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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章、梦为同心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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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渐渐浮现出一双怨毒疯狂的眼,在昏暗的烛光照耀下明灭闪烁捉摸不定,那样沸腾翻滚的恨意聚集在漆黑一片的瞳仁里让人心惊。一点一点从身后的甬道里缓缓步出来的人,嘴角上扬带着诡异的笑容,眼神却让人觉得这个人已经接近疯狂边缘。
清言。
从寻簪阁修罗堂顺利逃脱后一直再未现身的神秘女子,几次潜入寻簪阁寻找“红颜”、给墨三下了“流离”的人。她就这样在墨夜、墨三和唐林芸的注视下款款来到囚室前。
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你知道,我是谁吗?”
三个人在她说话的时刻同时闻到了一种幽幽的冷香,无声无息地悄然在空气中挥散,似乎能够无孔不入,倾蚀心神。
墨夜感到片刻的恍然,想要动一下身体却有点身不由己,而墨三已经开始神智昏聩,意识到应该要屏住呼吸,仍旧已经晚了。清言得意地冷笑,并不急着行动,好整以暇地等着药效彻底控制对手的神智。这件事实在拖得太久了,还是早些解决为好。她想。
唐林芸却动了。她端着烛台靠近铁栏栅,借着不太明亮的光线盯着突然出现的女子,表情复杂。
“我不管你是谁,但你要知道我是谁,这点‘眼儿媚’,对我不可能起作用。”
“哦,可是那又怎样呢。你被关在这笼子一样的地方,就算是鹰,也已经是折了翅膀的鹰,再也没有一点威胁。”清言漫不经心地笑着,显然没把唐林芸放在眼里。
“唐林芸,原本你还可以活着,毕竟你有可能知道‘红颜’的配方。现在呢先闭嘴吧。呦,瞧瞧,这一动不动的男人是谁?好像是我们不可一世的墨大阁主,你为了救你的墨三,如此高调地出行,这份心意当真让人感动不已呢。那墨三又不是个女人,你这算是士为知己者死呐还是——有些特别的嗜好?瞧我,光顾着说废话忘了正事儿,阁主应该也把配方带来了吧?”
清言伸出手去想挑起墨夜的下巴,墨夜冷冷地看她一眼,略略偏过了头。
“啰嗦。”
“你说什么?!”
“别学得真像个女人一样,演过头了,舒正扬。”
清言脸色一变,收回手,搁在自己下巴上来回抚摸,眼中恶毒的光芒更盛。墨夜的话音刚落,囚室里的唐林芸完全不可置信地后退两步,手中的烛台“啪”地一声掉落在地上,光线暗下去的一瞬间,几个身影同时一动,快速交手;等蜡烛再被点起的时候,几个人完全换了格局。
清言依旧站着,身上衣衫却破了几分,右手按着左肩,有血迹从指间慢慢渗出。墨三躺在墨夜身后的一个安全角落里,而墨夜长身而立,手中执剑,完全没有中了□□的症状。
“不可能,难道你也百毒不侵?”清言恨恨地喝骂,刚刚的局面完全有利于她,现在却换过来了。
墨夜伸手弹了弹身上沾染的灰尘,才抬头看着对面。“同一个伎俩用两遍,就是蠢招了。”咬牙切齿的女人低头半晌,再抬眼时,眼中疯狂的神色愈浓。
“没错,我是舒正扬。”随着言语声,她抬手摘下脸上一张精巧细致的人皮面具,下面赫然是一张饱经沧桑的男人面孔。随即室内响起了一些令人牙酸的“吱吱嘎嘎”声,仿佛谁的关节被折断了一样,声音响个不停,清言的身体也随着发生变化,很快,她开始变高变壮,最后站在几人面前的,不是舒正扬又是谁?
“墨夜阁主,能不能告诉我哪里出了破绽,你是怎么知道的?”再开口时,已是浑厚低沉的男声。
墨夜微垂着眼,看不出在思量什么,“演技一流,没有破绽。我猜的。”轻描淡写一句话,让自爆身份的舒正扬气结,按捺着性子把心底的气愤放到一边,稍稍走近墨夜。
“时间不多了,墨三马上就会变成废人。这样,我给你解药,你给我配方,我们公平交易,如何?”
从卸下伪装开始,这个男人,始终没有向牢狱中被自己亲自囚禁的妻子看上一眼,他的眼里,只有墨夜和配方。
一时没有人出声,在他提出了看似公平合理的交易后。
“为什么?”满室寂静的对峙中,一个略带哽咽的女声低低响了起来。唐林芸跪坐在地上,满脸悲伤与惘然。
“为什么?”她抬头小声问舒正扬,几不可闻的声音,却像重石一样砸在几人心头,那样的哀戚、那样的绝望、那样的不敢相信。
“你说过你爱我,然后你疏远我,你囚禁我。我其实都可以不计较,我想总有一天,你会想起对我的承诺,放我出去,然后我们可以忘记所有的不愉快,依旧好好生活。可是现在,我没有价值了,所以你要杀我。”
“唐林芸,不要说得你好像天真单纯被我一味迫害一样,你不过是一个毒妇。”舒正扬终于回头看着唐林芸,居高临下看着昔日爱侣的男人眼里却带着怨恨与,厌恶?
“正扬,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那些相遇相伴的美好回忆,那些执子之手的美好诺言都是假的吗。“你其实从来没有爱过我,是吗?”她痴痴地笑着,眼泪一滴滴滑落。
舒正扬的眼中猛然多了点可以称之为痛苦的东西。
“从来没有?怎么可能……我曾经那么喜欢你,我真的想和你白头偕老。可是你,表面天真纯良,内里却是个蛇蝎毒妇!我怎么敢,怎么敢跟你这样的人睡在一张床上!”
“蛇蝎毒妇?我以为你一点都不在意我是唐门的人,原来你心里我只是一个蛇蝎毒妇。”
“何必狡辩?是你杀了玉秀对不对,是你怕她夺了你的位置,因为你生不出孩子,所以你嫉妒她,杀了她!”
“玉秀?……正扬,你明知道她死于难产——”
“别装了!你要让一个人死于难产何其容易!你以为假装宠爱他的儿子搏个贤良的名声就可以了?你其实恨那个孩子要死吧,我早就看透你了!”
唐林芸不再辩解,只是跪坐在冰冷的泥地上,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听舒正扬在自己耳边一声声数说着自己的罪状。
“你这个蛇蝎毒妇还敢说爱我?连长生药都不肯给我!你根本是妖精!我跟你要了一遍又一遍,你怎么都不肯说。你根本只想独享天下是不是?”
“同床共枕数十载,原来,在你心中,我是这样十恶不赦的人。”唐林芸再抬头的时候,眼中已经没有了任何光彩,就连那张绝色倾城的脸,都仿佛一下子苍老了数十岁,憔悴不堪。“你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我们真是,枉做了十数年夫妻。”
舒正扬看到唐林芸完全绝望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怔忡。就在这时,一柄剑搁在了他脖子上。
耳边响起的,是一个永远冷静永远不会动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