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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满怀心事,逐渐清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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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被碎碎点点的星光照亮,比星星还耀眼的是明丽的烟火,刹那间,似要落入人心,烫出一个无底洞;午夜充斥恼人的爆炸声,比轰轰声还震响的是洁儿的笑容。
“涟姻,我以为,就算我们见面,也得等到我去找你呢。”她坐在屋顶的空旷处,和我一起把烟火棒往楼下扔。
“为什么啊?”
“你会知道的,以后我们能经常见面哦。”洁儿神秘地眨眨眼。
“哦。”洁儿看我,我看远处被小孩纠缠的阿进和独坐一隅的帝不降,心中感慨颇多。
当我告诉帝不降我们要改变计划来找洁儿时,他二话不说就跟我们一起来了。我以为他一定会讨厌这样,可他只是轻描淡写说本来就没有什么很想去的地方,既然我们有主意,就随我们。
阿进从我们一见到洁儿开始,就被一个五岁大的小孩缠住了,直到现在。我们一群人这么多,那小孩硬是只往阿进身上挤,这让我委实想不通,也许他比较招小孩喜欢吧?
“你想考哪个大学啊?”洁儿的眼被焰火映衬得亮亮晶晶的,闪着醉人的光芒。
“它在特别行政区……”我凑近洁儿,说出那个萦绕在我心头多年的大学,声音轻得怕惊扰了它似的。
“考不上呢?”洁儿抬头仰望天空,语气波澜不惊,“那我们成立个组合吧?你写书法,我跳舞。”这算是个什么组合哦!
“不说这个……”我下意识地心一紧,仿佛我真会考不进那个梦寐以求的地方似的,也学她抬起头仰望天空,迅速转移话题,“洁儿,自治区的夜空星星比灯光还亮哦!”
“笨姻,那是焰火啦。”
“喔——是焰火。”我喃喃应道,是帝不降放的焰火。
“啊嘿!”一道稚嫩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我转过头去看,发现孩子明亮如他姐姐的眼正兴奋地望着我。
“A+,你又淘气了。”洁儿也转过头去看,伸手抓住A+,“你手握得这么紧,里面是什么?给我看看。”
“不行,不可以放手的!”小孩一脸倔强地扳过身,双手藏在身后。
“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我好奇地盯着他的手,发现一丝微弱的光自他手中闪现,莫不是?我轻笑一声聊表会意,不再好奇。
“姐姐,进哥哥好坏哦!他耍赖皮,以为送我一只虫虫我就不会生他气了,可他还是没请我吃糖啊。”A+煞有介事的模样,和着剧场版的“靖哥哥”,把我给逗笑了,这小孩,还真记仇啊。
下午我们钓鱼的时候。阿进说晚上想放焰火,拉上我们一群人陪他去买,小家伙看我们钓鱼看得正欢呢,他死活不肯离开,结果给阿进一句“哥哥给你买很多糖吃哦,你想吃鱼还是想吃糖”给轻而易举打发掉了。
收拾完鱼具我们算是马不停蹄奔向售卖烟花爆竹的地方,A+一路还在唧唧歪歪,老念叨着糖在哪。阿进诱哄他就快到了,直到最后我们一群人下了车,脚踏进店里A+还不死心追问:“进哥哥,糖呢?”
“这些就是啊。”阿进笑了,指着一串爆竹说,“很好吃哦,你要哪个呢,这个怎么样?”A+憋屈地看阿进一眼,又幽怨地望着我们,好像我们合伙骗他似的,我忙说:“A+不生气,姐姐以后再带你去钓鱼好不好?”
“不好,你们都骗我,阿爸说过,靠近这些我们会死掉。”A+左脚踩上一段编制成的爆竹,模样好不悲愤。我担惊受怕地看着他,小祖宗,那可踩不得啊~~他似听到了我的心声,左脚踩回地面,我松送地呼一口气,却见他两脚用力踩在爆竹上,“这些肯定不好吃!我踩我踩!”
……A+,原来你也晓得嘛,我以为你真会塞一串扔嘴里去也。可是,你就不能离爆竹远点啊?我看着真的很害怕耶!
也不知阿进是如何安抚他的,最后他竟也乖乖和我们回家了。想来阿进对付孩子都特别有招,傍晚趁着净鱼的空当,我打开水龙头,把鱼倒进水槽里,然后问站在一旁的他:“你对孩子,怎么就这么有招呢?”
他还没回答我,一条小河鱼就顺着水槽还没被堵上的排水孔滑进下水道了,阿进忙抽起一块布堵上,轻拍我的头,半是责备半是好笑道:“你怎么就不悠着点呢?这些鱼都不好钓呢,一下午统共也才六条,现在还给你放了一条。”
“还不是因为你太吵了,鱼才会跑光的啊?”听我提及此话,阿进的目光又如中午那般暗沉,他闷闷地坐到一边,不再说话,也不看我。我心底蓦然一窒,似是鱼刺卡在我喉咙里,让我说不出话来,可鱼我都还没吃呢,哪来的鱼刺?
容我想想呢,中午发生什么事了呢?不不,这事要说到中午,还得追溯到昨晚。
昨晚上我用客房电话打给身处509的帝不降,和他商榷第二天的安排,他爽快答应带我去找洁儿。清晨时,大伙精神都极好,连在停车场候着的的威龙也舒爽得很,车行到中午就和洁儿碰了面。
当洁儿问及“接下来我们怎么玩啊,钓鱼怎样?”的时候,我想也不想就欣然道:“好啊好啊,小开很喜欢钓鱼呢!机会难得哦!”
结果场面不知怎的就冷了下来,没人接我的话,就连不明所以的洁儿表情也显得怪异难测。跃约总是保持十分清醒而又冷静的头脑,这时候也不例外,她忙为我圆场:“涟姻怕是想吃没被污染过的鱼吧?我也喜欢钓鱼哦。”
“那就去钓呗。”阿进浑不以为意道,可是他的语气却凭空生冷。
结果可想而知,也显而易见,阿进定是不会让我们好生钓鱼的,他一会儿踢A+的鞋子入河,又以此为名义下河在我们钓鱼的附近捞鞋,一会儿往河里砸石头,溅起一阵阵水花,看得就连洁儿都想用钓鱼竿抽他。
这还没啥,最重要的是,我们无意效仿姜太公老人家,却又无意间效仿了,只是没有愿者上钩。其实一开始我们是有挂鱼饵的,可阿进时不时以各种花样理由下河,我们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玩闹。
最先有感觉的是跃约,她激动地举起鱼竿,却发现空空如也,连半截蚯蚓也不见,不由沮丧道:“哪只鱼这么聪明,我明明等鱼竿一有动静就拉上来了呀。”
再者是响晴,她也遭遇相同的情况,接着是我,再来是洁儿,帝不降没有钓鱼,那个下午他一直待在车里,最后是小开,在这之前,他已经钓上了六条鱼,可这最后一次,他的鱼竿也空荡荡的,甚是凄凉。我们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就把目光转向河岸对面迅速游走的阿进,一群人眼神里的肃杀之意一览无余。
脑海里的幻灯片结束,我看着眼前有些失落情绪的阿进,突然想把心内的柔软告诉他:“阿进,那天你告诉我吃蛋的事,其实是有续集的呢。”没等他说话,我笑了,只是这次的笑如日光送暖。
我继续自顾自道:“我说你不给我吃我就咬你抢你的,那时你不信,不给我吃,我气了,果真咬你了,咬在肩上,很用力地咬呢,带有点赌气的成分。
“这一次我喊疼,你以为我耍花招,还是不肯理我,我哭了,委屈地说‘我每次跟妈咪要糖吃都得亲她,我亲你,你是不是也要给我吃’?说完我就对着你脸上亲了一口,你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我的嘴角溢出血丝来,吓了一跳。
“原来是我自己那颗欲掉又不肯轻易掉的门牙在用力咬你的时候彻底崩掉了。这是我又一颗乳牙掉了的场景呢,阿进,你记得吗?”我望向他,眼泪忍不住往下掉,却又不想把画面搞得那么煽情,最后补了一句,“我因为这样,仇视你很久呢,哈哈。”
阿进沉默着,眼里涌上一股我看不懂的情绪,他一字一句回答我:“这些,我都记得,从来都没有忘记过。”我捂紧嘴巴,怕自己下一秒会失声尖叫诸如“混蛋原来你记得”、“为什么你老撞见我‘无齿’的一面啊”之类的话。有种莫名的欣喜占据了胸口,嗯,你记得啊,已经很好了。再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记得那些画面了,真好。
意识渐渐回笼,眼外是喧嚣的夜空,焰火声此起彼伏,脚长时间站立有些酸,身形微微不稳,洁儿扶住我问道:“涟姻,困了还是什么?”
“没啊。”我看到A+懵懂天真的脸朝我挤过来,他说:“进哥哥好白痴哦,阿爸早就捉过这些虫虫给我玩了。”语气颇为不屑,想来他以后摆臭脸也定是不输于阿进的吧?
转眼看到不远处的阿进,我突然很想笑,为下午的那番话还是别的什么,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也许是觉得很轻松,这么多年来,终于可以把内心的美好告诉别人了吧?而且,那个别人也和我一样记得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