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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仙·水苏 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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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了片刻，急忙追出去，拖着九灵的手臂急切道：“我们不走了么？”
九灵这才想起我来，扯了扯嘴角，对我歉意的说道：“暂时还得呆在这里。”她看了眼前方背对着我们的白晋神君，小声道：“你若讨得神君大人欢心，找无妆的事，自然容易。”
我对此当然是毫不怀疑，而也正是因为太过于相信白晋神君的能力反而生出了一丝丝怯意来——找一个人，对神君大人来说，恐怕是太不值一提的小事了吧？
我抿着嘴不说话，九灵以为我不信，难得摆出温柔的姿态，还伸手轻拍我肩，道：“神君大人一向宽仁，此等小事他自然是不会拒绝，更何况……”
我听她话中迟疑，便专注的看着她，她却是仔细端详我许久，目光游离，仿佛透过我看到了另一人身上去。
我见她神游，忙道：“九灵姐姐，更何况什么？”
她回过神来，讪笑几声，便拎开此话不提，只说：“你放心便是，待神君大人的事情办妥，自然会帮你查看一番无妆的下落。”见我张嘴欲说话，又忙道：“现下我还有些事情，你先回院子里等我，我随大人去去就来。”
我只好点头答应，她又安抚我两句，便转身去追白晋神君。
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只觉凉风飕飕，便捉了个路过的小厮问了回院子的路，蒙头大睡一顿。
等我一觉醒来，竟已是掌灯时分。
许是见我睡的香，屋内便只添了一盏烛灯，放得远远地，没让那闪烁的烛光晃醒了我。
我暗赞刘府丫鬟的仔细，我一向不能忍受烛灯耀眼，在麒麟洞时皆是用整面的白玉做墙壁，师父又命人在我起居及常去的宫殿内随处散放着汤圆大小的夜明珠取光，才叫我每日睡得安稳。
我披衣下榻，仗着自己夜间也能视物，径直朝门边走去，刚一推开门，便有翠衣小婢乖巧的与我行礼：“姑娘醒了。奴婢这便去准备晚膳，还请姑娘稍等片刻。”
午膳本没怎么用，加之下午发生的事，我本应该是饥肠辘辘，只是兴许是我睡得太久饿过了头，此刻我竟一点不觉得饿，只礼貌的回礼，道：“我现在也没胃口，不用准备了。”
小婢答个是，又问我是否需要准备洗漱。
我不好意思的咳了咳，想到自己刚刚睡醒，而院外的众人许都将将睡下，一时脸红，忙道：“不必了不必了，时辰也不早了，你也下去休息吧，我想在院子里坐坐，吹吹风。”
小婢玲珑心思，知道我窘迫，微微笑了一下便恭谨的退了下去。
我这才想到应问问九灵的，只是人已走了，我也不好意思再叫人家回来。
索性无事又精神得很，我便回屋找了件外衣，打算去院外走走，顺便找找九灵。
我虽来人界不多时，但也知道大户人家家里一般夜晚都是灯火骤明的，加之我素来就能夜间视物如青天白日，便没有打灯笼，只是裹着衣服便出了院子。
我只隐约记得白天九灵离开的方向，却不知她究竟去往何处，本想中途遇见个小厮家丁什么的便询问询问白晋神君的住处，只是又思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于深夜时分向家丁询问一位青年男子的住处，且这青年男子还颇为丰神俊朗，这在正经人家看来，着实有些不妥。
倒不是我做了人便矫情，只是我总觉得做事理应循着规矩来，我现下是人，自然得遵循人界的礼数。
于是我脑子想了这么多，自然没地方去考虑我究竟该如何走，然而我脚下又不曾停步，所以等我再回过神时，四周景象皆是陌生至极。
我正想伸手唤出个引路蛾子来，便听身后传来一道旷古悠远般沉寂的男声：“这么晚了也不睡觉？”
这声音委实平静又安然，我虽没听见他来时的脚步，却也没被这突如其来的询问吓到，自然而然的转身道：“你不也没睡么？”
话说出口，我才觉得有些不妥，不管是依照我与他之间的辈分还是相熟程度，我都不应该这般同他说话，实在是有些无礼了。
我小心翼翼的看他一眼，却不见他有任何不豫，甚至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从路边阴影处走出来，对我极温柔的说道：“既然同是不眠人，不如一起走走？”
我有些惊讶，不明白他这般高高在上的上神为何对一个小仙这般平和，嘴上却恭谨的答道：“是。”
白晋神君已经收起笑容，面容一贯的清冷：“你也不必拘谨，我现在只是江湖一名小道而已。”
我嘴上答个是，态度却不敢丝毫松懈怠慢，笑话，师父以前也曾对我说“你不必担心我会因你偷吃而责罚你，你只管放心告诉我你这次究竟是吃了多少只烤鸡，为师也好叫海医女替你酌情下药。”
然而等我真的老实告诉他我一时贪嘴没忍住，吃了十二只烤鸡后，师父便毫不犹豫让厨房烤的一手好鸡的海千足大师回了老家。
所以说，万不可轻信上位者所说的话，特别是他放低姿态与你相谋之时。
什么，你说神君大人并未与我相谋？
那也不能掉以轻心！！
我一个人闷着头乱想，因着想起了师父，心里有一丝丝的酸楚，也不知此刻师父是否是美人在侧，逍遥快活，也不敢猜测他究竟有没有将我忘了，又怕他这次生了大气，索性不要我这徒儿了。
我一时悲从中来，唏嘘不已。
“九灵有事，已经回去了，临走时见你睡的香，便托我告诉你一声。”
“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尚且还有几分悲伤，抬头望着身侧的白晋神君。
他微微侧过头来看我，却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面对着我，眼中有些我看不懂的情绪，我跟着他停下，有些忐忑的望着他，只见他眼眸微动，平日里如黑夜中星辰般耀眼的黑瞳，此刻却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灰色幔帐，神采暗淡，却更加让人一眼望不到边际，如海最深最黑处，明明平静，却暗藏波涛汹涌。
我不敢出声，连在脑中揣测他为何如此的心思也无，只敢呆呆的盯着他。
他却像是入了魔障般，欲伸手抚上我的脸，却又似自觉不妥的缩了回去。半响，才道：“刚刚见你，好像很伤心。”
我心里惊呼一声，想来上神果真是上神，就连我那一垂头的小小心思也能让他看出来。便也不敢有所隐瞒，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搔搔头，小声道：“刚才想起家师以前对我的教诲，一时有些伤心。”
我说完此话便冲他笑，却见他本就清冷的面容在如华的月光下似乎愈加冷冽了几分，笑容一时僵在了脸上。
他却笑笑，伸手轻抚了一下我的头发，道：“你师父素来对你疼爱有加，你此番出来，他应是非常挂心你的。”
师父对我疼爱有加不假，只是我看三界之中并非有太多人知晓师父有我这么一个徒儿的，一时对他的话产生好奇，追问道：“连神君大人也知道师父很疼爱我么？”
他点点头：“你师父年少时曾夸口绝不收弟子，却还是收你为徒，可见他对你很是喜爱。”
原来如此，师父是个极好面子的人，想来他不愿再众人面前说起我这徒弟并非因为资质不佳或者顽劣不堪，只是因打破了自己曾经的誓言而面子上挂不住罢了。
这么一想，我顿时豁然开朗起来，我曾以为师父对我不甚满意，也期望自己能做个十全十美的徒弟，只是心里难免希望师父疼爱的是原原本本的我，就算我资质平庸，顽劣不堪。所以才会自己跑出来，现在听到连神君大人这么说，顿时觉得自己太小气了些。
白晋神君又道：“不过既然已经出来了，何不将心里的事好好想一想，索性一次做个了解呢？”
我不明所以，迷惑的问道：“神君大人怎知我心里有事呢？”
他却笑笑不语。
我暗骂自己当真愚笨，神君大人乃是天人，我这点小心思有岂有他不知的？
他却道：“听九灵说，你很喜欢天歌？”怕我不懂，又解释道：“就是我坐下的金翅鸟。”
我沉吟片刻，歪着头问他：“九灵还回来么？”
他摇摇头：“貔貅族近来有事，她此番回去，一时半会是再不能出来的。”
我担心的问道：“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貔貅族老族长即将退位，貔貅族便要选出个新的族长来，九灵是貔貅族的公主，自然不能缺席。”
我拍手喜道：“那九灵能选上族长么？”
白晋神君耐心很好，对于我这些繁琐的问题半点也不见不耐烦，他又领着我继续往前走，缓缓道：“貔貅族向来崇尚力量与强者，九灵虽然是女子，但也不比她那几个哥哥差，况且貔貅族早些年也是有女族长的例子，若是她全力一挣，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心里是极佩服九灵的，又觉得族长这个称谓与英姿飒爽的九灵极为相配，打心底里希望她能当上族长。
白晋神君看出我的心思，柔声道：“待这里的事处理完后，你若是愿意去看看天歌，我们可以顺道去伦固山一趟，看看九灵。”
我本是非常希望再亲眼看看那金翅鸟，最好是能近身摸摸更好，只是刚才听了白晋神君的话，我又开始想念师父，若不是没有寻到无妆，只怕我现下便蹬上云团回了麒麟洞了。
可是白晋神君的好意我又不敢轻易相拂，急得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字来。
白晋神君凝眉问到：“你不愿意？”
我连忙摆手，急切道：“怎会怎会，只是……只是……”我想半天找不到托词，索性老老实实的说出自己的心思：“只是我本打算去青丘找无妆的，然后再回麒麟洞向师父请罪……我……我……”我低下头，绞着衣角：“我这么任性的跑出来，师父定是十分生气的。”
说完后我也不敢抬头看他，只管继续绞着衣角。
沉默了半响，才听头顶传来一声叹息，白晋神君柔声道：“你师父舍不得生你气。”
我抬起头，反驳他的话：“大人有所不知，师父总生我的气呢。”
他似乎颇感兴趣，追问道：“哦？为何事生你的气呢？”
我掰着手指头数给他听：“以前我喜欢乱跑，有一次瞒着他悄悄飞去凌霄峰看日出，还没飞到他便追了上来，对我好一顿数落。还有一次与他在人间，我贪玩没有替他看好门，他寻我不找，又对我发了通脾气。还不许我贪吃，我不过吃了十几只鸡，便生了气赶了烤鸡的师傅回老家……”我越数越心慌，懦懦道：“这次师父好容易才寻了个高人要替我打通经脉，我却自己跑了出来，师父，师父一定很生气。”
我说完了，探究的问白晋神君：“神君大人，若你是师父，你也一定会生好大的气吧？”
白晋神君神情有些怔楞，听见我问他，缓了缓，才说道：“我也不知道。”
我有些失望，本想听听神君大人的意见，可是连他也不知道，我又有些不敢回去了。
“或许。”他轻咳了一下，道：“你师父也希望你能在外面好好游历一番，想想清楚。”
我有些不相信，师父会这么希望么？
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不自然的将眼睛扫向别处，嘴里却说道：“你看，你出来这么久，他若是想寻你回去应该早就带你回去了。”
我咬着唇想了半天，觉得他说的话很有道理，却又觉得有些不对。
可是究竟是哪里不对，我却说不上来。
白晋神君继续说道：“你既已出来了，不妨在外多玩一段时间，想必你师父也不会太在意，你若实在不放心，我便着个小灵去麒麟洞替你告知一声。”
我想了想，觉得此法甚妙，便欣然应允。
其实说来说去，我还是有些不敢面对师父。
白晋神君见我答应了，似乎挺欣慰，语气更加柔和几分，对我道：“九灵走前拜托我要替她好好照顾你，不若你等我一两日，将这里的事处理完毕，我再带你去青丘寻那小狐狸，可好？”
我自然是没有半点理由拒绝的。
我们这般一边说话一边走着，不知不觉竟已经回了我那睡觉的院子。
“夜来风凉，你还是回屋吧。”白晋神君送我至院门口，转过身来对我说。
我点点头，道了声晚安，正要进去，却被白晋神君伸手拦住。
我疑惑的看向他，却见他面色平静的望着院内，薄唇微启，朗声道：“既然已经现身，又何必躲在暗处，出来吧。”
院内只有两挂灯笼摇曳，昏昏暗暗不甚清晰，我使劲嗅了嗅并没闻见有第三人的气味，却听得院落深处的柳树那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我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躲到白晋神君身后，觉得安心不少，便探个头出去。
正好瞧见暗影中一个摇曳妖娆的身姿朝着我们款款走来，一步一步似乎踩在云端，娉婷婀娜好不妩媚。
我恍然大悟，她定是一只道行颇高的精怪，所以我才察觉不了。
她走到院中便不再前行，只稳稳地站定，开口却是一把清丽温柔的嗓音，与之妩媚身姿大相径庭。
“深夜叨扰大人，还望大人海涵见谅。”
她微微抬头，使得我可以清楚地瞧见她的面容。
竟是一个天姿绝色的清丽美人，面容丝毫不见妖娆魅惑，却能叫看得人移不开眼，我想她定是那婀娜柳树成了精，走出了魂来勾人心魄！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