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姻缘》雨霁初晴

48、隐瞒（一)

　　风狂乱地吹着，南宫墨左手握着剑鞘，眼神冷寂，天地肃杀一片。他嘴角带着讥讽的笑，右手紧握着剑对着离辙的胸口：“你以为你能逃出我的手心么？”

　　离辙看着他一点点抽出手中剑，刀光剑影，南宫墨手剑轻轻一挥，雪嫣眼前便只能看到一篇血红。南宫墨收回的剑正指着她躲藏的方向，她微乎及微的向旁边躲了躲。

　　她一动，剑光也随之摆动，她躲在暗处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南宫墨提着带着血的剑，一步一步向她迈进，她明明知道要跑，却站不起身来，浑身发软，她甚至都来不及流泪，来不及乞求他放过她。

　　南宫墨淡淡扫了她一眼，手中的剑没有丝毫停顿，直插入她的胸口，奇怪是她并不觉得疼，反而有一种释怀的轻松。

　　她抬起头来，阳光顺着没有拉严实的门帘透了进来，她擦擦额头上的汗，不由得庆幸，还好只是惊梦一场。

　　她掀开帘子，离辙正跟清婉说些什么，隔得太远，她什么也听不到，只能看到清婉满脸的恭敬，在外人看来，他就像她的主子一样。她抬头看天，天气不错，一只白鸽从她头顶急急飞走，腿上绑着东西，看样子应该是一只信鸽吧。

　　离辙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抬起头对着雪嫣笑笑，便舍了清婉朝雪嫣走了过来：“这一觉睡的倒是够久，饿了吧。”他指指雪嫣身边的包裹，“干粮和水在那儿，你先歇一会儿，我们等一会还要赶路，你身体吃得消么？”

　　雪嫣轻笑：“你以为我是那些潺弱的大小姐么？”

　　“我可没有这样想，只是一路上定是不平坦，你们毕竟是女儿家。”

　　“你们都能吃得下苦，我也一样可以，放心吧。”

　　离辙没再说话，微微点点头。他握紧手中的信，不敢让雪嫣看出端倪。

　　雪嫣感觉到他有神色有有些不正常，担心的问他：“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她警惕得看着四周，“你别瞒着我，离辙。”

　　离辙将手放到后面：“放心吧，没事的，至少暂时没事的。”他故作镇定的拍拍雪嫣的肩膀，“吃点东西吧，再不走，搞不好就真的要出事了。”

　　天依旧是那么蓝，云还是白的诱人，很久以前她也曾走过这条路。她本以为这是条不归路，她从不以为，她还能原路返回，她从不相信，她有一天会离开南宫墨，离开她曾深深爱着的他。

　　时间真是恐怖，让她懂了很多，懂了放手，选择了离开。她从不会主动争取些什么，她像一只乌龟，习惯于缩在自己的壳里。可是有一天，她突然发现，原来那个壳根本不是她的所有物，是她从别处借的，总是有时间界限了，而离辙就是她的救星，他带她摆脱尴尬，带她用另一种方式逃离她不愿面对的一切。

　　路漫漫其修远兮，马蹄声不断响在耳边，她的心一直是踹踹不安的，她相信清婉跟离辙也和她一样。

　　离辙说的果然没错，三日之后果然来了一批人，不仅带来了他们的包裹还带了很多东西让他们用来防身。

　　那些人走后，离辙反倒显得有些忧心忡忡。雪嫣问他：“是琼海出了什么事么？”

　　离辙点点头：“南宫墨已经打到琼海国都下了，眼见着很快就要攻下整个琼海了。”

　　“如果你急着赶回去，你就走吧，我跟清婉可以自己走的。”

　　离辙摇摇头，神色疲惫：“琼海的存亡不是我能决定的，如果它当真要亡，我去了也于事无补，我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雪嫣问他，可是他却支支吾吾不肯说，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南宫墨威胁琼海王说，三日之内必须见到你，否则就举兵屠城，第一天杀十人，第二天杀百人，第三天……”

　　“什么？！”雪嫣愣在原地呆站着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南宫墨说……”离辙长长叹了一口气，“黎月对外大举宣称你不守妇道，趁着南宫墨带兵御敌时被我勾引，后来事迹败露，双双私奔逃回琼海。所以暝沧攻打琼海是场正义之战，所以你……”

　　“所以我被牺牲了，成为了暝沧攻打琼海的理由了，所以……我是活该了？”她控制不住泪水，“为什么你们男人的战争要牵连上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什么黎月的公主，我根本不屑于当，为什么要把不是我的强加给我，有没有问过我，我想要什么，我可不可以说不？”

　　“他怎么可以这么做，就算他要报复我，也不能这样对我啊，离辙，你告诉我，我真的说服不了我自己，我真的好难过。”

　　离辙轻轻把她搂到怀里：“这样做只是为了制衡黎月，反正，以后再也没有黎月五公主，再也没有白羽侯夫人了不是么？”

　　是啊，这样堂而皇之的理由，这样的她，只会成为黎月的耻辱，黎月怎么会冒天下大不韪，而支援琼海呢，这样一来琼海就变得孤立无援了，而暝沧的计划就实现了。她嘴角泛着苦涩的泪，造成这一切的竟然是她自己。他们说的没错，她是跟离辙跑了，再也解释不清了。

　　一步步走来，她竟然一直错着，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离辙，是她劝他离开，才造成了琼海现今的模样，这叫她该怎么面对他？

　　“对不起。”她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当时不劝你离开，也许琼海也不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也不必背上恶名。”

　　离辙对她宽心的笑了：“这一切都是琼海的命数，琼海是在劫难逃啊，当初借来的东西，是时候该换了。”

　　离辙的话很深奥，雪嫣有些不懂。“什么命数？什么要还？”

　　“没什么。”离辙摸摸她的头发，“别担心，一切有我在。”

　　“离辙，我问你，三日后琼海肯定是交不出我们的，那么南宫墨真的会屠城么？”

　　“你跟他在一起那么久，你还不懂他么？”离辙声音淡淡的，有些干涩。

　　“可是，我能感觉到他不喜欢杀戮的。”雪嫣焦急的看着离辙，她想不通，离辙就不担心么，还是那些人的性命，他根本就不在乎。

　　“不喜欢能怎么办，人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现在不是想不想的事，而是，有没有这个必要。”他背过身去，向前走了几步，“不要对我觉得愧疚，琼海三王子跟黎月五公主都已经死了，现在请让我们为自己而活。”

　　可是，那些人命……算了，反正她什么也做不到，她不过是南宫墨入侵琼海的一个借口而已。

　　三人的计划，并没有因为这个插曲而打乱，还是一路向黎月奔去。途中总是会有很多信鸽在他们头顶盘旋，离辙每次只是草草看一遍信，也不回信，然后就把信纸塞到袖筒里。

　　雪嫣劝过他回去几次，但都被他拒绝了，他别的话也不多说，只是偶尔看着远方发呆。

　　逃亡的路上，并没有出现过什么状况，街道上也没有他们的画像，也没在人在城门口对过往行人进行盘查，一切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直到他们到了洛城，离辙说他有事要处理，所以要在这里多呆几天，于是他们住进了一家客栈。那间客栈很大，但是住的人却不多，里面的人都互不说话，神情冷淡，雪嫣心中隐隐升起不安，她拉拉离辙的衣袖，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离辙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轻轻笑了：“放心，没事的。”

　　第二天一早，离辙就有事出门了，他前脚刚走，就有人给离辙送来一封信，信封上没有一个字，雪嫣刚打算接过信，却被清婉一把夺走了信。

　　“清婉，你干什么？”雪嫣惊呼。

　　清婉把手背到后面：“公子让我帮他收信，不能给任何人看。”一脸的惊恐。

　　雪嫣看着她一脸紧张的模样，心里困惑极了，到底是什么信，她竟然紧张如此？她跟离辙到底在偷偷计划什么，她伸出手：“拿出来。”

　　清婉坚定的摇摇头。

　　雪嫣佯装生气：“到底我是你主子还是他是你主子？”

　　清婉依旧摇头不说话，到底不肯把信拿出来，咬着牙低头看地。

　　“你们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不肯告诉我？”雪嫣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更加怀疑，他们一定瞒着她很多事。“好啊，你不告诉我，等离辙晚上回来，我再去找他。”

　　晚饭后，雪嫣敲了敲离辙的房门，她想了很久，她一定不要最后一个知情的人。只是她敲了好半天的门，里面一点反应也没有，她推开门去，离辙并不在房中，桌上的信已经被打开。她忍不住好奇，偷偷拿过信，还没来得及打开，门突然被从外踹开。

　　她一紧张，信掉到了地上，她赶紧低下来捡信，她抬起头来，离辙站在门口怒气冲冲得看着她，指间用力的按在门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