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醉独为醒》苏卷子

16、一骑红尘妃子笑

　　话说,为何要定在八月十四宴请伊吾,而不是八月十五呢。那是因为康平帝想让伊吾在八月十五那天,看一下京都的繁华,加上万俟王朝的昌盛,这是月氏国无法比拟的。不过,这种想法是不是过于虚荣再就是八月十五的时候,要去大庙祭奠德庄皇后.和德庄皇后过第一个没有德庄皇后陪伴的日子。
　　一大早,万俟锦就接到了皇上的口谕,端午打赏了宫里小太监后,沉着脸说,
　　“主子，皇上让您招待伊吾王子,这是为啥。咱们又得花钱,又得费力的，而且还不讨好。”
　　万俟锦闭着眼睛晒着太阳说,“昨天的酒,后劲还挺大,我现在脑袋还有点疼。”
　　端午继续说,“主子,咱们怎么安排那二货王子阿。不如天牢一日游,怎么样。到时候在上面写上几个大字,二货到此一游。”
　　万俟锦揉着脑袋说,“亦月哪去了”
　　“谁知道,我一天没见了。”
　　“给我找找,哪去了。”
　　“诶,端午现在就去。”端午纲要起身,发现不对,“主子,端午问你伊吾王子的事呢。”
　　“明天早上去宫里请安，中午鹦鸽楼,黄昏逛庙会,晚上落花苑伺候，后天启程了。”
　　“不行！落花苑不行。别地吧。京郊北边咱们不是有一处宅子么。”
　　万俟锦笑了下说,“那是我的,不是咱们的,这落花苑可是咱们的。没事,去吧.我不心疼。”
　　“那是我的… … ”端午刚要说那是我的院子,就看见万俟锦盯着自己,连忙改口,“的的的心疼不是,那得花多少钱呀。”
　　“钱不是问题。”端午一听万俟锦这话,诶,来钱有门了。
　　“咱们端午大侠不是有么,听说我们端午大侠,视金钱如粪土呀。”万俟锦慢慢摇着摇椅。
　　端午的话,万俟锦似乎没有听到,慢慢的晒着太阳,有了一丝的困意,慢慢的似乎进入了回忆,也似乎进入了梦乡。
　　对于男人来说,八,就是一个变数,果然不错,八岁之前的万俟锦处处受宠,八岁之后的万俟锦处处受敌。更是在国师说自己将来会祸国殃民之后。
　　有的时候,万俟锦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康平帝,是笑颜,还是其他的什么,但是万俟锦自己知道,不管是笑脸还是哭脸都会让康平帝更加厌烦自己。
　　万俟锦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一年,康平帝突然推开自己，几岁的小孩似乎只知道哭泣。
　　一岁的万俟锦是在德庄皇后身边和德庄皇后的亲生儿子万俟卯一起养大的,
　　七岁的时候,万俟锦看着康平帝在院子里坐在摇椅上,轻轻的抚摸德庄皇后的鬓角,似乎有了几根白发,
　　“白头偕老？”康平帝笑着问德庄皇后,德庄皇后一脸笑意的说,“对,白头偕老。”
　　“我记得那年,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心里就有这个想法了。没想到，如今,却梦想成真了。”康平帝用的是我,而不是朕,可见与德庄皇后的亲昵。
　　德庄皇后的食指在康平帝的眉心轻轻一点,“你呀,都三十四了,怎么还这样。锦儿还看着呢。”
　　六岁的万俟锦白白嫩嫩,但是身材矮小,像个四岁的小孩子,走过来双手抓着康平帝的衣摆,康平帝抱起万俟锦看着衣摆上两个黑黑的手印说,“小东西,你干嘛来了。”
　　“我来抱抱父皇。”万俟锦稚嫩的声音传来,
　　“哈哈—哈哈——”康平帝看着德庄皇后笑起来，直到现在万俟锦还记得德庄皇后的笑容,甜美,温暖,像是母亲的手,将自己精心呵护起来。
　　从那以后,康平帝每次在德庄宫看奏本或者休息的时候,都会抱着万俟锦坐在摇椅上,那把大摇椅,一个人躺着大,两个人躺着挤,可是康平帝抱着万俟锦在摇椅上睡着的时候,却一点也不挤,每次德庄皇后都会为康平帝和自己盖盖毛毯。
　　那两年的阳光似乎格外的充沛,那两年的阳光似乎格外的温暖,那两年的自己，好似一个平常百姓家的孩子,体会的是真正的亲情吧。
　　直到万俟锦八岁的时候,自己抱着小毯子来到院子里的时候,看见德庄皇后在磨墨,而康平帝手把手教着万俟卯写书法。
　　“儿子拜见父皇。”
　　“起来吧。”康平帝看都没看万俟锦一眼,这时万俟锦自己爬上了大摇椅,听见康平帝怒吼,
　　“给朕滚下来。”
　　万俟锦连忙跪了下去，德庄皇后的脚微微一动。
　　万俟锦怯怯的说,“父… … 父皇”
　　“不写了,皇儿自己写吧，朕今天没心情了。哼。”说完康平帝拂袖而去。
　　那天万俟锦一直跪在地上没有起身，天公不作美,慢慢的下起了小雨。
　　自己一直跪在雨中,腿有些麻了,自己不知道父皇今天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凶,为什么呢。如果是往常… … 八岁的自己似乎意识到了,这里是皇宫,不是寻常百姓家。不存在亲情的,不存在温暖的。于是,万俟锦想要逃,逃离这个纷扰的地方,逃离这个,没有人情味的地方。
　　雨越下越大,砸在万俟锦身上,似乎有些疼痛,有些疼痛。似乎除了疼痛,万俟锦找不到任何的形容词来形容当时的感受。
　　忽然,身边的雨停了,自己抬头看见了万俟卯的笑颜,以及伸向自己的左手，
　　“锦儿,四哥带你走。”
　　就这样,仰望着万俟卯,就这样似在心里生根,发芽,直到现在,开花,亦或者结果。痴痴地怔怔的看着万俟卯的笑容,万俟锦缓缓的将手搭上去,握着万俟卯温暖的手，为什么四哥每每都是这样的温暖。
　　“锦儿好似发烧了,四哥背你回宫。”
　　那一天,康平帝下旨将万俟锦送回了福良宫,也就是万俟锦母妃的住处。可万俟锦并不知晓自己已经不能住在德庄宫了。
　　九岁的万俟卯背起八岁的万俟锦,走路有些微颤,一步一步走向福良宫。万俟锦紧紧的靠在万俟卯温暖的后背上。
　　四哥,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太阳。
　　那晚,没有人给万俟锦医治,万俟卯抱着万俟锦睡了过去。
　　六年后,万俟锦被康平帝送出宫外,说的好听是送出去,说的不好听是逐出去。在万俟锦搬出皇宫的那一天,康平帝将大摇椅赐给了万俟卯,而万俟卯转送给了万俟锦。
　　如今的万俟锦,开心的时候,喜欢坐在大摇椅上,晒太阳,不开心的时候,喜欢静静坐在摇椅上,不想说话。
　　这把摇椅,记述了康平帝,万俟锦,万俟卯的回忆。
　　似乎真的难以割舍呢,似乎真的不能离开这把大摇椅呢。当然,也从来没有想过没有它的日子。
　　万俟锦其实很看不起念旧的人,总觉得那是懦弱的表现,不够决绝所以才会恋恋不舍。
　　可是,自己又是这样的人,或许,万俟锦真正鄙视的是自己吧。
　　搬回福良宫后,每次见到康平帝的第一个动作就是跪下,康平帝看自己一眼,跪下.康平帝语气不顺,跪下。
　　万俟锦真的想象不到应该怎么除了跪下,去换另一种方式去面对康平帝。
　　“主子！主子？”端午的声音在耳旁传来,万俟锦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端午,
　　“主子,时辰到了,该进宫了。”
　　万俟锦眉头微辗,起身更衣进宫。
　　进宫是欢喜,是忧愁呢例如现在,
　　“哪里去”万俟锦站在宫门口严肃的问这刚从身边行礼过去的小太监
　　小太监似乎要脚底抹油,端午连忙走到这小太监身边,小太监转过身,一脸笑嘻嘻的看着万俟锦说,“见过七哥。七哥仲秋。。。 。。。”
　　万俟锦脸色沉闷,“你要去哪”
　　“我,我这不是呆着没意思么,我,我出去走走。”万俟萱眼神恍惚,
　　万俟锦敲了万俟萱的脑袋说,“说,惹什么祸了,着急出去躲？”
　　万俟萱眼睛转了转说,“没,绝对没有,我就是出去玩玩。”
　　“端午——”万俟锦沉着声音说,“此太监以下犯上，给我拿下！”
　　“是主子！”端午作势要抓住万俟萱,万俟萱连忙抓住万俟锦的袖子说,“七哥,七哥,我错了,真错了。”
　　“到底怎么回事”
　　“七哥,你放我出去躲躲风头吧。这次真的是不得了了。”
　　万俟锦眉头紧皱,看着万俟萱,这丫头又闯什么祸事了
　　“我,我告诉你哈,我跟老八瑞儿趁着父皇睡觉,给… … 给… … 给父皇画了两撇眉毛和胡子。”万俟萱扭扭捏捏的说着,时不时看看周围有没有人发现自己。
　　万俟锦嘴角含笑,“丫头先回去吧,没大事。”
　　“真的么七哥”万俟萱有些惊喜,万俟锦点点头继续说
　　“真的,也就是五六个月不能出宫玩罢了。没什么大事的”
　　“啊？”万俟萱撇撇嘴说,“这还不算大事,那什么叫大事啊。五六个月可是半年呢，不行不行，七哥,七哥,你帮帮我。”
　　万俟锦摇了摇头说,“爱莫能助拉。”
　　“七哥——”万俟萱拉着万俟锦的袖子嘴角一瞥,眼泪汪汪的看着万俟锦,“七哥,你不是说过么,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七哥… … 你不疼我了么？”
　　万俟锦撇着嘴看着万俟萱,突然笑了起来,“我给你支一个招！”
　　万俟萱连忙看着万俟锦,收了嬉笑的脸,
　　“去找四哥。”
　　万俟萱看着万俟锦离开的背影连忙跑回福良宫,换好宫装去找万俟卯。
　　入席后,万俟锦一边和身边的人寒暄着,一边听到端午低声的说,“主子,不好了，皇上发怒了,刚刚下旨要抓住三公主和八皇子问罪呐。”
　　万俟锦笑着刚要开口说话,只听刘戚喊道
　　“皇上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