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磨硬泡》秤砣陌

4、第 4 章

　　马健嚼了嚼嘴里的花生米，说：“哟，这小子爱上了一个不回家的人啊，想以痴心换情深。”

　　齐桓没好气地白他一眼，“都什么词儿啊？”

　　马健哈哈大笑，“不是吗？我说你既然喜欢他，他又没马子，怎么你跟他到现在都没进展？”

　　齐桓开了听啤酒，酒和花生都是马健拿来的，他嫌齐桓在电话里讲不太明白，餐厅一收工他就奔齐桓这儿来了。用他的话说是“来听现场版”。灌了几口啤酒，齐桓有些泄气似地说，“他有。”

　　“那人被他收了？网上不是说懂风水的都会点儿什么奇术，挺邪乎的。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是他。”

　　齐桓觉得他对那位年轻风水先生有点儿一见钟情，或者说是很感兴趣，尤其在知道他可能在感情上很不顺心之后，想要对他了解更多的想法就越发的强烈了。所以第二天他趁袁朗下午不跟他一起拜访客户的机会又跑到三木公司去了。前台小姐记得他，所以齐桓一去，她就说：“昨天没问明白？”

　　“啊，有点儿小问题还想再问问。像这种事，还是多问问好一点儿，是吧？”

　　前台美女笑得像朵花，“嗯。但是先生，今天你要白跑了，拓先生不在。”

　　齐桓暗想是不是心情不好所以干脆不开工啊，但他嘴里还是很遗憾地说道：“哦，那我明天再来吧。”

　　前台小姐摇摇头，“他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也说不准。”

　　齐桓颇为困扰地挠挠头，“哪怎么办呢？我是不介意天天上来问一次，就是怕你们打老远看见我就烦呀。”

　　“你可以打电话来确认。”

　　“美女你有他的手机号？”

　　前台小姐摇摇头，“没有。”

　　齐桓表示怀疑：“不可能吧？”

　　前台小姐没有回答齐桓的问题，她先接了个咨询电话，接完了电话她才跟齐桓说，“确实没有。”她从台面的名片盒里拿了一张名片递给齐桓，“有需要的话你可以打这个电话来询问，拓先生要是回来了，我会告诉你的。”

　　齐桓看着名片，那是前台咨询电话的电话号码。齐桓当着美女的面把名片妥贴地放进皮夹，在放名片时装作不经意地问她，“有个问题昨天当着你们拓先生的面没敢问，我问你行吗？”

　　“先说说看，你想问的是什么问题？”

　　这妞还挺厉害的，不太好套话啊。齐桓心里是这么想，但脸上一点也不表露出来，他笑了笑，“我就是好奇啊，他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干起了这个？在哪儿学的啊？有没有地方招生？改天我们也去报名，干这一行比我现在干的这个有前途多了。”

　　那美女被齐桓的话逗得乐不可吱，她说，“在哪儿有招生我不知道，不过拓先生是有家学的，他爸爸就是很有名气的风水大师，还是大学教授呢。”

　　“那你还说没地方学？他爸在哪所大学当教授啊？”

　　“XX大学，教的是建筑设计。”

　　“哦。这么说这行门槛儿还挺高啊。”

　　“你可以试试拜他为师啊。”

　　“哪个他？老拓还是小拓？”

　　前台小姐掩着嘴巴乐，齐桓的风趣赢得了她的好感，这为齐桓后来从她哪里打听到更多有关拓永刚的事情打下了良好的基础。这之后齐桓到三木公司找过拓永刚两次，那段时间他好像很忙，两个人说话的时候总会有些电话打进来，不然就是工作人员给他送资料和文件。也是在那时候齐桓知道了他在这家公司是有股份的，但是有多少这个齐桓不得而知。可因为知道他的这一重身份，让齐桓在给他多少酬劳这个问题上纠结了很久。齐桓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要命的是这午餐没有定价，随食客的意。齐桓第二次去的时候正好他心情不错，给齐桓支了几个招，尽量把他那烂得不能再烂的房间风水稍稍改变一下，起码让齐桓的日子不会过得太悲摧。

　　看着他春风满面的样子，齐桓觉得，他肯定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齐桓心里有些酸溜溜的，小屁孩儿就是小屁孩儿，好了伤疤就忘了疼了，这么没心没肺早晚让人家给吃得连骨头都不剩。齐桓不是不识趣的人，他决定以后不到这儿来了，来了也是徒生无望之念，何必？

　　他跟他提酬劳的事，他说不用了。齐桓坚持。他就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红包递给齐桓，齐桓心知肚明这是他们这一行的规矩。他往红包里装了500块钱。事情应该在这里就可以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了，齐桓的日子应该可以回到以前的轨道上去了，他要做的就是让袁朗对他以及他的同事们刮目相看，他要一雪前耻！可是，事情的转折往往就在这可是上，齐桓在之后的某天接到了三木公司行政部一位女助理的电话，三木公司要向齐桓订购一批板蓝根冲剂和感冒茶以及消毒水。这让齐桓大感意外，他马上就想到了拓永刚，齐桓给他留过自己的名片。

　　齐桓的这次无心插柳倒是让他又找到了一条生财之道，他通过关系从别的公司以进货价购进消毒水，再以比市场价低5%左右的价格卖给写字楼里的公司或物业。这一招还很行得通，光是这一项，齐桓每月就多挣2000块钱以上。风水师还能当小福星用，真是白捡的便宜啊。

　　其实一开始齐桓也不能百分百地肯定拓永刚也是个G，他只是从那天的那个电话里分析出来对方可能也是个男的。如果对方是女人，他肯定不会说什么不管我之类的话，他在示弱，也是在寻求对方的关注和宠爱。齐桓想象不出来女人要彪悍到什么程度才可以让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社会地位不差，又不缺钱，看起来自尊心又还挺强的男人这样低声下气小心翼翼地试探？齐桓觉得那人是女人的可能性不大，可如果换成是男人的话就能解释得通了。齐桓从拓永刚的话里听出来那男人一定很优秀，社会地位，财富各方面不会输给他，而且年纪也比他大，因为拓永刚跟他说话很毕恭毕敬，能让他纵然是喜欢得不行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成熟、有钱、有地位的男人还真是在哪儿都吃香，不管是弯是直身边总有一大群风华正茂的男女等着他们喜欢。不服不行。

　　很快的，齐桓的推测得到了一部分的印证。

　　因为有卖消毒水这一项进帐，后来的这几个月齐桓手头还是相对以前宽裕了不少，毕竟是20多张百元大钞呢！齐桓是个很不会亏待自己的人，一天要打两份工很辛苦，有了钱自然要改善生活，所以他在某个又挣了一笔的周末约了跟他好得快要穿一条裤子的马健去泡吧。两人去的是一间本市消费水平属上游的同志酒吧，以前他们没去过，没钱啊，一杯矿泉水都要卖30块钱，这哪还是酒吧？跟拦路抢劫差不多。这么贵的地方去的人层次当然就比较高了，从消费能力的角度上来论证这个说法也是可以成立的，不过也不排除像齐桓和马健这样的没钱又不屑打肿脸充胖子的人偶尔会心血来潮进去感受一下。说不定还能艳遇一把。

　　这贵的地方跟便宜的地方就是不一样，没有那么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环境好，背景音乐也很有品，人还不杂，看起来一个个的都挺衣冠楚楚。全场最不修边幅的差不多就是齐桓和马健两个了。马健一看这形势，马上就去找洗手间，好歹得照下镜子看还有没有办法补救一下。齐桓不太在意这个，就由着马健自己去了。他舒服地摊在座位上，打量着周围的各色男人，看有没有可能再遇上个合他眼缘的。结果当然是没有，中间倒是有几个人主动过来跟他们聊聊天，不过双方都觉得不太合适，没有能聊到底。齐桓起身去上厕所，走过酒吧中间的吧台，来到酒吧的另一边，他被一阵起哄声吸引了注意力。等他把视线往起哄的方向看过去时，不偏不倚正好看见小拓先生正跟一个长得蛮清秀的青年合腰紧抱地在接吻，而且是在玩真的，湿吻。在坐的那一圈人大概是他们的朋友，都在鼓掌起哄，还有人拿了截彩带把两人给绑起来。齐桓也只是看了一眼，就走开了，非礼勿视。

　　从厕所出来，齐桓留意了一下跟拓永刚接吻的那个青年，发现他有点眼熟，很快地他就想起来，他在三木公司好像见过他。他在经过拓永刚的办公室时敲了敲他办公室的玻璃墙，拓永刚当时抬头冲他笑了笑。看来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他们自己内部消化了。

　　长得还不错。齐桓给了那个青年一个很客观的评价。

　　从那天之后齐桓就再没见过拓永刚，直到前天晚上齐桓在常去的那家酒吧把他捡回家。

　　马健拍了拍齐桓的肩膀，仿佛齐桓刚领受了一个艰巨的任务，“菜刀，兄弟看得出来你挺上心了。什么都不说了，上吧，兄弟我精神上支持你。趁现在敌营大乱，你再不动手更待何时啊你说？”

　　“那还得看你肯不肯帮兄弟我这个忙了，说是帮我，其实也是在帮你自己。”

　　马健马上就知道了齐桓话里的意思，他很爽快，“行啊，咱兄弟谁跟谁啊？明儿咱就找这位风水先生再好好地咨询咨询。”

　　齐桓眉开眼笑，跟马健碰了碰酒罐子，“干。”

　　“干。”

　　两人仰起脖子猛灌啤酒，那架式就跟古代士兵出征喝壮行酒似的，那叫一个豪情满怀。齐桓心里更是波澜起伏心潮澎湃，一想到能把他追到手，想跟他干什么就干什么，齐桓这心里就有点儿受不了，太激动，不知道能把他怎么样。可齐桓管不住自己脑子往那方面去想象，他只好猛喝啤酒让自己冷静冷静，这八字还没一撇呢，追不追得上还不好说，别净想美事。

　　古人说知之非艰，行之惟艰；现在人流行说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齐桓深以为然！他突然间发现自己空有一腔冲动，却不知道要从哪里下手。他对拓永刚缺少必要的了解，不知道他生辰年月日，不知道他兴趣何在，好恶所向，甚至都不知道他日常是怎么工作和生活的。毕竟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这方面的交集，所有的信息都是东知道一点，西知道一点，这么拼拼凑凑地乱猜出来的，不排除有猜错的可能。就连那天晚上他为什么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这种关键的问题齐桓都无从知道。冒冒然给他打电话是不可行的，因为齐桓自己都不知道要跟他扯什么，到时候勾搭不成反而显得他很无聊。发短信吧，短信这玩意儿不够直观，也不够及时有效，如果他在忙事情，有可能直接把信息给忽略了。就像齐桓现在经历的这样，一早就没话找话地给人发了短信了，眼看都要过12点半了，这手机上还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齐桓心想回信是等不到了。人家也没必要非要搭理他不是吗？你齐桓又不是他什么人。

　　齐桓有些闷闷不乐地把手机揣回口袋，快餐店里人满为患，声音吵得人心烦意乱，点的饭也迟迟没有送上来。真是烦死了。马健给他打了电话，说今天临时有点事走不开，改天再过来跟齐桓一块儿去找拓永刚。齐桓就无比郁闷地在想啊，什么是兄弟，兄弟就是关键时刻掉链子的那家伙，那就是兄弟。不过说真的齐桓自己今天的事情也不少，按计划走完几家店，他就得给人家送货去。手里已经压了10几件消毒水没发货，今天必须得给人送去了。齐桓打算吃了饭，开摩托车到虎子那里，用他的面的装好货，一边送货一边巡场，送完货，也就差不多可以下班了，一举两得。

　　他下午去到虎子那儿，虎子是他在工作上认识的朋友，开着一家不大不小的经营化学制剂的公司，在青山路有间门面，有两部送货的面包车，外加电动车若干。齐桓所有的消毒水的单子都从他那里出，齐桓自己送货，货多就用虎子公司的车，货少就自己用摩托车拉。作为回报，平时齐桓就给面包车加加油，虎子也不跟他计较这么多，反正都是他的货，能卖出去就行，谁卖都是卖。

　　很快的，齐桓要的那17件货都装好了，齐桓拿了车钥匙跟虎子打了声招呼就把车开走。因为价格比市场上的要低廉，又能开□□，还兼送货上门，所以齐桓基本上都是要货送到马上结款，他才懒得送货时跑一趟，结款时又要再跑一趟。跟他打交道的公司也都知道他的规矩，大家合作愉快。

　　齐桓给一家健身中心送货，那里的工作人员告诉他，出纳临时有事出去了，让他晚一点儿再来拿钱。齐桓心想着车上还有最后两箱货没送，送完了再拐过来结钱也行。他就爽快地答应了。齐桓送货的中途去了美加美药房，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也没有货要加，跟店里的人打了声招呼就走了。齐桓送完剩下的这两箱消毒水出来，已经是下午的5点多，他再去健身中心结一下款，把车还回虎子那里，就可以收工了。他钻上面包车，神清气爽地发动车子，把车开出停车位，停车场那儿设着收费卡，他把停车的IC卡递还给收费员，收费员刷了他的停车时间，收他3块。交了钱，齐桓这才出了停车场，在路口右拐。一拐出来，马路边上停着的一辆马自达就冲他按起了喇叭，齐桓看见了那辆车，他顿时恨不能一掌把自己拍晕过去。MD！那是袁朗的车！

　　齐桓在想着是停车呢还是不停车呢还是停车呢？最后他选择了停车。他低着头想辙，但是没想出来，他拍了一下方向盘，被猛男说中了，猛男那乌鸦嘴一早就跟他说过：“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齐桓这回何止是湿鞋，他是整个人都掉河里了。好吧，反正早晚被发现，就这么着吧。

　　袁朗从车里下来了，齐桓牙一咬眼一闭，也下车去。下来跟袁朗面对面地碰上，顶头上司的表情不阴不阳的，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反正在算计着怎么整他就是了。要知道，齐桓的性质已经不单单是私捞外水这一项了，他这是在顶风作案，石头那事还没过一星期呢，他又被袁朗抓到！齐桓那个懊悔，是他大意了，他应该让别人帮忙送才对！

　　齐桓僵硬地咧着嘴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袁朗就先说话了，“挺忙的啊。”

　　齐桓抓了抓头，“经理你都知道了？”

　　“算不上都吧，也就知道一点儿。”

　　齐桓看着袁朗，袁朗也在看他，齐桓偏过头去，他不敢跟袁朗对视，他知道袁朗最恨别人跟他耍什么心机。老实说除了刚开始那段时间大家都还没怎么熟，彼此之间交流的不多，而袁朗又先让齐桓难堪在先，这让齐桓对他的印象并不好之外，其实袁朗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个不错的领导。齐桓私底下干这个也不是没考虑到被发现了会怎么样，但是，人嘛，总是有趋利的心理，而且齐桓自认自己并没有因为兼了这个业务就把自己的本职给丢荒了。他还是干得很好的！想到这儿，齐桓挺直了腰杆。

　　“老大。”齐桓用平时在公司里用的称呼来称呼袁朗，“我都跟你说了吧，我干这个也没几个月，我一般也就星期二和星期五这两天下午给他们送送货。其他时间绝对是在兢兢业业地上班。你也看见了，我卖这个也不轻松，又抬又扛的，全是一个人。最近手头紧，想着多挣点钱，换个地方住。”

　　袁朗歪了歪脑袋，好像很为难的样子，“你说我该怎么处理你好呢？”

　　“活埋？”齐桓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还能跟袁朗开玩笑。

　　袁朗瞥了齐桓一眼，“那不是便宜你了？下个月销售加10万。讨一次价加5万。”

　　齐桓识时务地闭嘴，他虽然不知道袁朗跟了他多久，但是他相信袁朗也看到他中途也在各个终端做了拜访。这可能是他不过分追究的原因。

　　“听说你见义勇为去了？帮人家追被抢的包？”

　　“……没有啊，追的是我自己的。怎么？传回公司我成雷锋了？”

　　袁朗不接茬，上车走人。被晾在路边的齐桓实在是搞不懂他的想法，猛然间他想起来还要去健身中心收钱，晚了出纳就下班了。他赶紧也上车，赶去健身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