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之语》一池翠萍

5、麻森

　　麻森入“近然”已经3年了，他是那么普通的人，也没有任何过人的技能，不可能得到提升，3年以来他都做着最底层的信徒，每天就是干活和聆听传教，没有人在意过他的存在。他很享受这样的生活，甚至想要永远这样，但该来的还是来了，3天前有人给了他消息，他出手的时候到了。
　　他的任务很简单：带走戎野身边的人，晚上7点左右在后山的便道上会有人来接应，把人交给来人即可。最佳的动手时间，成事后的逃走路线，上面都交代的清清楚楚，这对于麻森来说是很简单很简单的任务，即便是在受伤后，完成这些仍然很轻松，只要那个怪病不发生，只要！
　　屋里确实有人，是那个孩子吧，虽然看不真切，但多年的办事经验帮助他只要有很少的信息就能分析出自己想要的，他不想浪费时间，直接破门而入，却被眼前的人震惊了。
　　他来“近然”三年，听说过这有这么一个孩子，但从未见过。他所在的组织神通广大，调查员给了他关于这个孩子的很多信息，当然包括孩子的样貌，但真真的看到还是给了他不小的震撼。精致的五官镶嵌在美好的脸型上，尖尖小小的下巴，恰到好处的弧度；软软的深褐色头发乖巧的趴在脑袋上，几根稍长的头发抵在他长长的睫毛上给人梦幻的感觉；粉红色小巧的耳朵，白皙的颈项，幽深的锁骨，像有一股原始的吸引力，让人想要探求更多！麻森活了40个年头了，见过很多各色各样的人，可让他第一次见就离不开目光的还是第一回。
　　看着少年无助又惊恐的大眼睛，麻森也愣住了，但多年的职业训练，让他快速排除杂念，一切以完成任务为首要前提。瘦小的身体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少年很快就昏倒了，他扛起少年准备迅速撤离，可少年竟然又醒来，更让他惊奇的是那少年拼死护住的肚子已经隆起的相当明显，大概也有5.6个月了。
　　他怀孕了！调查员不可能不知道这样的消息，那么就是对他刻意隐瞒。麻森在组织里的地位以及他和上层领导人之间的关系，调查员绝不敢对他隐瞒，如果这样，必然是收到了对他隐瞒的旨意，这是为什么呢？即便他三年来并未在组织里，可他仍然是组织最信任的人之一，也许根本就是唯一，那么为什么还要隐瞒，麻森一时之间找不到答案！
　　少年已经疼的脸色煞白，粉嫩而轻薄的嘴唇被他咬的变了形，麻森早已死去的心竟然因为少年的表情而有所异动。“呵，不要，不要伤害孩子”少年紧紧抱住肚子，颤抖着声音祈求他。拒绝的话语根本来不及冲到嘴边，就在咽喉里碎了，“先跟我走！”麻森的声音被压得细长，音调也很奇怪，他不懂得怎样发出让人听起来温柔的发音，可他竟不自觉的这样做。
　　麻森抱起少年，小小的身体对高大的麻森来说轻如鸿毛，他三步并两步急速离开戎野的住处。他还不确定自己接下来到底要怎么办，但离开这是首先要做的。

　　村子里几乎所有的人都聚集在议事的小楼附近，本来就无人问津的住所，这会儿更显得凄凉 “不要说话，否则…”从婴之的角度始终看不清那人的面貌，但他冰冷的话语却让婴之周身冰凉。刚才被挤压的肚子已经不那么痛了，但他还是紧紧抱着，自己只是不足轻重的人，但却可以被用作威胁领袖，这是婴之最担心的，他不想成为领袖的麻烦，可是对着这个大块头来说，自己是在太渺小了，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孩子。婴之闭上眼睛，嘴唇紧紧抿住，不发一言。那人从床上拽下一个珊瑚绒的小毯子，把婴之的脸盖住，在门口处向外望了望，确认没人，便一矮身，向后山跑去。

　　婴之被大个子抱在怀里，不同于领袖怀抱的温暖，大个子结实的肌肉，运动中有规律起伏的胸膛，让婴之像坐在坚硬的盒子里，晃动中身体所碰之处都硬硬的。那人抱着婴之一直向西跑，婴之从来没有走过这么远，最后在一个小木屋前停下。木屋的门虚掩着，那人又转过头看看，大概是确认没人跟来，就推门进去了。
　　婴之始终闭着眼睛，直到进入一个密闭的空间，光线暗了下来，大个子把毯子拿开，婴之立刻大口的呼吸，但空气中一股发霉的味道却让他难受的紧，“呕”几乎在吸进去的同时，一股恶心的感觉立刻返上来，婴之赶紧我嘴捂上，用力抚着胸口，小脸憋得通红，眼泪都流出来了，才把这股劲儿给顶回去。
　　阳光从木屋的缝隙中照进来，照在大个子的身上和脸上，他一动不动看着婴之这一系列动作，熬过这股劲儿，适应了小木屋里的味道，婴之才怯怯的看向他。他的脸很大，方方正正的，肤色也黑，眼睛很小，而且白眼晶多，黑眼晶少，鼻子有点塌，但却仍很立体，嘴唇薄薄的，不用抿嘴就给人一种坚毅的感觉。婴之接触的人不多，除去领袖，他是第一个和他肌肤相亲的人，或许是这个原因，婴之不知为何他并不觉得他多可怕，而且即使在逃跑中他也尽量保持身体的平稳，以免碰到他肚子，这让婴之觉得这个庞大的身体里住着一颗敏感纤细的心。

　　小木屋里没有什么陈设，只有一张木质床和桌子。大个子把婴之小心的放在那张简陋的床上，还细心的把毯子垫在他身下。婴之依然抱着肚子，大个子警告性的看了他一样，婴之不禁低下眼睛不再看他。

　　看到他难受的忍住呕吐的样子，麻森早已异动的心又不禁快速跳起来，看到他努力憋着甚至流下眼泪，纳森的心脏像一块被用力拧着的抹布。这样的感受是如此的陌生，让一向冷静的麻森都不禁害怕，赶紧把他交给别人吧，再继续和他呆在一起，自己会变得更加奇怪。
　　麻森看了一下手表，现在是下午3点48分，离约定的时候还有近4个小时，他背过身，百无聊赖的浏览起小木屋，昨晚他就来过这里侦查，小木屋可能是建来供人歇脚得地方，没有什么像样的陈设，四面透风，只是正对着床的那面墙上垮了一顶草帽，帽子上插着一根早已干枯的树枝，咦，等等，昨晚那个树枝明明是和地面平行的，为何现在一端垂下来指向木屋的一角。麻森顺着指引看向那一角，那里有一堆小石子堆在一起，这一看，可让他惊呆了。“有变，带人去山下的镇子！”这不是一堆普通的石子，是他们组织里传递信息的暗号。麻森立刻警觉起来，这是三天前就订好的计划，昨晚来还一切如初，为何突生变故，不该啊，组织里一向行动谨慎，尤其是那个人的指令，几乎一掷千金，怎么会临阵突变，一定有什么大事发生。麻森不禁看向床上的少年，他仍低着头，也许是感受到他的注视，少年慢慢抬起头，脸色苍白，满眼恐惧和疑问。麻森又转过来，他也满肚子疑问，这个任务开始时就和以前不一样，首先组织上向他隐瞒了少年怀有身孕的事，现在又突然通知行动有变，这一切都透露着蹊跷，可麻森却又都猜不透。“哎”他在心里重重谈了口气，不论事情朝着怎么的事态发展，都只有继续才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