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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骗他说和朋友出去度假一个月。
然后在另一个军官的身下,忍受着不堪的耻辱与痛苦,一个星期前西德告诉了他斯洛被人设计蒙冤入狱却由于上层怀疑是帝国的敌人所设的圈套所以迟迟没有处决这个最高指挥官。于是在西德大力阻止下,依然答应了对方无耻的条件,用自己这并不完整的身子换回所爱之人的清白与荣耀和骄傲。他认为值得。
那一个月,他以为会是这一生唯一最最痛苦的日子……
他是被斯洛捡回来的,脑子手臂双腿出了问题,使他失去了记忆、双臂残废、不可能再度奔跑。那冰天雪地里,陌生国度里人来人往,任由他冻死饿死。他冷,他害怕,却连紧紧抱住双膝的能力都没有,趴在雪地里痴痴呆呆望着过路的急着回家的行人,心里空落落的没有渴望,哪怕死亡。
可是终归有人要他,给他再生的机会和充满希望的未来,那个人的恩情他还不完,那个人内敛却深沉的爱令他欣喜得发狂却不安的要命,他一无所有,但他认定了,这一生只爱他一个人;刚动完手术没有过半个月,他听他的话放弃轮椅,和他一起散步,为他送出第一份礼物,他这样想;他凯旋归来,一番话令他满足得哪怕下一秒立即死去他都愿意,他这样想;每天在小别墅里等着他回家,逗他开心,吃他做的饭菜,听他带着命令地呵斥自己按时吃药睡觉,注意盖好被子多穿衣服,手臂不能碰水不然铁生锈后骨髓连着骨头一起疼他可不管……他这样想。
他笑着想,睡觉想,梦里想……
一个月后,他差点被人抬回家去。
尽力地迈稳步子向家走去,低着头打量骨瘦如柴的自己,想着如果是他的话,他会深沉地打量自己半晌,然后像电视里的沉默老爸关心儿子一般说“怎么变得瘦了。”自己呢,到时候就说这一个月和朋友们都玩疯了,下河抓鱼啊爬山啊飚自行车啊每天都一头大汗的。想到斯洛听完这些可能会摸摸自己的头却不会说什么,但会温柔地看自己的眼睛,用目光告诉他欢迎回家……奎特被自己逗乐了。但他还想到若斯洛那家伙偏偏这次问的多,问他是怎么和朋友捉鱼爬山骑车的,还问他的朋友有哪些都长得什么样,那该怎么办?他根本没有什么朋友,平日里接触最多的只有斯洛,斯洛总是很忙,没空带他出去玩,而且自己的腿不利索……对呀!自己的腿根本没有多少劲又受不得寒,怎么……可能爬山抓鱼骑车?!
奎特骂自己归家心切得连脑子都没有了,斯洛是个工作狂!怎么会关心这么多?。但奎特认为,自己是明白他总对这些不太关心的原因的。他是想为他留出自由的空间啊。
烦恼着该编怎样的谎言才能将自己变得瘦巴巴的身体瞒过去,但都到了家门口了,他仍然没有想好。
那个夜晚无星无月,黑漆漆的天空令奎特感到压抑和阴森以及说不出的寒冷,总觉得有双眼睛在冷冷地瞪他,四下看看却没有人,这令做了不干净之事的他不免心虚起来,于是他决定此事不能被斯洛知道。因为,只因为那个人的一句话“你还是太小了,再等等吧!”……
他不想他知道,自己已经辜负了他……
收起一切低落与疲惫,做出出游回来很开心很精神的样子,叮咚按响门铃。
与此同时。
只有一个瞬间。
整顿楼突然亮了起来,强光四面八方直射而来,刺得他突然眼前黑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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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光亮团团包围的奎特反应不过来怎么回事,茫然、短暂失明之际完全不知道无数个全副武装手持火枪的士兵竟是楼上楼下前后左右四面八方地包围了自己。直到——
一个声音——
“奎特&米洛菲,曾说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人,竟是有胆子回来了!”
熟悉的声音!
迫使奎特恢复了视觉!
看清了状况的同时!
——呆立当场!
“斯洛……”他呆呆地唤着。
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那个男人,他穿着笔挺正式的黑色军装站在家的门里,站在那些持枪对准我的士兵中央,站在耀眼的灯光下浑身都在发光;第一次,带着一个很完全很好看的笑容对我说话,眼睛里,却是截然不同的冰冷……冰冷!没有温度!于是那笑容也狰狞了!冷酷了!
好陌生……
好压抑……
好阴森……
好冷……
奎特突然怔住!
见敌人突然一动,以为对方是要出手的士兵们一个健步上前,统统将他按到。
已经瘦骨伶仃的他哪里受得住那样的力道,像个弹簧般被轻易地压倒了下去。
下巴磕上水泥地蹭破了皮他也不曾知道,满脑子是那个男人刚才诡异无比的表情。
他怔愣着,是不是……他知道了……
看到踏出缓慢又好听的声音的黑色军靴来到自己面前,奎特有些颤抖地抬起头……
“你……”他努力地咽下一口唾液“都知道了吗?”
低着头打量趴在地上抬头看自己的少年,斯洛皱起眉头,然后就着皱眉头的姿势冷笑一声,被奎特看在眼里的是赤裸裸的嫌恶和讽刺混合出的来的一种冷酷!
“像狗一样。”
没有温度的低沉声音有些沙哑。
听到他说自己……像狗一样……这个为他做饭替他洗澡为了兑现每10天就会带自己出门一次而拼命赶工到每天深夜从来不会对自己说一些必要的关心外任何甜言蜜语却说过“对不起”的男人……他说他……
脑中浮现出一个月来自己在那名军官身下承欢以及挨打受折磨的场景……的确像……像狗一样……
“是,我全部都知道了。”斯洛大声地说着。
此时的斯洛,没有半分内敛的样子,他的话,直白直接得将人刺伤。
原来……奎特晶亮的双眸里满满地倒映的全部是那个人高高在上的身影,嘴角牵出苦涩的一笑。
自己的爱人……
当他决定那么做的时候当他为那个坏蛋献上自己的第一次、一边靠着回忆两人之间甜蜜的点点滴滴挨过日子的时候,他都不知道……
自己爱的人,有着深重的洁癖。
洁癖……
“将他带走!”
那个人,他走了……转身离去。
家的门,在自己面前—“砰”—关上。
他太脏了是么?
奎特问着自己。
是现在才觉得,还是从来都觉得?
垂下眼,缓缓打量自己这与全身都不成比例的一双手臂,一双稍有扭曲半残废的腿,瘦的似乎皮包骨头的身躯,对了,衣服的包裹下面,现在又多了不堪入目的无数痕迹……
如此难看的自己,连个正常的人都不是,世界又这么地大……
……他脏了,脏得被那个人知道了,所以,脏得令他厌恶、嫌弃,令他厌恶到用这么多人来对付他,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他……是不是,有点太看得起他了……
奎特被斯洛&布凡尔的政府机构带走了。这一天,离他十八岁生日相差一个月。
将门狠狠地关上,斯洛靠住门板突然脱了力气。他顺着门板坐到地上,将头深深埋进双臂。
他承认了!他竟然……亲口承认了……!!!
紧紧攥住一张相片,斯洛抖动着身体,投在地板上的影子在没有电灯的房间里与主人一起颤抖,但黑黑的一团抖动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在混沌的束缚中挣扎的恶魔。当他抬起头来,他正仰面笑得不可抑制,却是,泪流满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