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瘫不是病》鸢九尾

40、缘由

　　1月多的冷风，直直能刮到人的骨子里去，更何况这还是在湿冷的南方，冷得骨头隐隐发痛。
　　心脏下方某根肋骨，像是被风穿堂而过。
　　苏念卿眼睁睁看着胡蓠把裴雪绛扶进出租车里面，然后扬长而去。
　　于是他也慢慢地笑了一笑，略带点苦涩味道的，笑了一笑。
　　他突然觉得很冷，所以马上坐进开着暖气的车子，可是那种冷，都还一直缓不过来。
　　他所不知道的是，坐在那辆轿车上的某个女人，从后视镜里看到他似乎毫不留恋地立刻坐进车子里的时候，掩着面，痛哭起来，终于做下了决定。

　　胡蓠把自己手里的手机翻上又翻开，翻上又翻开，最后问裴雪绛：“到底怎么回事，说吧。”
　　刚刚在KTV包厢里和苏念卿对峙一场之后，裴雪绛不知怎么就酒醒了过来，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只要苏念卿来接她，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都乖乖地跟着苏念卿走了。这次她像是真的疲倦了，想要放弃了，拽了包，对胡蓠说“走吧”。
　　安静而虚弱的语气。
　　裴雪绛擦了擦眼睛，抽出一张湿巾来，倒上卸妆水，把脸上花掉的妆全部卸掉，然后抽了抽鼻子，红肿着一双兔子眼睛，慢慢说出到底是怎么了。
　　“3天以前，大概就是你发微博照片的后一天吧，我约林夕暖出来谈谈，我告诉她，我和苏念卿已经结婚了，如果她要横插一脚，那就是个小三。而且她之前也收了我的钱，就算算是我卑鄙，她也已经和我做了这笔买卖。可是林夕暖像是这次回来就是要抢回苏念卿的，她说要是说起小三，我才是那个小三，那钱砸人这种事情不是应该是恶毒女配角才会做出来的么？她说她拿走的那笔钱，苏念卿会帮她还给我。我就在想啊，为什么她长得那么纯良温顺，活脱脱就是一个灰姑娘，可是那个逻辑怎么就这么……这么……恶心？拿我丈夫的钱还给我，让我离开他们的生活。那我这么多年又算是什么？”裴雪绛苦笑，“我当然是不同意，后来，我们俩都被绑架了。知道么？绑架！后来，苏念卿打电话给我，我被绑着，也说不出话，只能按了接听，以为他知道我不见了，来找我。谁知道电话接通后，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又把夕暖弄到哪儿去了’……也就是说，他去找过林夕暖，然后发现林夕暖不见了，可是他没有回过家，没有发现我也不见了。”
　　胡蓠皱紧了眉头，心里冷笑，心说果然世界上没有什么圣母灰姑娘，那些看似温顺小白的女人其实心机深得不得了，就会用装可怜来博取同情。
　　“再后来，绑匪被抓住了，苏念卿跑过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林夕暖抱走，让带来的医生检查她有没有被虐待和伤害。而我，是被警 察带出来的，被我哥哥抱走的，他连一眼都没有看我。我终于想明白了，他一点也不爱我，这个男人，从来就没有属于过我，这样的婚姻，我不要了，也要不起了……胡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怕，我差点就被□□了，可是他一点都不来关心我，只知道在我，在我哥哥面前一个劲地关心林夕暖，问她有没有哪里不好……我想明白了，所以我就把离婚协议书留下了，我想他是肯定会签的，就算不签，也只是怕裴家会在商场上打压他罢了，毕竟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胡蓠，我是真的累了，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裴雪绛转过头看胡蓠，笑得很开心，可是胡蓠知道，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说放下，就放得下的。
　　“呐。你还记得吗？我说过要去旅游的。再过几天，我就要去看看祖国各地的风景了。国外我几乎都跑遍了，国内倒还没有呢。”伸出手，将手掌背朝上摊开，笑眯眯地看胡蓠，“你看，戒指时间戴的不够长，连个印子都没留下。那枚戒指，我留给苏念卿了。粉色本来就是那个女人喜欢的颜色，我忍着委屈一直戴着，现在终于算是解脱了，连那个码都不是我的，手一松就要掉下来，有点太大了。”
　　定定地看了她一会，确定她是想开了，即使现在还不能完全放下，可是至少是放过她自己了，于是也舒了一口气：“那很好啊，去看看风景什么的，然后记得多拍几张照片给我，我不能到处去玩，看看漂亮的风景也是好的么。”
　　裴雪绛点了点头，把手机拿出来先给哥哥发了一条“我去旅游了，别担心，好好照顾爸爸”的短信之后，就把卡拆了，手用力一掰，把卡往车窗外扔去。
　　“别的人我都不想联系了，因为都和苏念卿有那么一点关系，至于你么，这么多年的姐妹，当然还是必须联系的，而且鉴于你对苏念卿深恶痛绝的态度，也绝对不会多嘴说什么，省的那个人当我是傻子，在家撂着我不离婚以免和裴家做对一面在外面养着林夕暖。我再怎么大度也做不到这一点，何况我也自认并不大度呢。”
　　“嗯哼。”胡蓠想着难道是自己看错了？她记得似乎苏念卿也不是不爱雪绛的啊……不过管他呢，要是裴雪绛就这么跑了他也不追这种男人要来做什么？要是去追了自己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一切自有定数么。
　　“说起来你和叶子漠怎么样了？”
　　“沈留回来了呗，害得叶子整天和我闹脾气，你也知道叶子漠，别看他一脸冷静睿智的样子，其实心底里别扭着呢，说全了就是个闷骚加面瘫，有人说他腹黑我是半点没看出来。”胡蓠默默在心里补充一句：除了拐她去见叶子妈妈的时候！
　　“沈留啊……那是有点麻烦，毕竟是初恋嘛，不是说初恋都很难忘的么。”
　　“哪儿跟哪儿呀，我和沈留那能算是正常的恋爱么，就是因为无聊，同学又都瞎起哄，就顺便在一起凑合了几个月，啥都没干啥都没发生，就是纯洁到比特仑苏还纯洁的关系，还初恋呢。”
　　从包包里翻出修指甲的锉刀，慢条斯理地磨：“再说了，别人不知道你丫还不知道呢啊，我从那时候起哈的就是叶子漠，只是没想过能在一起罢了。姐姐萌的是闷骚禁欲系啊。”
　　裴雪绛：“……”你能别把这事儿说得那么，光荣么？
　　“待会给我找点东西敷一敷吧，红肿着眼睛太难看了，凭什么老娘要为了他这么难过啊，老娘没了他也能过得很好，哭过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也就算是撂开手了，从此就没什么瓜葛，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各自有各自的风景，各自有各自的精彩，我还就不信了我不能找到个比他更好的。”
　　“额……”胡蓠想了想，“那我说，燕经息就不错。”
　　裴雪绛装模作样摸下巴：“行，本宫考虑考虑。”
　　胡蓠笑，一个抬脚踹过去，无视司机师傅的眼刀踹在了副驾驶座的后椅背上：“滚你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