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之轨迹]龙鸣灯》两只疯子

21、灰蛾扑火（五）

　　——罪孽的小帝王与被遗忘的爱人，长眠于此

　　听到了吗？
　　听到了吗？
　　那来自大地之下的，远古的咆哮。

　　“汝的同伴还真厉害~一下子就把朕的玩具们毁了七八成。”
　　布兰卡抚摸着脏兮兮的布偶熊，坐在一座用石头雕刻而成的精致的石座上，身边竖立着如同石像般的魔兽。四周堆放着数不尽的金银珠宝和一些在小街上就能捡到的锡纸、破烂的玩具和纸盒。
　　这两种不同价值类别的东西堆放在一起，她能推断出这位小孩子的心理。
　　没有善与恶，只有单纯的玩乐心理。
　　“这块银怀表，是汝的上者给汝的吧？”布兰卡打开从卡里身上搜索得到的小配包，从中拿出那件怀表，瞄眼看向已经醒过来，但只是坐在地上没有动作，脸色不爽的她。
　　原因很简单，她现在双手被绳子束缚着，她认出这种绳子的材料，非利器不损。
　　“劝汝别做什么小动作，这对朕没用。”
　　布兰卡弯弯戴着一看就知道不是便宜货的红宝石戒指的小指头，右边耸立站着的魔兽立即扑了过去，粗大的爪掌按住卡里，收到刺激而弹出的尖锐指甲硬生生地划破她的衣服和皮肤，刺进背部。
　　“嘶……”
　　这种行为无疑是在伤口上撒盐，后背上的旧伤破裂，一片鲜血浸染后背被刮花的布料上。
　　“让朕猜猜，汝是一个刚入行的小菜鸟，拿着朕的东西在小镇上满街子找朕，不过没想到汝是七曜教会的走狗，那些腐朽的家伙察觉到了吗？”
　　就在卡里昏迷的那段时间，他早已把她的随身佩戴的东西翻了一遍，包括她的任务卷轴。
　　布兰卡晃着手中的银怀表，脸色分不清是晴是阴。
　　“你这是什么意思？”
　　卡里发现了什么不对劲，这里是一座石室，但这种封闭式的建设，还有面前这位奇怪小孩的自称和古怪的语气……难不成……？！
　　“对，这里是朕的宫殿，朕的乐园哦~”布兰卡跳下石座，拖着长长的衣服，走到石座边的棺材中，另一只魔兽十分尽职地，小心翼翼地跟着他。
　　“朕乃埃雷波尼亚帝国的帝皇，布兰卡·莱泽·亚诺尔……嗯，是第几代我不记得了，反正朕就是朕，不过已经死了的那种。”
　　他打开沉重的棺材的口，很难想象这么一条纤细的手是怎么拖动一块巨大的石板的，立刻传出一股巨大的尸体腐臭味。
　　“朕，已经死了。可是朕还有事情要做。”布兰卡把手伸进冰冷冷的棺材中，从中抱出一具骷髅，那具骷髅穿着繁华的西方衣裙，头上戴着一顶皇冠，他抱着那具骷髅，抚摸它，亲吻它，眼神无限爱怜，“朕被那个杀千刀的混蛋给毒死了，连同朕的爱人一起！他们把朕和她埋葬在一座简陋的墓室中，让巫师们封住了墓室的入口，朕没办法出去。”
　　他的脸色疯狂，原本清秀稚嫩的脸扭曲成野兽一般，青筋暴露。卡里已经分不清他说的，是真实还是虚幻，背上的疼痛已经渐渐麻木掉，尽管背上那只魔兽仍然死力地按住她。
　　“教会的幼稚走狗，汝的任务不过是替帝国来证明朕死了没有！朕死了！他们开掉香槟跳着舞蹈庆祝胜利！朕活了！他们开始提心吊胆并策谋如何杀死我！！！”布兰卡揪着骷髅——他所爱之人的尸体，骷髅立即发出卡擦卡擦的破碎声，“抱歉，弄疼汝了吧？宝贝，对不起，是朕的不好。”
　　他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先前丑恶的脸换上了无尽的柔情，仿佛刚刚粗暴对待这具骷髅的人不是他而是某只恶魔，对，他现在就像一位绅士，一位绅士般的王子一样，怀抱着佳人，呢喃着甜言蜜语。
　　“布鲁，放开这条狗。”
　　布兰卡背对着卡里，忽然发出这条指令。
　　那条叫布鲁的魔兽听话地蹦到一边，走到布兰卡的一侧，并用阴森森的目光盯着卡里，只要对方一有敌意，它和另外一个伙伴会在下一秒把这个人类给撕碎着一块一块！
　　“走狗，多年的时光……朕已经记不住爱人的名字了。”
　　……
　　她看见那位小帝王，哭了。
　　为谁而哭？是怀中的骷髅还是自己已经腐烂的心脏？
　　“我在七曜图书馆中曾经看过，帝国的记载历史策。”卡里低垂着眼眸，头一次她觉得头脑好不是什么好事。她想，把这种事说出来真是找死，不过……“帝国第XX代君主布兰卡·莱泽·亚诺尔，先天不足，自出生后由亲王执政，在帝国反帝革命闹起时，大病，享年十一岁。你死了以后，因为先帝只有两个皇子，而除你之外的另一位皇子在一次□□战争中战死，随后众臣拥护了某位亲王登上龙座，很快那次革命风云消失。”
　　“……那名亲王，是当今的埃雷波尼亚帝王，尤肯特·莱泽·亚诺尔。”
　　说出来了，会怎么样？
　　卡里捏着裙子，根据她看过的其他文案，那位布兰卡帝王虽然年幼，但在多数记载中都是描述到他生性野蛮凶残，毫无怜悯之心，视人命如草芥。
　　而现在，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范围内，刚刚碰一下藏在袖子里的小刀就被他发现，现在卡里可不敢乱动了，生命那么真实地，被他挖出来，窝在手掌心中，他随时都能握碎手心中柔韧脆弱的，她的生命！
　　“呵呵……没想到那个懦夫还能活到现在……当初不杀了他还真是朕的愚蠢。不过，你还没有说出朕想要的内容。”
　　几十年的岁月，很容易冲刷掉一个人的存在。
　　“……不、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所有的记忆都被她翻了一遍，就是找不到那个人的名字啊，那具被他珍惜地怀抱着的骷髅的名字。
　　这段简洁的历史记载，早被人不留痕迹地抹擦掉机密的一部分，尤肯特不允许有不利于自己地位巩固的东西暴露出去，特别是那位早逝的小帝王，人们只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是一位残暴的年幼帝王，却殊不知与他一起埋葬的女孩叫什么名字！
　　“是啊，朕的爱人，世人都已经忘记了汝，汝依然那么美丽，可他们都忘记了汝！”
　　“吼唔——！！”“吼嗷——吼！”
　　布兰卡愤怒地跳起来，脸蛋红得如同醉酒的大汉一样，两只伴随他左右的魔兽立即对卡里发出愤怒的吼叫声。
　　“汝没用了！七曜的走狗！朕绝不容许想要沾污朕的人存活在世上！”
　　“！”
　　脆弱的生命，在他的手心中蹦跶蹦跶地跳动着。
　　手仍被束缚着，取出袖子中的小刀，扯断绳子，拿出藏在身上的手枪，打开保险，找到准点，并打中两个目标，就算是她也必须要用三十秒的时间才能完成！
　　而这短暂的三十秒，足以让它们把自己羸弱的身躯给撕扯个数十遍！
　　她……她……
　　她才不要死在这种地方！
　　“洛伦斯先生——”
　　她从未奢侈过，某个人能保护在她的面前。
　　让她等一秒也好两秒也好，但至少，让她在被魔兽撕碎胸膛前，看得到某道熟悉的背影。
　　刀光剑影间，两只魔兽准备飞扑的身姿突然停止，大量的鲜血猛然爆射而出，有些沾到了卡里的脸上，湿湿的，很恶心。
　　“不用等这么久，我不是说过，你会等到我吗？”
　　他似乎知道先前卡里的心里话，扬起一抹难看的笑容。
　　现在，他身上臭得要命，被血弄的，不过他知道，身后那个人并不会嫌弃他，那双洁白的手，紧紧抱住了他那被血浸透得肮脏要死的猎兵服。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哥哥向妹妹发誓，无论何时，在危险的到来时，他第一时间都会站在她的面前。
　　妹妹听到后内心自然甜的不得了，但却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而如今，那位哥哥实现了诺言。
　　他还有个承诺没有舍弃。