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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三章、过尽征鸿来尽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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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白道联盟?那群吃饱了撑着虚伪得要死的老家伙们也肯让一个死读书酸倒了牙的穷书生做盟主了么?白道人都死光了不成。”谢语童嗤笑了一声,没把向宇的介绍当回事。
“姑娘所言极是,果然聪慧无双。说来惭愧,白道几位前辈们为这盟主之位争得不可开交,谁料一损俱损,没奈何最后只好全都便宜了小生。”李毅被人嘲笑了也不着恼,一脸真心赞同的样子表示附和,倒让谢语童一肚子挖苦落了空,只好悻悻地哼了一声作罢。
墨夜也不制止谢语童,见两人斗完了嘴,才举杯道:“李盟主少年英才,将来必定宏图大展。”
李毅忙回敬道:“不敢,比不上寻簪阁主名动江湖。如若诸位不嫌弃,叫我的字弘之便可。”说着又转向主人道:“向先生,此番相邀,究竟所为何事,可否说明?”
向宇打着哈哈敷衍:“不忙,如今人还没到齐。”
话音未落,一个不知何时站在大厅门口的侍女就拔高了调子通报:“蜀中唐门掌门唐绿芜到——”
先进来的是一根龙头拐杖,重重敲在门前的木板上,发出“咚”的沉闷响声。从下往上看去,上好的黄花梨木制成的拐杖颜色稳重、顶端龙头雕刻得活灵活现,仿佛随时都在怒瞪着四周的人。握着拐杖的手枯瘦但有力,没有风华正茂时少女的白皙柔嫩,只有饱经风霜后的道道褶皱。
随着拐杖的落地,唐门掌门唐绿芜跨进厅中,年事已高的老人积威仍在,眼风历历扫过处,顿时让人感觉到上位者不容亵渎的气势与威严。这位巾帼枭雄也是一代传奇,在唐门那种枝蔓层出不穷的大家族中以一女子身大施铁血手腕,狠辣镇压一众妄图争权者从而稳坐掌门之位多年,实力不容小觑。
“唐掌门这边请。”侍女上前想要搀扶看上去有点颤颤巍巍的老人,却被一把扫开一边,兀自走得稳当,就像她这么多年来独行江湖风雨路,不曾向人开口求助半分一样。
唐绿芜坐了李毅身边的席位,一双眼睛直直盯着对面的墨三,端详了一会儿忽然说:“这位小哥是寻簪阁的吧。”
墨三刚刚见唐老太太进来已经觉得奇怪,上回为了唐林芸一案,他曾与墨夜一同在蜀中唐门住了段日子,与这位铁腕掌门也有过接触。幸好此时墨夜早已换了不知多少遍面具,现在这张脸唐绿芜绝无可能认出来。只是她一眼就认出了墨三,倒是出人意料,看来唐门掌门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前番叨扰掌门多日,掌门好记性。”墨三没有否认,到让唐绿芜有些惊讶。看见这个人,又让她想起自己长女唐林芸的事情,脸色就有些不大好看。
向宇不以为意,向唐绿芜将其余几人的身份一一道明。唐绿芜听说身边这个人是武林白道联盟的新任盟主,冷眼上下打量了一番,扔出了一句“如今尽是些黄口小儿来闹江湖。”,就再没了下文。
墨夜盯着厅中还空着的最后一个席位,心下暗忖,不知这剩下的一人究竟是谁。原本以为这整件事都是冲着鬼门和寻簪阁来的,如今却接连见到了武林白道和蜀中唐门两大势力的最高掌权者,连同自己和这个神秘的主人向宇,整件事愈发显得蹊跷。
这剩下的一个人,莫非是——
“公子!公子!您等等!”
“砰”地一声,一个人狼狈地撞了进来,身后跟着大呼小叫的侍女,急得直跺脚。那人用手捂着额头,整个人有点晕乎乎的,嘴里发出“嘶嘶”的吸气声,似乎撞得不轻。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看见厅中六个人十二双眼睛都齐齐凝视着他,后知后觉地讪讪笑了一下,大概自己也觉得尴尬,嗫嚅着解释道:“刚才……好像有鬼追我来着。”
“啊!”忽然他又发出了一声惊呼,这回是对着席上的墨三惊叫道:“是你!”
这时墨夜、墨三和谢语童也已经看清了来人。此人眉目清秀,还是个少年,腰间悬着空劫剑,却是那说要去游历江湖的前漠北舒家堡少堡主舒逸。自从舒家堡堡主舒正扬失踪后,原本武林中南北对峙的格局已经被打破,所谓漠北武林的群龙之首舒家堡已经名存实亡。如今却不想再这个地方见到舒逸。
墨三看着这个孩子,经历过家变和四处游历后的他看上去成熟了不少,虽然有时还咋咋呼呼的,但明显已经脱去了少年稚气,显出些沧桑与成熟了。与当日那个天真单纯的少年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舒少侠别来无恙?”墨三当时就挺怜惜这个孩子,如今再见,说话时就比平时温和。
“墨三大哥,我很好。咦,阁主没来么?”他四处张望了一下,只见一个陌生男人和谢语童坐在墨三旁边,却没见着当日那个独自坐在酒桌前让自己陪他喝一杯的神秘男人,不禁有些奇怪。
“少堡主还请先入席吧。”这回发话的却是主人,他挥手斥退了那位战战兢兢的侍女,对着舒逸笑得和蔼可亲。
舒逸坐了唐绿芜身边的末席,大概刚才跑得急了,还有些喘,一口气喝了一大杯茶,还没忘记整整衣服头发。
如今席上人满,向宇又是一番介绍。舒逸听到“寻簪阁主”几个字,盯着那个陌生男人大半天还没反应过来,又被什么“武林门主”“唐门掌门”之类的惊到,忽然觉得自己坐在这里,简直是如坐针毡。向宇看出了他的不安,安慰道:“舒少侠是舒家堡的少堡主,如今令尊神龙见首不见尾,尊称你一声堡主也可,无须太过紧张。”
舒逸只得点头,墨三却注意到他不由自主地摩挲着那把家传空劫剑。这个一紧张就摸剑的习惯看来一直没改。
“小逸刚才是怎么了?”墨夜忽然问。
大概是久未听人叫过自己“小逸”,舒逸一愣,当时眼眶就红了。舒家堡覆灭之后,他一个人飘零江湖,这些时日来经历种种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早已没什么热情。自己一个男孩子,又不好哭哭啼啼地,心里觉得委屈,也无处好说。如今墨夜这一声“小逸”叫出来,真真是亲切舒心,连那一张看不惯的面具也变得熟稔起来,张口就道:“刚刚外面有女鬼!”
“嗯?什么样的?”
“说不清楚,忽隐忽现的,我想抓又抓不到,想逃又在后面跟着。穿着我娘亲常穿的那件衣服……”
墨夜皱眉,想到自己刚刚见过的紫衣女子。事情愈发显得扑朔迷离起来。又追问到:“哪个?”
舒逸的生母是一个叫玉秀的舒家堡侍女,抚养他长大的却是舒正扬的正室唐林芸,故而墨夜有此一问。
“是唐夫人。”舒逸吸了吸鼻子,到底没哭,比之当年确实是成长了不少。
墨夜还想再问下去,却被向宇岔了开来。
“贵客既然都已到了,那便开宴吧。”向宇拍了拍手,一时之间就有丝竹管弦之声响了起来,一队舞女翩然而上,在厅中轻盈起舞,身姿曼妙,勾人心魂。少顷,热气腾腾的美酒佳肴也一一呈了上来,大厅中一时脂粉香浓、罗袜生尘。
众人齐齐举杯,听向宇说了一番贵客临门幸甚至哉的废话,又接连落座。
酒至半酣,李毅对着谢语童说:“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当日卓文君当垆卖酒,时人称颂文君美貌。如今看来,若是谢姑娘在,那卓文君也不过寻常脂粉之流。”
谢语童并不领情,头也不抬地说:“什么酸酸唧唧的,听不懂!”
李毅一边摇头一边笑,“女子无才就是德,妙极妙极。”
墨夜低眉敛目,看上去对盘中的菜色很有兴趣,实则已经把宴中所有人的状态都观察了一遍。谢语童与李毅两人一个笑一个骂,你来我往,自得其乐。唐绿芜既不喝酒也不吃菜,半眯着眼睛靠在椅子上,似乎是在闭目养神,又像是已经睡着了。舒逸酒量不好,不敢多喝,只看着厅中的舞娘们跳舞。墨三则跟平常一样。
而主座上的向宇却也在观察众人。
如今坐在这里的,都是当今江湖上跺一跺脚就地动山摇的人物。身后代表的势力维持着当今武林的权力格局,若是此番一网打尽,只怕就要重新洗牌了。
墨夜微扬嘴角,好一场鸿门宴!
只是那形似林紫陌的人究竟是谁?舒逸看到的女鬼又作何解释?到底这世上还有谁知道他是鬼门林紫陌嫡传弟子这件事情?
一时间千头万绪纷纷扰扰,在脑中纠结缠绕,找不到一个可以抽丝剥茧的线索。
“向先生,既然大家都到了,是不是可以说说这次把我们大家召集起来的目的了?”发话的人是李毅,他与谢语童斗完了嘴,忽然开口问主座上的男人。说话时整个人气势立刻一变,变得严肃起来,与刚才那嬉皮笑脸的书生形象判若两人。
向宇见问,抬手止了丝竹舞蹈,一双眼睛一一从席上几人身上看过,神秘地一笑,沉声说:“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要看各位肯不肯配合了。”
“配不配和另说,我等先洗耳恭听。”墨夜深深看了向宇一眼。
“此番请诸位前来,为的是参加螭龙号的初航。”
向宇此话一出,在座六人都同时感到脚下一震,随即轻微摇晃起来。舒逸脸色一变,唇色看上去十分苍白,似乎很不舒服。
巨大的波浪声从外面传进来,汹涌澎湃地击打着耳膜。向宇得意地看着他们,阴沉地说:“现在想下船,恐怕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