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娘娘，粉红船长》赤城炎夏

4、第 4 章

　　“你怎么样？”赵卓池回过头来问我。
　　“还好，赵总。我们快走吧，不要耽误了正事。”
　　我不欲多说，忽略了他过分柔和的腔调转身便朝酒店的电梯走去。果然是最好酒店的电梯，又稳又快，到达顶层的贵宾厅也就花了70几秒的时间。
　　我为什么这么清楚？因为我特么是数着秒数过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长期游走在外使我的气场变得与天朝格格不入，自从回到国内，我还真就没有顺当过。刚刚摆脱了长安的纠缠，进了电梯便觉着头晕目眩，腹内阵阵绞痛，此时我还真不敢看赵总的脸色，不知道刚过了那一出，我再因病请假的话，他会不会直接把我放进绞肉机里绞了。
　　到了预定的包厢，顾氏的几人已经等在了那里，显然我们因为方才酒店大厅的那一出耽误了不少时间。
　　赵总倒是足够淡定，唇角抹出笑意，朗声道，“劳各位久等了，我先自罚三杯。”
　　说罢，端起桌上斟好的酒盅咚咚咚三杯下肚，脸色始终如一。
　　我震惊了，深深地为赵总这种百折不挠、舍生取义的精神所感动，朝着对面几个德国佬一阵翻译，迎来了几个外国友人敬佩的目光。
　　很快，酒桌上的气氛变热络了起来。
　　酒过三巡，不论是顾氏的几人还是赵总，没有一个人提起合同续约的问题。而我已经心如刀绞，五内具焚，基本上已经撑不住了。
　　再一次地，请注意我的措辞，再一次地，我将手伸向自己的大腿内侧，狠狠地、狠狠地掐了下去。
　　唔，果然清醒多了。
　　“呵呵……赵总为人我们合作这么多年都清楚得很，至此续约本来也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如今……嗨……”对面一个中年发福男终于转入正题，那个说不得说不得的样子让人恨不得朝那个混元的肚子上踹去两脚。
　　“王经理放心，只要此次续约成功，您的功劳我们是绝不敢忘的。”赵卓池抬手为那中年发福男又倒一杯。
　　“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我还约了顾氏上层，赵总若是能再次人面前说通，别说续约，就是给您白做，也是完全可能的。”发福男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仿佛那个高层就是他自己。
　　“好好，谢谢王经理了。”
　　几人又是一阵吹捧，我则忍着病痛，本着“该翻的翻不该翻的不翻”的原则，与那几个德国佬聊聊天气，聊聊食物，服务的十分到位。
　　正当酒桌上气氛异常和谐之时，我忽觉背后一阵阴冷，坐在我对面的王经理猛然站起身，几个大步绕过酒桌，整张老脸就像是十月盛菊一般美不胜收。
　　“顾少您终于来了，我来为您介绍，这就是启明贸易的赵总。赵总，这是我们顾少。”
　　切，还我们顾少，见过溜须拍马的还没见过如此溜须拍马的。我腹诽，缓慢的转过头来力图营造一种处变不惊、运筹帷幄的大将之风，可等看清眼前的人，我只来得及说了一句话，便失去了知觉。
　　我记得我说的是，“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打雷要下雨，累哦；下雨要打伞，累哦；天冷穿棉袄，累哦哦累呦；天热扇扇子哦，智慧就是这么简单！
　　在如此纯真而又苦逼的背景音乐声中，我慢慢张开了双眼。
　　那段海尔兄弟的开场白令我的苏醒充满了喜感，我不禁想问一句：是啊，为什么特么的智慧就是这么简单呢？简单到让我这种蝼蚁小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长安截断了手机铃声，“嗯嗯”两声之后便挂断了电话。原来那是他的手机铃声。
　　目前的状况是：长安目光炯炯立在旁边，而赵总与身旁的医师低声交流几句之后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来。我躺在一间白色墙壁、白色单人床的房间里，自助不能。
　　见到我醒了，长安满是风情的眼梢微微一挑，目光里一点鄙夷一点嘲讽一点不屑一点挑衅，总而言之完全没有了记忆中温柔大方潇洒可人的阳光形象。
　　“小梧桐，你终于醒了。过期的猪脚汤好喝么？”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来此番病痛的原凶，哦，原来是那放了三天的猪脚汤！话说在我昏睡的几天中除了喝水尿尿之外不曾饮食，上班之前稍微热了热三天之前的猪脚汤囫囵饮下，这才导致了现在的……唔……现在的肠胃炎。
　　“你怎么知道哒？”
　　还没等长安回答，那个在一旁收拾针具的小护士便开口了，“你吐了这位先生一身，那猪脚味儿隔着几条街都闻得到。”
　　说罢，鄙夷的看了我一样，扭着屁股出去了。
　　“嘿嘿……”我憨笑，“一时失误，一时失误。长安谢谢哈。”
　　话音未落，一个带着冰碴的声音便插了进来，“你们认识？”
　　擦！！忘记了赵总还在现场！
　　“赵总还看不出来么？小梧桐生了我的气闹别扭，赵总千万别放在心上，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了小梧桐吧。”
　　长安此时恢复了一贯的温和大方，嘴唇抿起恰当的弧度，看起来像是某人最最称职的未婚夫。
　　赵卓池微微一愣，显然是被这个事实吓到了。
　　“是么，沈梧桐？”镜片后面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深沉，我却看得心里发憷。
　　与此同时长安目光中暗含的凶意以及威胁也被我准确无误地接收到了，前有狼后有虎，谁都不是惹得起的主儿。一咬牙，拼了！
　　“对不起，赵总，都是我的错。”话说到这儿，相信在场的诸位已经没有不明白的了。
　　长安略略得意的样子，赵卓池淡淡的恼怒，以及我能够想象到的自己如丧考妣的神色，将这个原本没有半丝人气的病房填的满满当当。
　　我憋足了劲儿用恳求的眼神看着赵卓池，企图用眸光示意“我是为了公司的大局为重”、“为了公司的利益向我开炮”“牺牲小我，完成大我”等种种意思，而他只是为不可察的点了下头，没有半点留恋的离开了病房。
　　贼老天！
　　我在心中呐喊。如果我能够在中年发福男介绍头衔之前利落的晕倒，如果我没有在偶遇长安之时动了色心，起了歹意，退一万步说，如果我没有如此以大局为重，为公司着想的深谋远虑，那么我大可以撇清与长安之间的关系，指着他精致的面孔大骂：臭不要脸！
　　盯着雪白的天花板许久，直到我终于可以正视将来再就业的窘境之后，我把视线转向了坐在床沿面无表情的长安。
　　“顾先生，久仰久仰。”
　　顾长安听到我的称呼显然是错愕了一下，而后皱了皱眉头方才开口，“梧桐，你决定了？”
　　这下，错愕的换成了我。
　　“决定？决定什么？”
　　他眉头又皱得深了些，什么挑衅不屑鄙夷嘲讽通通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愤怒。
　　“装什么糊涂！他，赵卓池，不是你要回来找的人么，你决定要跟他在一起了么？”
　　我动容，而后无奈。
　　“不不，他不是。”
　　“不是？”
　　“他不是。不过，关于这个，我倒是真的做了决定。”
　　“哦？”怒气一扫而光，顾长安的脸上尽是雀跃。
　　“为了真正的离别。”
　　说完这句话，我似乎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那躺在床上空泛的壳子里连灵魂都不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