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4.[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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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传来河水流淌着的声音。
正已很快便判断出这里并不是自己的目的地，地图上清晰地标明在小溪之前有一条河流，如果按照他刚才的速度前进的话最多也就是三五分钟的事情。等一下，说不定会有人待在这样水源充足的地方。这么想着的正已放慢了脚步，轻手轻脚地朝着远处的河流走去。
用干净的手帕擦净沙也加被河水浸湿的脸已经是几个小时前的事情。现在的沙也加闭上了眼睛，身体被摆放成双手交叠在胸前的动作，显得十分圣洁。
希美的到来使得沙也加的头部避免了长时间泡在水中而发胀的命运，但这并不能改变这个少女已经死去多时的事实。
她揉了揉自己发麻的双腿，右手握紧了登山杖。
不是没有想过和沙也加一样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追随那些早已经在游戏中消亡的友人们。但希美的潜意识里似乎有什么在阻止她做出这样的事情。
希美原来的名字是「望」，原田望。
不过在这个名字诞生的第五天，古板却掌握着家中各类大权的爷爷却强硬地将它改成了同音的「希美」。每当希美问起这件事的时候，父亲总是摸着后脑勺有些惋惜地说：“好像是父亲大人他不喜欢这个字的笔画什么的。唉……原本我和你妈妈都很喜欢这个名字的。”
她时常在独自发呆时，在洁白的纸上一笔一画写下这个美丽的字眼。
「望」。「希望」的「望」。
“啊啦，这不是希美吗？”伴随夹杂着浓浓异国强调的日语，希美缓缓地抬起头来。只要听见这样的声音，不用思考也知道是谁了。高挑美丽的少女现在几乎完全省去了平日里的冷淡和疏离，艳丽的身影毫不掩饰地散发着恶意。
樱庭伊里亚让人感觉有些娇弱的身躯却扛着威力十足的冲锋枪，形成极大的反差。伊里亚原本以为希美会作出尖叫，哀求或是直接转身逃跑的反应，但面前的少女却出乎意料的镇静。
目光扫过在她身边仰面躺着，已经没有了气息的沙也加。是因为挚友死去而已经心如死灰了吗？“真可怜。”对于伊里亚直接把心中所想说出来的直接行为，希美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受。
之前被她用作武器的刀片在划进两个人的身体之后就已经卷了口，所幸冲锋枪的弹药十分充足，坚持到游戏结束应当不成问题。
黑色的枪口慢慢上移，对准了跪坐在岸边的希美。
“你不害怕吗？”
“怎么会……当然害怕啊。但是，‘我’是不会死去的呢。”尽管如此说，但希美却是很好地掩饰了她声音中的颤抖，“不过樱庭同学你也是，不会害怕吗？”
伊里亚同样紧绷的神经在那一刻“啪嚓”一下崩断。手指仿佛失去控制一般扣下了扳机，无数发子弹打进希美的身体，于是希美直立的上半身便开始如同疯癫了一般摇晃。好不容易将她纤细的手指从扳机上移开，伊里亚仍旧不能平复自己的心情。
说什么傻话！！
我是被上帝遗弃的生灵。
既然被遗弃在这里，又怎么会害怕！正因为如此，我才要努力地杀出一条血路，从这里逃脱，然后回到光明之下，证明给神看他不应该遗弃我。
直视着已经瘫软了下去，毫无气息的少女的尸体，伊里亚的情绪才稍稍冷静了一些。“说什么‘我不会死’之类的，一定是她已经疯了才这么说的……我真是可笑，竟然因为一个疯子的话而反应那么大……”伊里亚一边低声告诉自己，一边弯下腰，想要检查希美的武器。
然而在她直起身来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什么诡异的视线在盯着自己。
方才被自己用冲锋枪打死的原田希美，她（的尸体）的眼睛并没有闭上，而是直直地盯着自己，并且这样盯着自己的感觉，仿佛根本不存在憎恨或是恐惧的感觉，是让黑暗中成长的伊里亚无法理解的感觉。
“我”是不会死的。
伊里亚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手覆盖在希美苍白的皮肤上，手掌缓缓下移，将她的眼睛闭上。
就在她这样做的同时，伊里亚的后脑忽然像是挨了一下重击一样，短暂的疼痛过后便是知觉的渐渐消失，只是细微地感觉到有什么液体顺着脖颈优美的弧线滑进衣领，温暖她冰冷的内心。
正已放下从绪方律那里得来的鲁格手枪。
两年过去，但正已依然没有丢失那种在死亡游戏里开枪的感觉。他快步来到伊里亚身边，先将冲锋枪控制在自己手中，又试探性地去触碰伊里亚那微微有些鼓起的学生服口袋。
这好像是他在这次“计画”中第一次杀人啊。
确定那危险但十分有用处的物品已经上好了保险，完好无损地躺在自己的口袋里之后，正已背起冲锋枪，放弃了伊里亚和希美遗留的食物（毕竟已经快要接近尾声了），继续一路小跑向小溪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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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山曜的怀里紧紧抱着遥留下来的狙击枪，倚在房间的门口。虽然自己和武器已经转移到了工厂的某个房间内部，但是遥……还有他的军用包却丢在了门外。能够打开的门本就不多，过不了多久就会被那个突然到来的不速之客发现。
反抗失败了。这是门外遥的尸体和刺鼻的血腥味一直在提醒她的事实。
“你永远是我最棒的搭档。”
搭档啊……阿曜抱紧了狙击枪。这把枪无论是长度还是重量对于身材娇小的阿曜来说，使用起来都极为吃力。如果是遥的话，也一定不会希望自己的武器成为他人屠杀的工具吧。
她的口袋里还装着专门为这狙击枪配备的一个备用弹仓。
从枪的透明后盖里可以清晰地看见，现在里面只有四发子弹了。如果加上这个弹仓里的就是九发……
阿曜慢慢掏出那个有些沉重的弹仓。
朝比奈临是在即将日落的时分发现那座被废弃的工厂的。这里是这一块地区附近唯一可以落脚的地方，她必须在天黑之前找到一个落脚点，现在留下来的人大多有些本事，万一碰见对她而言也是十分危险。
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推开工厂大门的时候，阿临很快便发现在她之前这里便已经有了有人入住的痕迹。抛开散落一地的工具不提，一旁随意摆放着的标示着“09”和“07”的军用包，以及那个侧躺在地上，衣领处被血浸透的男生的尸体。
只有一具尸体，却有两个军用包。不需要怎么动脑子，这座工厂——至少是工厂附近一定还隐藏着另一个人。阿临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她端起十字弓警觉地观察着四周，却没有一点动静。
阿曜开始觉得，自己躲藏在房间实在不是一个很好的主意。手中有狙击枪的话，躲藏在二楼的暗处或者是墙角起码还有反击的机会，但在房间却无法察觉到外部的情况。
不……现在已经不是纠结这种事情的时候了。阿曜站起身，将瘦弱却挺直的背部紧紧压在门旁边的墙壁上，顾不上学生服已经被灰尘所沾染。
门缓缓被推开。从门外向里看，房间空无一人。
高大的门板恰好挡住了阿曜的身躯，而她急促的呼吸声也被脚步声所掩盖。对于阿曜来说并不怎么熟悉的转学生并没有发现阿曜的存在，她摇了摇头，继续走向下一个房间。在阿临转过身走开一段的时候，阿曜立即闪出门外，端起了狙击枪。
阿临端着十字弓的手臂忽然一个不稳，十字弓立即垂下，幸亏有右手的保护才没有掉落在地。伴随后知后觉的剧痛而来的则是阿临的惊诧。她并没有被命中自己左上臂的子弹困扰，而是飞快地闪身来到墙的另一边。
条件反射捂住伤口的阿临在一瞬间看清了那个端枪而立的女生身影。手触到的地方一片湿滑，血慢慢渗进了黑色的水手服，黑与红交织的颜色一次一次地触动阿临的内心。
在这样近的距离开枪，对于阿曜来说还是太过勉强。刚才端住枪就已经让她的手臂有些颤抖，扣下扳机也让她的手臂一阵阵地酸麻。刚才那一枪并没有打中要害部位，那么接下来……
阿曜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
眼前闪过一个黑红交织的身影，随即便是那传说中的“破空之声”，像是羽箭撕裂鸟儿翅膀一般的痛感传达到了阿曜的神经，再之后便是喉咙处的剧痛，想要发声却无法做到的无奈感，和全身力气逐渐被抽干的感受。
看着狙击枪摔落在地，娇小的女生慢慢瘫倒，却仍旧不依不饶地抽搐着，从喉咙里发出让人不适的奇怪声音，阿临用足以使嘴唇出血的力道狠狠咬了下唇，便蹲下/身去，抽出第二支箭，想要向阿曜的胸口扎去。
就在这时，她的手腕却被垂死的阿曜紧紧钳住。极大的力道拉得阿临往下撞去，却看见阿曜的嘴巴无力地一张一合，似乎在表达着什么最后的念想，使劲向下扎去的手顿时变得无力，箭尖只是划破了阿曜的外套。
“你……不觉得不甘心么……”
这是阿临从阿曜的嘴型中读出的最后的话语。随后，那只钳制住自己的手便垂了下去，无声无息。
——我会去找你哦，作为你最棒的搭档。
阿临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掰开阿曜的手指，她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狙击枪，身上更多了些沉重的分量。她端起枪，上臂的疼痛似乎在阻止她这么做，让她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剧烈的震颤。阿临却依然是平端着枪，丝毫不作让步。
怎么不会呢……
被政府所控制，成为他们放入“计画”中的一枚用来杀人的棋子，怎么会甘心呢……
但是，真的好想回家啊。
阿临被自己这种不合时宜的想法吓了一大跳。她沉默地检查弹药，却发现里面仅仅只剩下三发子弹，方才还有些欣慰的心情一下子跌落到谷底。于是阿临再次走到已经没有动静了的尸体旁边搜索，用来调换的弹仓却无影无踪。
犹豫了一下，阿临还是背上了只剩三发子弹的狙击枪。
想要回家的话，要先赢下游戏才行。的确是这样的。
只能是……这样的。
一路奔跑来到了目的地，正已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他宁愿相信是风见在短短一天多的时间里学会了隐蔽自己，也不想去考虑那最坏的结果。只有溪水流澈的声音萦绕在他的耳畔，正已放弃了大声呼喊，准备在附近搜寻一下她的踪影。
忽然，他察觉到身后有什么奇异的动静。对方显然是刻意压下了脚步声，但也许是因为受伤或什么别的原因不能控制得很好，不过对于一般人来说已经足够了。但与脚步声不同，压制不住的，是对方因为紧张而无法停止的急促呼吸。
有什么冰冷的东西贴上正已的脖子，随后耳边才响起被故意压低了的声音：“不要动。”
正已高度紧张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他的嘴角勾出一弯连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奇妙弧度：“介意放开我吗，桂……同学？”
感觉到冰冷的金属已经从脖子旁边撤离，正已这才转过身，打量着有些狼狈的风见。肩膀处大概是受了枪伤，侧腰和小腿上都有不是很严重的擦伤，好在也许是处理的及时，暂时，到目前为止眼前的人还没有出现感染的症状。
上一次碰面的那种微妙气氛又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但这此却掺杂了什么别的东西，显得有些不同。
感觉到就这样呆站着面面相觑也不是办法，正已首先坐了下来，慢慢调试着有些乱的呼吸。而风见也跪坐在草坪上，初萌的草尖扎得膝盖有些隐隐作痛。
就在风见打算开口询问什么的时候，夹杂着一些刺耳杂音的广播却突然响起。开始的音乐是激昂的《出埃及记》，似乎被某个心血来潮的人从中段开始播放，强迫地把人们带入有些亢奋的情绪。
估计是每次广播都要大声喊叫的缘故，长谷川的声音有些沙哑，像破了的铜锣。“同学们晚上好！这次果然大家的积极性都被调动起来了啊，效率提高了不少！说不定这场游戏马上就要结束了吧！”
察觉到风见正抱着肩膀缩成一团，正已忽然想起那个被自己忽略了一小段时间的事实。
“唔……死亡名单是这些！男生十号，今井信之；女生十一号，西川清美；男生十八号，宫川俊辅；九号，桑谷遥……”
低着头的风见忽然感觉到有一只手抚上了自己的头顶，随后那只手带着让人留恋的温度轻轻下移来到脸颊一侧，修长的手指伸进她柔软的黑色短发之间。仿佛是被下了咒一样，面对这样过分亲密的动作，风见却没有想到要作出什么反应，好像被定身一般维持着原来的动作。
那只手轻轻用力，便把她的头托向自己一侧，而对方另一只空着的手臂也环过风见的肩膀，此时风见整个人被带向对面，身侧环绕着陌生的气息，随后就有什么覆上她有些干燥的嘴唇，唇舌相触，被轻轻舔至湿润，然后对方便加深了这样的动作，用一种不知为何太过悲哀与庄重的态度。
但被包裹在这样态度中的状态，并没有妨碍风见听见之后的广播。
“女生一号，明坂加悦。”
在这个名字报出的瞬间，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察觉到正已把自己抱得更紧，但怎样也抵消不了刺骨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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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十七号原田希美
六号樱庭伊里亚
七号神山曜死亡。
剩余6人。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24.[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