就是青木当年拜师的地方，传闻鬼医将自己的生平所有经验撰写成了《鬼医医典》，没有人知道它在什么地方，但是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鬼谷。二十年来，不少人希望可以拿到这本书，却都死在了瘴气之中。”

　　“你有把握能过的了瘴气林么？”她看着离辙不慌不乱的表情，心中有点焦急。

　　“有！”离辙回答得很干脆，“还记得你在这里被绑架的那一天么，我已经找人试验过了，没问题的。”

　　“里面是什么样的？”

　　“你猜。”

　　雪嫣摇摇头，想不出二十年没住人的鬼谷山庄会是什么样。寂寞、空虚、还是满是灰尘。

　　“进去就知道了，走吧。”离辙掀开帘子示意雪嫣坐回马车上去，轻扬马鞭，溅起尘土飞扬无数。

　　进瘴气林的时候，离辙给她跟清婉一人一个药丸，尝起来及苦无比，甚是难吃。

　　鬼谷山庄，比想象中大很多，山庄前的大片空地前竟然种着大片大片的梅花树，树上开着的是雪嫣最喜欢的白梅花。

　　雪纷纷落下，分不清什么是花，什么是雪，美不甚收。

　　“我知道你会喜欢这里的。”离辙替雪嫣拨拨落在头上的花，“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你觉得可好？”

　　“当然好啊！”雪嫣蹦蹦跳跳得跟在离辙身后，不可思议得打量着鬼谷山庄，“这里真的二十年没住人么，看起来不像唉。”

　　“你想住在这偌大的山庄里，还是住在溪边的小竹屋？”

　　“这里有小溪？”

　　“废话。”离辙摸摸她的头发，“小笨蛋，这里没有溪，我么喝什么？”

　　“那当然是住在溪边，这个山庄太大了，我们两个人住在里面一点也不好，太空了。”

　　跟想象中的答案一样，雪嫣果然不稀罕空荡荡的屋子，他们都是寂寞太久的人，不过是想依偎着互相取暖而已，可惜，他看着自己的身体，他注定不能陪她太久，他不敢想象，没有他的日子，她会怎么样的寂寞下去。

　　三人走到溪边小屋的时候，竟然有个人已经等在那儿了，身姿挺拔着一袭藏青色的长袍，被风吹的猎猎作响，逆风而立。离辙拉住雪嫣的胳膊，把她拉到了身后，有些不安的回头看了她一眼，曾几何时，他竟是如此的不自信。

　　那人听到声音，欣喜万分地转过身去：“师兄。”待看了清楚，才发现自己是认错人了，嘴角泛着苦笑，从袖中滑出一柄银枪，指着三人道：“你们是什么人，竟然能进鬼谷而安然无恙，说，谁叫你们来的！”

　　“桐柏？”一声师兄，似乎给了离辙灵感。

　　“你等小辈竟然还听过我的名字。”桐柏依旧拿着银枪指着几人，神色冷峻，“鬼谷规矩，乱闯鬼谷者，死！”

　　离辙嘴边的笑意愈发的明显：“那好，我就陪你玩玩。”

　　“离辙！”雪嫣拉拉他的袖口，“小心点。”

　　“素琴？”桐柏手中的银枪，哐当一声落到了地上，整个人呆在那儿，大口大口得喘着粗气，“你没死，那师兄呢，师兄一定也活着。”

　　“什么素琴，桐柏你是老眼昏花了么？素琴可是月神宫妖女，她早就死了，若是还活着也不会是这般面貌。”

　　“不，她不是素琴，她是素琴的女儿。”

　　“素琴？她是我娘亲么？”雪嫣喃喃道，不知道问的是离辙还是桐柏，抑或只是自然自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