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磨硬泡》秤砣陌

2、第 2 章

　　齐桓沉痛地反省了自己，你说一个大活人清早起来在自己身边收拾完了又溜走他都没醒，是说他睡眠质量太好呢还是反应太迟钝？还是他动作实在太轻堪比那偷吃的老鼠？说来说去还是不怪齐桓自己醒不过来。齐桓无不遗憾，他醒过来发现他跟齐桓睡在一张床上时的表情肯定很精彩！

　　齐桓的房间在南面，凉爽的南风从窗口徐徐吹进来，大夏天的吃饱了人就懒，这舒服的睡房环境又撩起了他的睡意，迷迷糊糊地他又睡着了。齐桓梦见自己在游泳，正游得兴起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往下一沉，像是让什么给拖进了水底，他奋力挣扎着呛了好几口水。齐桓惊醒了，他发现自己一条腿挂在了床沿，手机在床上猛响。

　　他拿过手机接电话，“喂，猛男？”

　　“菜刀你今天不上班？”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那嗓门大得让人怀疑他附近20米内的人都听得见。

　　齐桓嗯了一声，那女人嘴里的“菜刀”就是他，菜刀是齐桓的花名。同样的，“猛男”是那个大噪门女同事的花名，其真名叫孟兰。但因为此女作风为人很是彪悍，所以人送外号“猛男”。

　　“不上班啊，怎么了？”

　　“真会挑时候休息啊你！你知不知道今天我们所有人被袁大头狂批啊，骂得一个个是狗血淋头，气儿都不敢出。”

　　袁大头是齐桓所在公司OTC部经理，叫袁朗，但下属们经常就叫他袁大头，袁大狼什么的，因为这个家伙……怎么说呢，非常的厉害。他刚从别的公司跳槽到丰乐不到10个月，在他的带领和促进下OTC部的销售额比去年同期翻了一翻！

　　“怎么回事？”

　　“他上午出去了，在静安区一心佳丽店看见康健的人在做促销活动，他就逮住石头问他为什么没有告诉他康健做促销的事情。你知道石头这几天都在干什么吧，这小子基本上都在陪他的宝贝女朋友在A市转呢！他当然不知道康健在做活动。这不是捅了马蜂窝是什么？袁大头中午2点多就把我们召回来开会，这不，我们刚从公司出来。”

　　齐桓叹叹气，一心连锁佳丽广场店是公司在静安区的重点店，竞争对手的一举一动都应该时刻关注。现在人家促销台子都搭上了，袁大狼还一点风声都没收到，这能不让他恼火吗？

　　“结果怎么样？”

　　“扣奖金以儆效优，顺带也给我们上了一堂课，不说不知道，以后谁再在上班时间偷懒误事儿被抓到可就不是扣奖金就能了的事儿了。”

　　“还好我没这种劣迹。”齐桓说。

　　“要不我我去举报一两例？”

　　“不用了吧。”

　　“那就看你怎么做啦，你会做的哦？”

　　“以身相许肯定是不行的啊。”

　　“嘁，你倒贴给我我还不要呢。”

　　齐桓笑着说，“感谢您看不上我。”

　　“哎，对了你今天干嘛请假？”

　　“我老爸今天过生日。”

　　“哟。”孟兰的声音拔高了一度，“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啊？”

　　“我正打算等你们下班了通知你们过来。”

　　“行，我要开车，回头再说。”

　　“晚上见啊。”

　　齐桓把电话给捅了篓子的同事，表达了一番自己的同情，顺便正式通知他们下了班就直接来他家吃饭。齐桓看时间家里一些亲戚朋友也差不多到了，家里准备饭菜也要人手，他打算下楼去帮忙。齐桓从床上坐起来，想到是不是应该先打个电话给他？齐桓这么想着，盘腿坐到床上，拨了他的号码。通了。齐桓鬼使神差似的蹦下地去，一溜小跑跑到窗边站着，好像这么打电话才显得比较隆重似的。

　　电话响了好多声都没有人接，齐桓想他是不是见是陌生号码所以不接？印象里他好像不太愿意让别人知道他手机号码，若要留他的联系方式肯定留的是办公室的电话。齐桓要不是仗着他喝醉了用他的手机拔通自己的手机，他同样没有办法弄到他的手机号码。这小子有点儿软硬不吃。

　　就在齐桓觉得他不可能接电话时，电话里的嘟嘟声消失了。齐桓有些愣，竟然忘了要说话。

　　“你好，哪位？”

　　声音很清醒，看来已经休息好了。齐桓清了下嗓子，有些故作神秘，“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

　　那边静悄悄的没有回音，齐桓知道他知道了是谁在给他打电话。他有些支吾：“哦，是你啊。”

　　“是我啊，一大早起来你就不见了，害得我担心到现在。”齐桓说这话的时候下意识地去摸脸，看是不是会有些烫，结果脸皮温度很正常。

　　“昨天已经很麻烦你了，所以觉得没必要再吵醒你。没有当面道谢是我不对，改天一定得好好谢谢你，这个人情我会还你的。”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想跟齐桓撇清界限，一码归一码，咱俩应该是屁事儿都没有的，那咱就不要在这件事上太过纠缠不休。齐桓当然是明白他怎么想的，但他不准备按他想的来做，他明摆着不想跟齐桓有什么。可齐桓天天想的就是想跟他有什么啊！

　　“你觉得我像那么小气的人吗？帮你一点儿忙就想着要你报答我什么？”报答是不必，别算太清就行。

　　“我只是不想欠别人的人情。”

　　“我没觉得你欠我的啊。”

　　“谢谢。”他停了停，又用很平静的口吻问道，“我昨天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什么样的事情算出格？”带你上厕所算不算？？

　　“……算了，我不问了。”

　　“你昨天挺正常的，就是不太说话。”

　　那边干咳了一声，没说话。

　　齐桓咬了一下嘴唇，说，“哎，我明天晚上有空，请你吃饭怎么样？”

　　“我……”

　　齐桓抢了他的话头，“我知道你挺忙的，要是没有空，我能理解。明天要是不行，你哪天有空就跟我说，我每天晚上都有空。”齐桓看准了自己刚帮了他一个忙，他多少心存感激，要趁这会儿让他不好意思拒绝。

　　果然，他回答说，“我请你吧。”

　　“那不行，说了是我请。我5点半就下班，你几点？”

　　“看情况。”

　　齐桓差点儿忘了他是干什么的了，他点头，“好，到时候我给你电话。”

　　“好吧。”

　　“那就这样说定了。明天晚上见。”

　　“好。”

　　齐桓挂了电话，忍不住握了下拳头给自己鼓劲儿，在心里自己跟自己说，没有挖不了的墙角，只有不够硬的锄头！上吧！

　　齐桓无数次地在心里想象和演习了他出现在某大师面前时的样子，不能说玉树临风，也得要精神抖擞。总之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脸擦破了，裤子磨了个洞，手掌破皮渗血，拎着个断了带子的挎包惨兮兮地站在派出所门口等他来接自己……

　　齐桓用擦破皮的左手抓抓头，其实他不应该在电话里把实情告诉他才对吧，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太怂了。他转念又一想，搞不好他这样参激起他的侧隐之心也不一定啊？而且他这是在自卫，虽然挂了点儿彩，可勇气可嘉！齐桓在派出所门口就这边一边踱着步，一边揣测着未来的N种可能性，心里那叫一个忐忑。

　　正忐忑的时候，从路上飞驰过来一辆炫得让人头晕眼花的捷豹跑车，齐桓看得眼都直了，心里暗暗碎碎念：TMD！谁家富二代又出来炫了？没成想，车子刷地一下停在派出所门口，过往路人纷纷围绕观，齐桓发现有个年轻人还动作迅速地掏出手机拍照。齐桓有种预感，不会是他吧？

　　车上的人按了一下喇叭，齐桓踌躇了一下，咽了口唾沫慢吞吞地往捷豹走去，他特地绕到车前看了眼里头的司机，还真是他！齐桓不由自主地说了声“我靠”，拉开车门坐上去。还没等他把安全带扣上，人家就发动了汽车，车子平稳又快速地滑入车道。齐桓把安全带扣上了，往靠背上一躺顺势发表了一下乘坐感言：“生平第一次坐这么贵的车。”

　　“这车不是我的。”他淡淡地说道。

　　齐桓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扫了眼车内装饰，“朋友的？”

　　“嗯。”

　　他说嗯的时候脸颊上露出一个圆圆的酒窝，他专注地开着车，齐桓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傻呵呵地咧嘴笑了笑。好巧不巧地，他在这时候转过脸来看了齐桓一眼，齐桓保持着咧嘴傻乐的表情也在看他，他笑了笑把脸转回去。齐桓笑得变本加厉，以致于扯到了脸上的擦伤，他不得不让脸上的肌肉恢复到正常的位置。

　　他眼睛看着路面说，“送你回家？”

　　“呃？好，我换条裤子然后请你吃饭，原计划不变。”

　　“你那脸不用处理一下？”

　　处理？往哪儿？齐桓在倒车镜里照来照去，“挺帅的了，还怎么处理？”

　　他很郁闷地瞥了齐桓一眼，像是有点哭笑不得，齐桓就笑，“开个玩笑，在派出所旁边那个诊所消过毒了。那些警察还给我报销了诊费。”

　　“这么好？”

　　“我是勇斗歹徒的好市民啊。”

　　齐桓今天挺倒霉的，快下班的时候他从拜访的药店出来，准备回家收拾一下以饱满的精神状态请人吃饭。结果摩托车刚开了不到1000米，就在他停在路边等红灯时从后面开过来另一辆摩托车停在他身边，挨得很近。他直觉不好，低头一看，从在车后座的人正拿一把雪亮的刀子在割他的挎包带子！说时迟那时快，齐桓抬腿就踹向那开车的男人。那人加大马力冲出去，后座上的人扯住齐桓的包不放，因为带子没有完全断掉，齐桓一时不备被连车带人地拖倒在地，挎包的带子也被拽断，摩托车的后视镜也摔烂了一个！抢劫的人逃之夭夭。齐桓从地上爬起来，开着摩托车就追！中途歹徒看他包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把包扔进车来车往的马路上，由此来引开齐桓。齐桓把包捡回来，并且报了警。等警察来的时候他把车开到了附近的一个修车店让师傅给修一下车。齐桓损失不大，那包也就值50块钱，车子换个后视镜也不用花多少钱，就是无缘无故地来这么一场，挺让他憋屈的。

　　“今天很倒霉，早上在路边买两个煎饼一杯豆浆，结果我给了那卖早餐的10块钱，连零钱都不拿就走了。中午去拜访客户一不小心把人家堆头上的药给碰了，哗啦啦倒了一大堆，在那儿给人叠了半天，还好那是小儿七星茶，要是黄金酒脑白金什么的我这个月估计就白干了。”

　　“我让你搬家你为什么没搬？”

　　齐桓抓抓鼻梁，“这不是暂时没找到合适的么？”

　　“随你吧。”

　　齐桓陪着笑脸，“我没有不相信你说的，真的是没找到合适的。不过从明儿起，我一定尽快找个新住处，并且是符合一切风水要求的！”

　　他不置可否，车已经进了齐桓住的小区，停在齐桓家楼下。齐桓看他熟门熟路的，忍不住又逗他，“你很记得路啊。”

　　“这好像也不是多有难度的事情。”

　　齐桓讪笑，“那……我先上去一下。”

　　他点点头，“嗯。”

　　齐桓手都搭在车门上了，想起了什么又把手缩了回来。他有些奇怪地看着齐桓，眼睛里装的全是疑问。齐桓觉得他这一点最可爱，有什么会写在脸上，齐桓猜应该会有不少人会怀疑他的能力，因为他实在不够老谋深算。不过话说回来，他才多大啊，干嘛非要老气横秋的才行！

　　齐桓用打商量的口气跟他说，“说真的，你说我该称呼你什么好？拓先生？哥们儿？总不能喊你全名吧？叫拓永刚感觉挺生疏的……叫大师？呵呵。”

　　他眨了下眼睛，说，“叫我刚子吧。”

　　“哦。”齐桓眉开眼笑，“行，那刚子我先上去换裤子，三分钟马上下来。等我啊。”

　　齐桓推开车门，抱着他那被割坏的挎包上楼去，并且在三分钟之内换了裤子，连并换了衣服跑下来，他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干过的最高效的一件事！他看见拓永刚在看时间，可能他也觉得这速度有点儿不可思异。齐桓炫耀着说，“快吧？”

　　拓永刚没有发表评论，只问，“去哪儿吃？”

　　齐桓握了握拳头，有些跃跃欲试，“你这车……能让我开会儿吗？我带你去。”看到他投来的质疑的目光，齐桓很自觉地掏出皮夹，里头有一张驾驶证，他把证件给拓永刚看，“这个是真的，不是50块一张的那种。我知道我今天有点儿倒霉，但是现在有你在边上坐镇应该没问题，我开慢点儿嘛。”

　　拓永刚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最后忍俊不禁地笑起来。齐桓低头看看衣服，再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没发现脸上沾有什么东西，他不明白他笑什么。拓永刚也不说话，打开车门下车。齐桓一看有戏，赶紧也下车，跟他换了一下位置。拓永刚扯出安全带要扣上，齐桓扭过身去，把安全带扣和抓着扣子的那只手一起包在掌心里，脸皮很厚地说：“我帮你。”拓永刚把手收回去，齐桓有点小遗憾，他帮他把安全带的插扣扣到卡槽里。齐桓邀功请赏，“我这司机够称职吧？”

　　拓永刚没有笑，相反的在他垂下眼皮时眼底掠过一丝感伤，齐桓疑心自己看错了，他正要进一步地证实是不是他说错了什么？拓永刚却在这时说话了，“不是说去吃饭吗？我饿了。”

　　“好，咱们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